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笙,如今公主看重我,你我之间也该避嫌,莫让旁人看了笑话,你林府家大业大,你自小不缺钱不缺爱,可我不同,我就这一次机会。”

周潇齐甚至不愿低头看一眼林笙,他目视着前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前途,不远处的公主笑意盈盈,满眼欢喜的看着他。

“周公子叫我来就是为了给公主表忠心?还是想让她看我求着你周大公子别离开?”

“京城谁人不知你用着林府的钱铺你的好仕途!你在烛火下许我这辈子定不离不弃,白首不分离,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她声音平平,如同冬日里被冻上的湖水。

手心的桃木簪被丢在地下,颜色如宫墙上的瓦片般鲜丽。

“你送的簪子同你现在一般掉价。”

“你莫非是公主的皇家护卫犬,既能护主又能逗乐,我这些年怕是喂错了狗,竟帮着旁人看笑话。”

“我偌大的林府又不是慈善府!我管你和谁卿卿我我生生世世,我只知道这些年我助你功名的那些钱你一分也别想少!”

林笙瞥了眼公主,眸子里看不出一丝畏惧,她站在四方天空下,想要改变自己的结局。

“林笙,你别再无理取闹,公主和我如同千里马和伯乐,你这些年助我考取功名,那些情分怎么能用金钱衡量?”

林笙不再说话,她只是紧紧抓着周潇齐的衣角,尽管她能感觉到身旁的昭平公主骇人的目光,但泛红的指尖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

眼前的周潇齐沉迷于功名利禄,一身铜臭味的他再也不是她那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少年郎了,林笙的心沉了几分。

从前林笙总是摩挲着桃木簪想着和他的以后,如今不过是大梦一场,春日里为他抚琴作诗,夏日里为他扇风研磨,秋日里为他贪黑劳作,冬日里为他织衣驱寒都成了一厢情愿。

周潇齐脸涨的通红,周家早已落魄,全指望着他跟着林府凤凰腾达,本想却没想走了狗屎运攀上了昭平公主。

林笙额角的汗珠滴落。

“哪里来的野丫头在这放肆,当真是不知廉耻粗鄙不堪,你也配同本公主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昭平公主眯了眯眼,团蝶百花绣花鞋碾过木簪,顿时碎成两半,头上的珠钗伴着她的脚步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停留在周潇齐的衣角,冷冷一笑,抬手再落下,鲜红的巴掌印停留在林笙白皙的脸颊上。

“是林府千金又如何?我看怕是个市井泼妇!传闻你知书达礼,如今看来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程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低沉但有磁性,周围的婢女纷纷站至两侧,宽大的衣袖甩过身后,犀利的眼神扫过众人,矜贵的脸上难得有些笑意,只不过不达眼底,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般。

他手上的云霄剑隐隐泛着寒光,银丝暗纹长袍伴着阳光熠熠生辉,叫人挪不开眼。

他尾音勾着笑意,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面前的三人,“沈诗曼,哦不,昭平公主,可是父皇最近苛待了你,不过几月月例就能解决的事,竟让公主动了这么大的气。”

“皇兄还是别多管闲事了,不如问问父皇朝中大臣都是些什么东西!吏部尚书的千金还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当真是让人笑话。”

程安走近,淡淡的龙延香混着檀香逼近着沈诗曼,“张嬷嬷就是这样教你礼义廉耻的吗!”

“父皇刚还因大臣积极献策而龙颜大悦,哪容得了你在此胡说一通?公主这是在质疑父皇手下的大臣,还是在质疑父皇!”

“这把剑是父皇刚刚所赐于我,不忠之人便该斩,怎么,公主要试试吗?”

剑鞘刹那间停在沈诗曼如白玉般的脖颈处,“果真是疯子。”

沈诗曼瞥了眼旁边的丫鬟,仅一个眼神,林笙的手心里就被塞了一沓厚厚的银票,“拿着钱,别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周潇齐身边一步!”

周潇齐被公主拉走,被松开的衣角处还有些褶皱,林笙垂着眼眸,被打的地方被骄阳晒得如针刺般疼痛,鬓角的几缕头发泄了力搬垂下,眼眶里豆大的泪珠似乎马上就要滑落下来。

程安摆了摆手,身后众人纷纷离开。

“拿着,额角有汗。”

冷冽的嗓音有些沙哑,在此刻听起来却如同击玉般清凉,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张手帕,措不及防间,一滴泪在皮肤表面绽开,如同半透明的花瓣,隐隐泛着银光。

“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怕是被娇纵惯了,断了多年的情分本就应该拿回自己的东西。”

“…多谢四皇子相助。”

林笙喉间滚出的字像是被雨声覆盖住了一半,带着些许鼻音,眼前模糊的一切让她看不清程安的神情,也没注意到那微微顿住的手。

她指甲嵌入掌心,眼前的人出现的有些突然,淑妃唯一的孩子便是四皇子,年纪轻轻却杀伐果断,才智出众,可惜年幼就目睹了生母溺死在荷花池塘,自此便像是变了个人,没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林小姐果真是如林尚书说的那般聪慧果敢,不过几日就是端午佳节,作为林尚书的独女,想必还会再见,林小姐记得还陈某的手帕。”

“这是紫云膏,涂上不过一刻红印便消退,别让林尚书担心才是。”

程安低头看着林笙,刚刚身上的那份狠戾伴着剑尖被收了回去,此刻的他同寻常家的公子一样温文儒雅,静静的站在那儿。

林笙拿过脂膏匆匆行礼,道了谢就加快步伐,这皇宫可是吃人的地方,多待一秒那寒剑说不定就到了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