第47章 统一(求追读!求追读!求追读!)
- 重建罗马,从败仗庭开始
- 士大夫没钱丶
- 6111字
- 2025-06-16 23:14:37
正午时分,菲拉铁菲之战落下帷幕,狄奥多罗斯战前将近6000人的大军竟被只有他三分之一数量的帝国军粉碎了,巨大的失败一度摧毁了他的神经,让他一路上或是狂怒大叫或是哈哈大笑,到他抵达色雷斯西翁军区最南端的劳底嘉城时依然如此。
不论是城防水平或是城市面积,劳底嘉城都没法和菲拉铁菲相比,但这已经是他们的控制区内最后一个有城防的城市了。
鉴于回去后狄奥多罗斯就把自己关在城堡里,马卡里奥斯只得一人承担起从分发武器巩固城防到收拢溃退残部的所有事务。虽然最终顺利完成,可飘扬着紫底双头鹰旗的浩荡军队也抵达了城外。
不算高耸的城墙保护得了他们一时但保护不了一世,军队虽然整备完了但仍需要狄奥多罗斯本人才能指挥,现在就是让他重新挂帅的时候了。
“大人,”马卡里奥斯一路小跑着爬上楼梯推开大门,完全没注意坐在桌边望着他的狄奥多罗斯眼神满是恐惧,“残部4000人已经整备完毕,只等着您的命令一下就可出征——”
“还有什么意义啊!三倍数量都打不过,我们只能投降!”
面对狄奥多罗斯情绪化的暴怒回答,马卡里奥斯当场愣住,连守在门外的侍卫都忍不住好奇地凑头瞧着。
“可,可我们的人手依旧比他们多呀,他们既没有攻城器械又没有足够的人手围困城市,依托城墙我们也能——”
“你懂什么!”狄奥多罗斯原地站起,双眼的怒火似乎能将世界都为之吞没,“几千人就是几千张吃饭的嘴,要是不积极野战失败的必然会是我们!”
似乎是这段怒吼让他回想起了过往的教育经历,父亲的教诲缓缓在他脑中响起,让他走出了战败阴影的同时整个人也恢复到了原本模样:
“你同样学过兵法应该明白,据墙而守是最下等的策略,只有在己方战力确实不如对方的时候才会考虑,反则都应主动出城与其决战。”
“可是,如今要想在野战中获胜必须得有一支骑兵吧?敌军的骑兵还完好无损,我们雇佣来的突厥人和拉丁人又全跑光了……”
马卡里奥斯口吻中开始出现绝望,但狄奥多罗斯脑中却忽然划过一道闪电:还有那个人呀!
“你之前不是说和敌军中的那个谁达成协议了嘛,能不能在届时决战时再和他接触一下?”
“啊?他……说实在的,我已经怀疑他到底可不可靠了。先前杀死曼加法斯之后,我就和他约好让他在之后的战役中倒戈,可直到我们溃败他都没出现……”
狄奥多罗斯不再说话,只是转过身便缓缓在屋内踱步,踱步的同时还不住地叹气,也是他常年来的习惯动作之一。
在对方踱步的同时,马卡里奥斯也没闲着,脑中也在飞速回忆与那个人的对话细节。从他愤恨的态度看应该是真心想同狄奥多罗斯合作,可为什么他又没照计划行事呢……
一阵隐约的轰隆响传来,敌军投石车正在进攻着城墙。周遭的士兵被此激得有些恐慌,可两人听到声响后竟阴差阳错地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不是还有他们吗!”
……
几十辆投石车一字排开,在一声声规律的命令声中将无数飞石砸向不远处的城墙。
守军起初本打算用弓箭反击,可早就准备好的箭雨随即接踵而至,重复数次后竟再也无人敢登上城墙,城内民众乃至部分士兵只知在隆隆的闷响后颤抖着窝在教堂里做无谓的祈祷。
“维持进攻势头,不要急也不要松!贝格索尔,带着你的部队到预定位置,要隐秘!”
留下这样的命令后,希拉克略便纵马扬鞭行到了队伍的右翼部位,此处不但有作为精锐待命的数百塔格玛特骑兵,此前率领骑兵出动锁定胜局的安德罗尼科斯·巴列奥略也正凝视着前方的城市,表情在严肃中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
“巴列奥略的小子,”希拉克略缓步过去与对方平行,“首府菲拉铁菲已经被我们控制,你为什么不留下巩固当地秩序却还要和我们一起来劳底嘉呢?”
