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碎之魂

黑月山脉在血月映照下如同巨兽的脊背，蜿蜒起伏。我和龙皓晨避开王后派出的巡逻队，沿着隐蔽小路前行。越靠近遗址，我额头的月牙印记就越烫，像是某种感应。

“还有多远？“龙皓晨低声问。他的伤势虽已好转，但连续赶路还是让他脸色发白。

我指向远处一座半掩在山体中的黑色建筑：“那里。入口应该在背面。“

玄夜最后抛给我的记忆水晶不仅揭示了“心与匙“的关系，还标注了遗址深处的某个位置——灵魂圣所。据母亲笔记记载，那是黑月族保存重要灵魂的地方。

“你觉得...他还活着吗？“龙皓晨犹豫地问。

我握紧弑神之刃，没有回答。亲眼看到玄夜被数把长矛刺穿，生存几率微乎其微。但某种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遗址入口比上次来时多了许多守卫，全都佩戴着王后的徽记。我们绕到侧面，找到一条被杂草掩盖的裂缝，勉强能容一人通过。

“我先。“龙皓晨拔出光剑，剑身只发出最微弱的光，刚好够照亮前路。

裂缝内部潮湿阴冷，石壁上布满滑腻的苔藓。随着深入，空气变得稀薄，某种古老而强大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明显。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一丝蓝光。

“到了。“我压低声音。

裂缝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央矗立着一座水晶圣殿——通体由半透明的黑色水晶建成，表面刻满繁复的符文。七根石柱环绕圣殿，每根柱子里都...囚禁着一个人影。

“玄夜！“我差点喊出声。

没错，七根柱子里都是玄夜！或者说，是他的灵魂碎片。每个“玄夜“都呈现不同状态：有的年轻阳光，有的沧桑阴郁，有的浑身是血...最中央那根柱子里，正是我们刚刚在学院见过的那个影阁首领，他紧闭双眼，表情痛苦。

“灵魂分割...“龙皓晨倒吸一口冷气，“有人把他的灵魂分成七份，囚禁在不同时间节点。“

我靠近中央石柱，手掌贴在冰冷的水晶表面。柱内的玄夜似乎感应到了，缓缓睁眼。那双紫色眼眸依然锐利，却盛满难以言说的疲惫。

“你来了。“他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比我预计的早。“

“这是怎么回事？“我通过触碰与他精神交流，“为什么有七个你？“

“三百年的轮回，七次尝试打破命运。“玄夜——或者说玄夜的这片灵魂——苦笑，“每次失败，我的灵魂就会被分裂一次。“

龙皓晨也把手贴上来，加入了精神连接：“第七次轮回到底是什么？“

“一个骗局。“玄夜的影像变得模糊，“王后以为能通过仪式获得神明之力，实则是在帮助深渊侵蚀我们的世界。而我...我是初代大祭司的转世，注定要重复同样的悲剧。“

这个真相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胸口。初代大祭司？三百年的轮回？难怪他知道那么多古老秘密，难怪他对母亲有种特别的感情...

“怎么救你出来？“我急切地问。

“中心祭坛。“玄夜指向圣殿，“需要心与匙同时触碰，但...“

他的警告还没说完，洞穴入口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我和龙皓晨迅速躲到石柱后，看到王后带着一队士兵走进来。她今天换了一身血红长袍，神印权杖顶端的宝石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准备仪式。“王后命令道，“今晚血月最盛时，必须完成第七次轮回。“

士兵们开始布置祭坛，摆放各种诡异的法器。王后走到中央石柱前，轻抚表面：“我知道你能听见，玄夜。别担心，很快你就能解脱了...以永恒痛苦的形式。“

她大笑着走向圣殿，没发现躲在阴影中的我们。

“必须尽快。“龙皓晨压低声音，“趁他们忙着准备仪式，我们去圣殿。“

借助石柱的掩护，我们悄悄绕到圣殿背面。那里有一扇小门，上面是新月形状的锁孔。我取出母亲的吊坠——上次来遗址时发现的——正好契合。

门无声滑开，露出圣殿内部。中央是一个圆形祭坛，周围七面水晶墙分别对应七根石柱。透过墙壁，能清晰看到每根柱子里的玄夜灵魂。

“同时触碰祭坛。“我想起玄夜的话，“心与匙...“

龙皓晨点头，我们一齐将手放在祭坛中央的凹槽上。

刹那间，天旋地转！我的意识被拉入一个奇异的空间，四周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龙皓晨也在，我们的精神体在半空中相握，共同抵御信息洪流的冲击。

“这是...玄夜的记忆？“龙皓晨的声音直接在意识中响起。

没错，漂浮的碎片展示着玄夜——或者说历代大祭司——的记忆：三百年前初代大祭司与黑月女神共同对抗深渊；女神被刺杀后，大祭司被迫执行分裂王座的仪式；每隔三代，就会有一个与初代长相相似的男孩出生，被培养成大祭司...

最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个碎片显示：母亲苏璃是黑月女神的直系后裔，而她早就认出了玄夜是初代转世！

“所以母亲选择信任他...“我喃喃道。

记忆碎片突然变化，展现出更近期的场景：母亲将婴儿时期的我交给玄夜；玄夜在王后面前假装服从，暗中却分裂自己的灵魂；善良的那部分教导我控制力量，邪恶的那部分执行王后的命令...

