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进攻

部队出发离开营地的时候,天色还未亮,临出发时各军官特意叮嘱,禁止喧哗,士兵们口中衔枚,由于之前部队已经有过夜间训练。

所有的士兵轻车熟路,每个旗都发一条路绳,士兵单手扶着绳子由熟悉路况的夜不收带队,提着一盏蒙着黑布的灯笼,走在最前面。

绳上每隔一段距离系上一枚铜铃,铜铃用布轻微包裹,使其只能发出轻微声响,前队一旦停顿,后队立刻通过铃声感知。

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的行军,部队抵达乌龙山山脚下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王应麟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的身边跟着杨继祖,队伍面前的乌龙山,山势连绵,主峰海拔约为八百米,有着九峡十三湾之称。

核心匪寨位于鹰愁涧峡谷后面,仅仅东侧的羊肠小道可以进入,周边分布着竹林、溶洞、土匪经常利用这些地方转移人员物资。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虽说浙江的冬天寒冷不及北方,但南方的冬天一股子阴冷直往骨头缝里钻。

“朱国栋他们上去了么?”

王应麟冲着自己冻僵的手指哈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距离规定的发射信号时间非常接近了,只要能趁着对方没有防备,拿下隘口,这场仗就拿下了十之八九。

“按照计划现在老朱他们应该已经摸上去了,我们一路上摸黑行军,这乌龙山上的土匪不知道我们会来,应该没有防备。”

杨继祖对王应麟说道,他们这支部队一路上行军都小心翼翼的,再加上天寒地冻,土匪的戒备心肯定会降到最低,朱国栋他们没有理由会拿不下鹰愁涧。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就在王应麟打算派人去前面探查一番情况的时候,只听见天上闪过一颗红色的信号弹。

这是朱国栋发出的信号,事前约好,如果成功发射红色信号弹,如果失败发射黄色信号弹。

“老朱拿下隘口了,宁宣咱们赶紧冲上去,一旦山上的人反应过来,那可就麻烦了。”

此时已经穿戴好札甲的李老三看到信号立即对宁宣说道,宁宣点了点头,由于山路狭窄,他们俩率领的部队只能三人为一排向上攀爬。

山间植被茂密,种类博杂,山腰缓坡处多生苦槠、青冈栎、马尾松,随着队伍前进,在甲胄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王石穿着厚重的札甲走在队伍当中,身上甲叶碰撞发出一阵阵“哗啦”声。

他的前面是旗总王松,此时的他作为刀牌手站在最前面一排,本来就粗壮的身躯,此时裹上了甲胄,显得更加冲击力十足,仿佛一辆人形坦克。

耀眼的信号弹在通知了自己人的同时,也肯定通知了敌人,果不其然,沿着山间的小路往上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兵器碰撞和刀剑入体所发出的“噗”的闷响。

朱国栋率领的突击队为了灵活并没有携带任何甲胄和长兵器,充其量每个人也只带了腰刀和短匕,为的就是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

等到王石到达鹰愁涧的隘口的时候,地上已经倒了不少的人了,大多数都是穿着五花八门的土匪尸体,自家的黑军服只有寥寥几个人。

罗文裕手中举着藤牌,昨天他被选中参加了突击队,此时正和周围十几个同袍排成一个半圆阵,拼命抵挡着对面各类兵器,鹰愁涧是一个呈外窄内宽的喇叭形谷口,只要守住了谷口,那就是胜利。

他们没有想到这帮子土匪来的这么快,刚刚动手的时候一切顺利,把守在这的二十几个土匪都打起了瞌睡,众人嘴里咬着匕首,悄悄摸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战斗。

罗文裕也在这场战斗中亲手抹了一个人的脖子,当滚烫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的时候,他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平静的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解决完土匪后,他们就发射了信号弹,其实也怪他们点背,正好遇上了看守的土匪换班。

一看到谷口被人夺去,领队的土匪当时就急了,看着偷袭的敌人并没有装备甲胄和长兵器,除了派人通知大部队以外,当即就领着几十个人冲了上去。

没有办法,信号弹刚刚发出去,大部队上来还有一段时间,周国栋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并没有盲目冲上去厮杀。

只要守住谷口就是大功一件,下达命令捡起被杀死敌人的藤牌,依靠仅有的几面盾牌结成一个半圆阵来抵御敌人的进攻。

随着敌人增援的到来,阵型越发的岌岌可危,哪怕这支队伍都是优中选优的精锐,但还是双拳难敌四手,罗文裕身旁的一人因为疲于分神,一不小心露出破绽被人刺中肩膀。

吃痛之下盾牌掉落在了地上,随即被数杆长枪刺穿了身体死去,圆阵立马出现了一个漏洞,朱国栋正在大声呼喝,让众人围的更加紧密一些。

这个时候后方传来了一阵甲胄相互碰撞发出的“哗哗”声,罗文裕往身后一看,无数身穿札甲,手持长枪的甲兵正沿着狭长的峡谷缓缓向谷口推进。

正在进攻的土匪一看到这群全副武装的官军之后,分成两拨,一拨头也不回的撒丫子就跑。

另一拨则是在一名匪首的带领下聚拢了一些人,朝着王石他们冲了过来。

“弟兄们,狗日的官军又来断活路。”土匪二当家混天蛟一只手举起手中的长枪,另一只手扯开自己的棉袄,露出半截刀疤。

“咱们在这山头上喝风吃土,哪回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今天要是缴械投降,明天就得被穿琵琶骨游街!横竖都是死,抄家伙跟狗日的拼了。”

说完身先士卒迎着众人杀来,那扭曲的面孔映在前排士兵的眼前。

“把盾都举稳了,枪刺出去的时候都给我用点力,现在和平常训练没什么两样。”

李老三手举丈三长枪,因为以前左臂受过伤颇感到吃力,他咬咬牙为了不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拼命将长枪举的更稳。

他在前排大声提醒,现在这些人说白了都是新兵,由不得他不多上心。

部队在穿过峡谷后在军官的号令下立即变队,两个着甲旗队在前,无甲旗队在后,组成了一个品字形军阵。

混天蛟手中的长枪重重扎在前排刀牌手的盾牌上,力气之大使得刀牌手一个踉跄。

还没等他抽枪再刺,下一刻就被排成阵列的重甲兵扎成了刺猬,被他话语鼓舞,跟着他冲锋的百余人也大多同样的下场。

这些人像破棉絮一样被长枪扎穿身体,后排人的嘶吼和前排人的嚎叫混合在一起,整个战场显得一片混乱。

当其中最勇武的土匪战死之后,剩下的土匪一看前面仿佛铜墙铁壁般的军阵,一个个吓得停下了脚步,刚刚被打起来的鸡血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

王石的脸色此刻有些发白,他的枪尖上还挂着一块碎肉,刚才敌人向他们冲过来的时候按照以往训练的肌肉记忆,他只把长枪往前一送。

只觉得枪尖一沉,就看见一个瞪大眼睛,面色惊恐的土匪倒在他的脚下,随着长枪离开他的身体,他两条腿还在不停抽搐。

灰扑扑的棉袄洇出大片血,将胸前的破补丁都染成了暗红色,土匪殷红的鲜血将自己的枪尖都染得通红。

王石感觉心中泛起一阵恶心,他强行压了下去,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指挥着本小队的人和其他小队行动步调保持一致,手中长枪机械式的刺、收、刺、收。

倒在他枪下的土匪也开始渐渐多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里开始渐渐麻木,内心竟然开始享受起来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