安德罗尼科斯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微微瞥了对方一眼后才慢吞吞地开口:
“敌军还没彻底消灭,不能掉以轻心不是吗?再说了,我一直很清楚我的豪族血脉在陛下眼里意味着什么,也希望多立下些军功来多少改变诸位对我的不信任。”
希拉克略若有所思,但除了眼珠子转了几下外同样没说什么,只是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
“之前在菲拉铁菲,你率领骑兵的及时救援确实恰到好处。即使是我训练出的铁军加上陛下专门设计的斜线阵能在人数相差数倍的情况下不至于一触即溃,可若没有你做出决定性的一击我们的溃败也是注定的了。”
“这并不算什么,相较于陛下和希拉克略阁下的付出,我这种只负责带骑兵冲锋的小人物不能和你们相比——”
“菲拉铁菲一战我军战死74人,受伤溃逃数百有余,剩下这一千多人连城都围不了。况且根据探子密报,城内还聚集着人数远胜我们的部队……”
安德罗尼科斯听得出希拉克略话里有话,终于将整个头转了过来,面色凝重且微微泛灰。
“什么意思?有什么话您直接说就好。”
“好,那我就直接说了。”
希拉克略说完便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周遭,在确定万事俱备后便继续开口。
“先从萨迪斯那次伏击开始说吧。道路两侧都是丘陵且还覆盖树丛,是绝佳的藏匿伏兵的地点,我们也确实遭到了伏击——可伏击我们的不是预想中的精兵强将,而是一伙土匪山贼打扮的菜鸟。”
“曼加法斯作为一介平民军阀,手头可用的兵无非也就些不入流的土匪山贼之流,这样的部队伏击我们不是很正常吗?”
“可根据你的说法,他在将你赶出色雷斯西翁时队伍中是有披甲军士和佣兵的,这可不是随便哪个军阀都能负担得起的巨大开销。”
希拉克略正慢慢将小会的内容挤牙膏似的透露出来,就为了观察他的反应。若狄奥多尔估计得没错,他应该会说出那句话才是。
“……莫非陛下觉得我在骗他?”
“当然不会,只是觉得曼加法斯应该是得到了哪个贵族的支持才能有今天的。”
又是一场短暂的停顿,安德罗尼科斯盯着希拉克略深邃的双眼,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这和伏击有什么关系?”
“和我这种全靠野路子的平民不同,你身为豪族必然接受过军事教育,也必然更为清楚伏击时应用精兵而不是散勇,既然曼加法斯手头是有精兵的,为什么他宁愿用群明明打不过我们的乌合之众也不动用精兵?
再说了,曼加法斯作为控制了色雷斯西翁的军阀,菲拉铁菲城应该挂着他的旗帜,可为什么挂着的又是别人的旗帜?
最重要的是:在我们还没击败那帮散勇的时候,你就说前方必定会有埋伏的精兵带着骑兵就出去了,但回来后你既没说具体战况,骑兵们身上也没有血迹……很难不让人有所怀疑啊。”
现场的气氛紧绷到了极致,不论是跟着希拉克略的歩兵还是安德罗尼科斯统率的骑兵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安德罗尼科斯紧盯着希拉克略,希拉克略则在紧盯着他的同时还以余光扫视他腰间挂着的剑。
唯一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希拉克略只想确认他是会老实认罪还是狗急跳墙,可安德罗尼科斯最终两条路都没选:
“因为没什么可说的。我率部上前后发现那里根本就没人,总不可能自己砍自己对吧。”
望着他依然冷静的模样,希拉克略显得有些意外,按理说这种时候贼人都应马上亮刀了,他又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一时间,希拉克略心里冒出了各种疑问,各种有罪无罪论调一齐滚出,像是要在他脑子里打仗似的。
“如果希拉克略千夫长阁下没有什么要问了的话,能请作为名义统帅的你下令进攻城墙了吗?敌军即使战败但并未受到决定打击,若让他们将部队重整完毕后再杀出来,就凭手里这1000多人可不敢说还能蒙受上帝赐福而获胜。”
安德罗尼科斯说完便又重新看向劳底嘉的方向,正午时分的太阳毒辣异常,连远处的城墙都点点地泛着光。
进攻的号声始终没有响起,只有投石车仍在机械地朝城墙投飞石,一声声闷响就如撞钟般令人在高温中感到乏味。
“为什么不趁着现在进攻?他们连射箭还击都不敢了,还敢阻拦我们不成?”
他又一次转过头去,可希拉克略竟再一次用先前的冷峻目光望向了他:
“我们只有1000多人,怎么能强行攻城呢?等着他们耗光城里的粮食劝降不好吗?”
“我是担心他们的残军——”
“担心他们的残军冲出来把我的手下干掉,然后你就叛逃到对面吧!”
