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黄沙焚心

夕阳彻底沉入沙海，最后一丝熔金般的光线被无边的黑暗吞噬。酷热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刺骨的、带着砂砾腥气的寒冷，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穿透单薄的衣物，扎进骨头缝里。白昼能将铁器烤得烫手的戈壁，入夜后便是滴水成冰的寒狱。

狼王在起伏的沙丘间奔行，厚实的脚掌踏在松软的沙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每一次纵跃都带起一蓬细碎的黄沙。风声在耳边呼啸，卷起沙粒抽打在脸上，带着大漠特有的粗粝与无情。身后，狼骑们沉默地护卫着，只有巨狼粗重的喘息和皮鞍摩擦的细微声响，汇成一支压抑的行军曲。

姜雪魄伏在狼王宽阔的背上，身体在韩斩棘臂弯中蜷缩着，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她滚烫的额头紧贴着韩斩棘冰冷的颈侧，那灼人的热度与周遭刺骨的寒冷形成诡异的对比。深蓝色的蛛网纹路，如同活物般在她苍白的肌肤下缓缓蠕动、蔓延，已经爬满了她纤细的脖颈，正向脸颊侵蚀。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痛哼，微弱得几乎被风声淹没。

“冷…”她无意识地呓语，霜睫上凝结的细小冰晶簌簌掉落，随即身体又猛地绷紧，滚烫如火炭，“…热…好热…”

玄冥噬心蛊，冰火交煎，蚀骨噬魂。赵胤恶毒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心头——活龙心血？世间最后一条真龙，百年前就被韩家先祖抽筋扒皮，钉死在漠北龙陨谷！药王谷，是最后的希望，还是绝望的终点？

韩斩棘紧紧搂着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中和那可怕的冰火轮回。手臂上，那道黯淡的弑神印记如同沉睡的火山，沉寂着，却在每一次她痛苦的痉挛时，传来一丝微弱却滚烫的悸动。那力量曾斩灭血魔，劈开地宫，此刻却在体内沉寂如死，只留下经脉如同被烈焰灼烧过后的空虚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裂痕。弑神一刀，代价沉重。

“呜——嗷呜——！”

前方，骑在月牙白额巨狼王背上的哑巴少年（或者说，狼骑的首领）勒住缰绳，发出一声短促而嘹亮的狼嚎，划破沉寂的夜幕。他抬起手臂，指向远方。

借着清冷的星光，极目望去。

大地在前方陡然断裂！一道巨大、幽深、仿佛被天神巨斧劈开的峡谷，横亘在无垠的沙海尽头。峡谷边缘犬牙交错，怪石嶙峋，如同沉默巨兽张开的、通往幽冥的巨口。峡谷深处，漆黑一片，吞噬了所有光线，只有呜呜的风声从谷底盘旋而上，带着一种古老、苍凉、令人心悸的呜咽。那呜咽声仿佛夹杂着无数生灵濒死的哀嚎，又像是某种庞大存在沉睡中的呼吸。

**龙陨谷！**

传说中真龙陨落、龙血浸透千里黄沙的绝地！也是通往漠北药王谷的必经之路，或者说，是最后的屏障！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座下的巨狼都显得焦躁不安，喷着粗重的鼻息，在原地刨着沙土。

哑巴少年调转狼头，来到韩斩棘身边。他那张被风沙磨砺得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凝重。他不再掩饰，声音沙哑却清晰，带着漠北人特有的硬朗：“韩兄弟，前面就是龙陨谷。谷中毒瘴弥漫，流沙陷阱无数，更有…守护遗骸的‘沙虺’出没。白日酷热难当，夜晚阴煞蚀骨。寻常人进去，十死无生。”他的目光落在韩斩棘怀中气息奄奄的姜雪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姜姑娘…恐怕撑不过谷中的凶煞之气。”

他顿了顿，指向他们身后，那如同跗骨之蛆般始终在视线尽头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代表着玄甲轻骑的黑色烟尘：“追兵未歇。赵胤的人，像秃鹫盯着腐肉。他们装备精良，耐寒耐渴，他们甩不开。一旦被他们堵在谷口，或是陷入谷中险地…”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前有绝地，后有追兵，姜雪魄命悬一线，他们战力大损。这是真正的死局。