伴着这道口子被撕破,早已准备好的军队便举矛架盾纷纷靠前,至于正在围城的部队则早就接到了命令仍旧在百夫长们的监督下按兵不动。
塔格玛特骑兵们见对方撕破脸,一个个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安德罗尼科斯虽脸色异常难看可仍旧保持着冷静:
“你的指控很有意思,但这是怎么和攻城搭上边的?”
“还用问吗?既然敌军比我们多,劳底嘉城又不算重镇,最合理的方法自然是围而不攻等到他们粮食吃光士气瓦解。
还是那句话,你做为受过军事教育的豪族不可能连这点都不明白,结合你之前的许多怪异行为,我确信你就是想趁军队攻城无暇他顾的时候偷袭我们后方,然后再等着城内的敌军杀出来彻底将我部围歼!”
远处的劳底嘉城忽然传来号角声,伴着城门缓缓上抬,无数士兵高举兵器大喊着朝前猛冲,领头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希腊式鳞甲,此刻正高举着剑命令下属向前冲锋。
出来的敌军都是歩兵,虽威慑力不如骑兵但其乌泱泱的数量足以让仅有千余的帝国军感到胆怯,更何况其中的数百名塔格玛特骑兵还跟着安德罗尼科斯一块反了。
见坎塔库泽努斯军终于出城接应,安德罗尼科斯也不装了,一把拔出腰间的剑对准了希拉克略,而希拉克略也回以同样的动作,末了还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附近的树丛。
“你既然做到这种地步,想必一切缘由你都知道了?包括我在之前的菲拉铁菲之战所做的一切?”
“算是吧,”希拉克略先瞟了一眼远处排山倒海的敌军,又环顾了下周边的丘陵地貌,最后再看向对方,“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没想通,不妨在送我去见上帝前,让我死得明白些?”
希拉克略的士兵听到千夫长那么说本能地产生怀疑,可在百夫长们的调度下又很快趋于平静。
“伏击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还用说什么?”
“都只是猜测而已,比如说曼加法斯本人应该已经被杀,先前伏击我们的盗匪就是曼加法斯的亲信,想借我们的手清除掉他的残部好方便那个扶持他的贵族自己上位。”
“说得好,”狄奥多罗斯·坎塔库泽努斯带着十来个骑兵先歩兵主力一步冲来,与安德罗尼科斯·巴列奥略的百名骑兵汇合在一起,“要我说,平民之所以低劣就源于此,竟然真以为身为豪族的我会跟他分享权力。这种蠢货除了当垫脚石还有什么用处?”
“既然这样,安德罗尼科斯你之前说的没看见人的追击,实际上就是去和他达成什么协议了吧?”
“没错,”这次说话的是作为副将的马卡里奥斯,“安德罗尼科斯阁下就是和我达成协议,引你们加速到菲拉铁菲去坠入我们的陷阱。”
希拉克略继续点头,脸上满是猜不透的笑容,让安德罗尼科斯不由得想起那个以狡诈著称的皇帝。
“是,所以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你,安德罗尼科斯在望见城头上变换的旗帜时并未感到吃惊,以及该进攻的时候止步不前了,就是在等着对方将我军战线击穿,然后你好跳反从背后攻击我。”
“是这样的没错,不过我最后也统率骑兵出动彻底锁定了胜局啊?”
“因为你没想到敌军竟然真的会被我部击败,这让你一下子又改变主意想给自己混个军功。但双方的人数差距摆在这里,你确信我军无法彻底击败对方,所以你一开始就没下死手。这样一来,你不但在外界看来是个立下军功的可信之人,内里也不会和对方撕破脸。
弄懂了这些,你不留在菲拉铁菲而跟着来劳底嘉的目的就更简单了:与敌军会师一处以将我军彻底干掉,然后凭着这份战功迫使狄奥多尔陛下放弃统治你们或者跟陛下讨价还价。”
终了,安德罗尼科斯,狄奥多罗斯和马卡里奥斯三人一起大笑,不知是对希拉克略看穿他们计谋的嘉奖还是什么。正好此时坎塔库泽努斯军的歩兵主力也抵达了,只要下令进攻马上就能将不到1000人的希拉克略军踏成齑粉。
“你知道吗,希拉克略?”安德罗尼科斯决定为这场行将谢幕的表演来上总结,“我此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头脑简单的傻大个,现在看来你确实从他身上学了不少,但也仅仅如此了。”
“我也告诉你件你不知道的吧,”狄奥多罗斯·坎塔库泽努斯也开口,“除了巴列奥略家的小子外,我们还和占据着以弗所军区的瓦塔泽斯家达成了同盟,之后这小亚细亚以南就由我们三家结成牢不可破的同盟一起统治,没那个巴西琉斯什么事!”