韩斩棘低头，看着姜雪魄痛苦扭曲的容颜。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冰冷与灼热交替的痛苦中颤抖。那张脸，即使在濒死的折磨下，依旧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与倔强。手臂上，那沉寂的弑神印记，似乎被这份倔强触动，传来一阵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灼痛，仿佛不甘的余烬在试图复燃。

力量…他需要力量！

不是为了杀戮，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守护这怀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光！

“进谷。”韩斩棘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砾摩擦，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药王谷，是唯一的生路。”

哑巴少年深深地看了韩斩棘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敬佩，有担忧，最终化为一片漠北男儿的血勇。他猛地一捶胸口：“好！狼骑的汉子，没有怕死的孬种！我拓拔野，陪你闯这龙潭虎穴！”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拓拔野，一个属于大漠和狼群的名字。

“兄弟们！”他调转狼头，对着身后沉默的狼骑吼道，“亮家伙！护住韩兄弟和姜姑娘！这龙陨谷，我们闯定了！”

“嗷呜——！”狼骑们爆发出低沉的应和，如同狼群的咆哮。弯刀出鞘，在星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寒芒。巨狼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发出低吼，焦躁被凶悍取代。

队伍再次启动，速度却放慢了许多，如同靠近沉睡猛兽的猎人，每一步都透着十二万分的警惕，朝着那幽深恐怖的巨大裂谷口缓缓逼近。

越是靠近，那股来自谷底的阴寒凶煞之气便越是浓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混合着腐烂草木的怪异气味，令人作呕。风从谷口灌入，发出尖锐的呼啸，卷起地面的细沙，形成一道道盘旋的、如同鬼影般的微型沙尘卷。

谷口处，散落着许多巨大的、风化的兽骨，在星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一些巨大的岩石上，布满了深深的爪痕，绝非寻常野兽所能留下。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一种吞噬一切生机的死寂。

拓拔野示意队伍停下。他翻身下狼，走到谷口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旁。石碑饱经风沙侵蚀，表面布满裂纹，上面刻着一些模糊扭曲、早已无法辨认的古老文字和图腾。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面，又抓起一把沙土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沙虺的痕迹，很新。还有…”他捻了捻指间的沙土，指尖沾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暗绿色的粘液，散发着淡淡的腥臭，“…毒瘴开始弥漫了。从现在起，闭紧口鼻，尽量少说话。狼王嗅觉灵敏，让它们带路，避开流沙区。”他看向韩斩棘，眼神凝重，“韩兄弟，谷内凶险远超想象，你…状态如何？”

韩斩棘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强行压下肺腑间翻涌的血气和四肢百骸传来的虚弱感。手臂上，弑神印记的灼痛感似乎清晰了一分，像是在回应他的意志。韩斩棘拍了拍狼王的脖颈，目光投向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漆黑谷口。

“死不了。”三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拓拔野不再多言，重重点头：“好！跟我走！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莫要回头，莫要停留！”

他率先驱动座下狼王，如同离弦之箭，一头扎进了龙陨谷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队伍紧随其后。踏入谷口的瞬间，光线骤然一暗，仿佛从现实世界一步跨入了幽冥地府。头顶只剩下狭窄的一线星空，谷内两侧是陡峭如刀削斧劈的漆黑岩壁，怪石嶙峋，狰狞可怖，如同无数扭曲的鬼影。脚下的沙地变得湿滑冰冷，混杂着细碎的砾石和某种粘腻的苔藓。

浓重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只有狼骑们点起的几支特制的、燃烧时发出幽蓝色光芒的火把，勉强照亮周围丈许之地。光线摇曳不定，将岩壁上嶙峋的怪石投影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魔怪。风声在狭窄的谷道中穿行，发出千奇百怪的呜咽和尖啸，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厉鬼狂笑，不断冲击着人的耳膜和神经。

空气里的那股铁锈混合腐烂草木的气味更加浓重了，还多了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腥——是毒瘴！虽然微弱，却无孔不入。拓拔野的提醒没错，所有人都紧闭着嘴，用布巾掩住口鼻，连座下的巨狼也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狼王走在最前方，巨大的头颅低伏，鼻翼不断翕动，仔细辨别着空气中的每一丝气味，避开那些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流沙陷阱的死亡区域。队伍在黑暗中沉默而艰难地前行，如同行走在巨兽的肠道里，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恐惧之上。

突然！

“嘶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瞬间炸开的、密集如同潮水般的摩擦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侧陡峭的岩壁上方传来！

“沙虺！小心头顶！”拓拔野的厉吼在死寂的峡谷中炸响！

幽蓝的火把光芒猛地向上晃动！

只见两侧高耸的岩壁上，无数个黑黢黢的洞穴缝隙中，探出了密密麻麻、令人作呕的头颅！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怪物！它们有着类似蜥蜴的扁平头颅，却覆盖着湿滑粘腻的暗黄色鳞片，绿豆大小的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凶光。嘴巴裂开，露出两排细密、如同锯齿般的惨白獠牙，猩红的信子急速吞吐，发出“嘶嘶”的恐怖声响。它们的身体扁平细长，覆盖着同样的暗黄鳞片，紧贴着嶙峋的岩壁，四肢的利爪深深抠入岩石缝隙，行动迅捷如电！

沙虺！龙陨谷的守护者，以腐肉和闯入者的血肉为食的恐怖毒物！

下一刻，如同黑色的瀑布倒卷！无数沙虺从岩壁上弹射而下！它们的身躯在半空中扭曲弹动，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带着浓烈的腥风，如同雨点般朝着谷底的狼骑队伍狠狠扑来！

“结阵！保护韩兄弟！”拓拔野的咆哮如同惊雷！他手中的弯刀瞬间化作一片雪亮的刀轮，迎头劈向最先扑下的几头沙虺！

噗嗤！噗嗤！

刀光闪过，腥臭的暗绿色血液和残肢断体四散飞溅！然而，扑下来的沙虺数量实在太多了！如同倾泻而下的黑色洪流！

“啊啊啊！”一名狼骑战士躲闪不及，被两头沙虺扑中了肩膀和脖颈！那恐怖的锯齿獠牙瞬间撕开了皮甲，深深嵌入血肉！沙虺细长的身体如同蚂蟥般死死缠绕上去，疯狂地吸食血液！战士发出凄厉的惨叫，座下的巨狼也同时被几头沙虺缠住，疯狂撕咬！

混乱瞬间爆发！

狼骑们怒吼着挥舞弯刀，刀光与利爪、獠牙碰撞！巨狼咆哮着，用利爪撕扯，用獠牙啃咬！腥臭的血液、沙虺恶心的粘液、战士的怒吼与惨嚎、巨狼的咆哮交织在一起，将这片狭窄的谷底瞬间化作了血腥的屠宰场！

几头沙虺突破了外围的防御，如同鬼魅般朝着韩斩棘和狼王背上的姜雪魄扑来！它们显然感知到了姜雪魄身上那股因蛊毒而散发出的、对它们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微弱生机！

韩斩棘瞳孔骤缩！体内空空如也，连提起嗜血狂刀的力气都近乎枯竭！手臂上的弑神印记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

千钧一发！

“滚开！”韩斩棘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并非动用力量，而是纯粹被逼入绝境的凶性！左手死死搂住姜雪魄，右手下意识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扑到最近的一头沙虺猛地挥拳砸去！

没有罡风，没有煞气，只有血肉之躯的搏命一击！

噗！

拳头狠狠砸在那沙虺湿滑粘腻的头颅上！预想中骨骼碎裂的触感并未传来，反而像是砸在坚韧的橡胶上！那沙虺只是被砸得脑袋一歪，绿豆眼中凶光更盛，张开布满锯齿的巨口，朝着韩斩棘的手臂狠狠咬下！

就在它獠牙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刹那！

异变陡生！

韩斩棘手臂上，那道黯淡的弑神印记，猛地爆发出一点微不可查、却炽热到极致的暗金光芒！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然而，那头扑咬而来的沙虺，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狠狠烫中！它发出一声尖锐到变形的惨叫，整个头颅猛地向后仰去，绿豆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它那湿滑的身体在空中剧烈地扭动、痉挛，仿佛承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随即“啪嗒”一声掉落在沙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了几下，竟不再动弹！细小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枯萎，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

这诡异的一幕，让周围扑来的另外几头沙虺也猛地一滞！它们绿豆眼中幽绿的凶光闪烁不定，死死盯着韩斩棘挥出的拳头和手臂，发出不安的“嘶嘶”声，竟然畏缩不前！仿佛他身上散发着某种令它们源自灵魂深处感到恐惧的气息！