狄奥多罗斯话音刚落,旁边的马卡里奥斯忽然指着远处的丘陵大喊:
“大人,好像是瓦塔泽斯家的旗帜!”
众人循着他指向的地方一看,丘陵山峦上确实有一面绿底旗正缓缓爬上来,数千贵族军高呼的同时希拉克略军士气却更显低落。
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安德罗尼科斯缓缓将先前指着希拉克略的剑抬起,一边抬一边说:
“好啦,说完了吧?我会先送你去见上帝,之后会再让那个巴西琉斯去陪你的。”
望着那柄闪着光芒的剑,希拉克略面无表情,倒是忠于他的属下们心急如焚,甚至有些都准备冲过来推开他了。
在剑挥下前的刹那,马卡里奥斯忽然又喊出声来,但这次他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喜悦:
“好像还有别的旗帜……图案是紫,绘着双头鹰?”
狄奥多罗斯尚还疑惑,可安德罗尼科斯却吓得瞳孔骤然增大,那把行将挥下的剑也停在了半空,整个人就像僵住了似的。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希拉克略果断猛击对方的剑将其打落,在众人如梦初醒之时又将剑平靠在了安德罗尼科斯的脖颈旁。
“动手!”
一支支长矛在希拉克略话音未落之际从后方飞来,当场将十余名骑兵戳下了马,众马由此纷纷惊讶地嘶鸣,又有几十个骑兵被活活甩了下去。
其余的敌军见状也警惕起来,可四下响起的喊杀声忽地就将他们包围,贝格索尔率领的瓦兰吉老兵们提着巨斧从后方的树丛中冲了过来!
老兵们的数量和叛乱的塔格玛特骑兵差不多,但骑兵若是没有冲锋,论近战是无法和这些盎格鲁撒克逊人为敌的。看着那些骑兵一个个连人带马地倒毙于战斧下,其他敌军也后知后觉地在狄奥多罗斯的命令下发动进攻,可帝国军的盾牌阵随即将他们推了回去。
在此焦灼之刻,无数的马蹄声又从后方传来,大批的塔格玛特骑兵再度分为两拨,一拨以突厥人的模样环绕敌军的同时掏弓猛射,另一拨则像拉丁人那般对准前方发动致命的夹枪冲锋。
坎塔库泽努斯的大军虽人数众多,可经先前菲拉铁菲的失败此刻全是歩兵,面对无数飞矢像割草一样倒毙无数,阵线出现动摇的同时夹枪冲锋的队伍也突入了敌阵,将这支歩兵军团彻底碾得七零八落。
面对这一绝境,狄奥多罗斯和马卡里奥斯还妄想垂死挣扎,不再搭理希拉克略他们便猛拽马缰试图重整部队,但一支利箭顿时呼啸着刮来,并精准击穿了马卡里奥斯的脖子,狄奥多罗斯本人更是想尝试突围时被一记快刀划到了眼睛,血流如注。
狄奥多尔·拉斯卡里斯在将弓还给旁边的阿尔斯兰后拔出了剑,接着对旁边同样一身戎装的男人开口:
“伊萨克·瓦塔泽斯,让朕看看汝的忠心吧,照朕说的做你的兄弟和坎塔库泽努斯的子嗣就不会有事。”
说完,狄奥多尔便和阿尔斯兰一道向前冲,伊萨克本人也咬了咬牙后纵马紧跟其后,慢慢地与从丘陵上冲下来的歩兵主力会合一同杀向前方,解救了希拉克略残部的同时也将劳底嘉城彻底包围。
期初,侥幸逃回城里的狄奥多罗斯还放狠话拒绝投降,但在狄奥多尔将他安置在士麦那的两个儿子带出来后便光速滑跪,这场历时不到一周的军事行动以帝国彻底统一小亚细亚西部告终。
在狄奥多尔和希拉克略安排下,那些自由民出身的歩兵被留在当地驻屯,等到当地的耕地情况清查完毕后再根据战功的多寡分配土地,其余的数千塔格玛特骑兵则带着包括安德罗尼科斯·巴列奥略与狄奥多罗斯·坎塔库泽努斯在内的近千俘虏缓慢返回尼西亚。
“希拉克略,我听说那个巴列奥略的小子果真想着谋反,对吧?”
“是呀。不过,这应该也很好猜,他的豪族血脉本身就很受关注了,却还要搞那些引人注目的事情,不明着告诉咱们他想造反吗?”
“我觉得这是没办法,毕竟他要是想拉拢到某些意志不坚定的骑兵,必须得用那种手段说服他们。”
队伍继续前进,一场名为清算的血色幕布正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