是弑神印记！是斩灭血魔、劈开地宫、沾染了“神陨”气息的那一丝残留！

虽然微弱，却足以震慑这些低等的毒物！

“吼！”狼王也抓住这瞬间的间隙，猛地人立而起，巨大的前爪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拍出，将两头犹豫不前的沙虺拍成了肉泥！

“快走！冲过去！”拓拔野浑身浴血，一刀劈开纠缠的沙虺，看到韩斩棘这边的异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狂喜，厉声大吼。

趁着沙虺群因那瞬间的震慑而出现的短暂混乱，狼骑们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强行撕开一道血路！狼王四蹄发力，载着韩斩棘和姜雪魄，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在拓拔野和残余狼骑的拼死掩护下，朝着峡谷更深处、那更加浓重的黑暗亡命冲去！

身后，沙虺的嘶鸣和狼骑的怒吼、惨嚎声渐渐被甩远，最终被峡谷呜咽的风声吞噬。

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狭窄的谷道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空气更加阴冷，那股铁锈腐烂的气味中，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古老而沉重的威压感，如同沉睡的巨兽近在咫尺的呼吸。

狼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巨大碎石的谷底空地前。

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通体黝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奇异石碑。

石碑高达三丈，形制古朴，不似人工雕琢，倒像是从地脉深处自然生长而出。碑身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文字，却隐隐流动着一种暗沉、内敛、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幽光。一股源自洪荒、苍茫、带着无尽悲怆与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峦，沉甸甸地笼罩着整片空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龙威！尽管微弱、尽管沉寂了百年，但那绝对是真龙陨落之地残留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威压！

狼王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低沉的呜咽。拓拔野和幸存的狼骑们，更是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在这股威压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里…就是当年…屠龙钉魂之地…”拓拔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和颤抖，指着那块黑色巨碑，“传说…真龙被钉死于此，龙血染黑了整块大地…怨气千年不散…”

韩斩棘抱着姜雪魄翻身下狼。脚踩在冰冷的沙地上，那股沉重的龙威仿佛透过脚底直冲脑海，手臂上的弑神印记猛地一阵灼烫！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宿敌的气息惊醒！体内那沉寂的力量，在这股同源又相斥的威压刺激下，竟有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悸动！如同死寂的灰烬下，一点不甘熄灭的星火在顽强跳动！

怀中的姜雪魄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在剧痛昏迷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缠绕着她的深蓝色蛛网纹路，在这股龙威的刺激下，竟如同活物般疯狂地蠕动、凸起！仿佛她体内的蛊毒，也在这古老龙威的压迫下，变得更加狂暴！

韩斩棘走到那巨大的黑色石碑前。石碑光滑如镜的表面，映照出他此刻狼狈不堪的身影，也映照出怀中姜雪魄苍白痛苦的脸庞。

药王谷…就在这龙陨谷的更深处吗？

活龙心血…早已成为传说…

希望…到底在哪里？

就在韩斩棘心神激荡，凝视着碑面倒影的刹那！

异变突生！

光滑如镜的黑色碑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毫无征兆地荡漾开一圈圈诡异的涟漪！涟漪中心，那倒映着韩斩棘身影的位置，竟缓缓地、清晰地浮现出一行行扭曲、古老、仿佛用龙血书写的暗红色符文！

那些符文他从未见过，却诡异地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瞬间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承吾之怨…启吾之藏…”

“弑龙者…终为龙噬…”

“后辈…你…准备好了吗？”

冰冷、苍老、带着无尽怨毒与诱惑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直接在脑海深处响起！

与此同时，韩斩棘手臂上那沉寂的弑神印记，如同被点燃的烙铁，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恐怖灼痛！一股难以抗拒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狂暴吸力，从那黑色的石碑中传来，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身体和灵魂！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连同怀中垂死的姜雪魄，一起拖入那石碑深处、那埋葬着真龙遗骸与无尽怨恨的幽冥之地！

药王谷的秘密…韩家先祖的罪孽…弑神之力的源头…还有姜雪魄唯一的生路…

仿佛都藏在这块吞噬一切的黑色石碑之后！

绝境之中，唯一的“门”，轰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