最后的碎片中，王后对着一个水晶球狞笑：“完美的容器需要完美的绝望。让他们自以为能赢，再亲手摧毁希望...这才是真正的第七次轮回！“

记忆洪流停止，我们被弹回现实。龙皓晨脸色惨白，我也好不到哪去。玄夜不仅是导师和保护者，更是三百年来一直试图打破轮回的殉道者！

“现在怎么办？“龙皓晨喘息着问。

我看向四周的水晶墙：“解放他的灵魂碎片。“

我们分头行动，触碰每一面水晶墙，与其中的玄夜灵魂交流。每个碎片都承载着不同记忆和人格，但核心诉求一致：阻止王后完成仪式。

当最后一个碎片被唤醒时，整个圣殿开始震动！七根石柱同时亮起紫光，玄夜的灵魂碎片挣脱束缚，在半空中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光球。

“谢谢你们。“玄夜的声音从光球中传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有力，“但危险还未结束。王后已经——“

圣殿大门被暴力破开，王后带着士兵冲了进来！她看到悬浮的光球，脸色瞬间狰狞：“不！你怎么敢！“

神印权杖一挥，一道红光射向光球。玄夜的灵魂迅速闪避，却还是被擦中边缘，发出痛苦的嘶吼。

“动手！“王后厉喝。士兵们举剑冲向我和龙皓晨。

龙皓晨光剑出鞘，剑光如虹，瞬间击退三名士兵。我则释放影子，黑月纹路从脖颈蔓延到半边脸颊——这次我没有保留，全力攻击！

影刃如雨，精准刺穿每个士兵的咽喉。但每杀一人，我的透明化就更严重一分，右眼已经模糊不清。

“够了！“王后突然尖叫，权杖重重顿地。一道血色波纹扩散开来，我和龙皓晨被震飞撞到墙上，玄夜的灵魂光球也被某种力量禁锢在半空。

“愚蠢的孩子。“王后缓步走近，红唇勾起残忍的弧度，“你以为我在乎那几个废物？仪式已经准备好了。“

她打了个响指，圣殿地面突然裂开，升起七座微型王座模型，环绕着一个水晶棺——和黑月神庙中那口一模一样！

“三百年的计划，七次轮回的尝试。“王后轻抚水晶棺，“终于等到完美的容器和钥匙。“

龙皓晨挣扎着站起来：“你永远别想得逞！“

“哦？“王后挑眉，“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小女友，为什么她的影化突然加剧了？“

我心头一震。确实，最近影化速度异常加快，即使与龙皓晨共鸣也只能短暂缓解...

“因为第七碎片根本不在她心脏里。“王后大笑，“那只是苏璃的小把戏。真正的第七碎片，在这里！“

权杖一挥，龙皓晨的光剑突然脱手飞出，悬在半空。王后轻点剑身，一层伪装剥落，露出原本的形态——剑柄处镶嵌着一颗漆黑如墨的宝石！

“光明骑士代代相传的圣剑，谁能想到核心是黑月王座的碎片？“王后得意地说，“而钥匙必须自愿插入锁孔...多么美妙的讽刺。“

龙皓晨面如死灰。我也瞬间明白了王后的计划——她需要龙皓晨自愿用圣剑刺穿我的心脏，完成最后的“容器“！

“疯子！“我咬牙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我当然知道。“王后冷笑，“深渊即将降临，唯有成为神明才能幸存。而你，亲爱的容器，将是新世界诞生的温床。“

她转向龙皓晨：“做个交易吧，小骑士。杀了她，我放你父亲和圣城一条生路。否则...“权杖一挥，空中浮现出圣城的画面，无数黑影盘旋在上空，“影阁已经就位。“

龙皓晨颤抖着接过悬浮的圣剑，表情痛苦至极。我看着他，突然明白了母亲当年的选择——有时候，牺牲是唯一的路。

“动手吧。“我平静地说，展开双臂，“我相信你。“

这不是谎言。即使知道这一剑可能终结一切，我依然相信龙皓晨会做出正确选择。就像母亲相信玄夜，玄夜相信我们...

龙皓晨举起圣剑，眼中泪光闪烁。王后兴奋地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仪式。

剑光落下——但不是刺向我，而是突然转向，直刺王后心口！

“不！！“王后尖叫，权杖仓促格挡。黑宝石与圣剑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玄夜的灵魂光球趁机挣脱束缚，猛地撞向七座微型王座。紫光炸裂，整个圣殿开始崩塌！

“走！“玄夜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去初代记忆！“

一块碎石砸中我的肩膀，剧痛让我跪倒在地。龙皓晨想冲过来帮我，却被王后的能量波再次击飞。

“你们...都要...死！“王后披头散发，状若疯魔。权杖高举，一道血红光柱从天而降，直射向我！

千钧一发之际，玄夜的灵魂光球挡在我面前，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光球剧烈颤抖，几乎要消散。

“导师！“我惊呼。

“记住...初代记忆...“光球越来越弱，“黑月神庙...最下层...“

随着最后一丝光芒消散，玄夜的气息彻底消失了。但他在最后一刻释放的能量冲击波将王后暂时震退，也为我和龙皓晨创造了逃生机会。

“苏沉！“龙皓晨抓住我的手，拖着我向侧门跑去。

身后传来王后歇斯底里的咆哮和圣殿崩塌的轰鸣。我们跌跌撞撞地冲进一条狭窄通道，巨石在身后不断坠落。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出口的光亮。我们扑出去的一瞬间，整个山体在身后塌陷，扬起漫天尘土。

精疲力竭地躺在草地上，我望着血红色的月亮，泪水无声滑落。玄夜死了...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为了给我们争取逃跑的机会，他牺牲了最后一丝灵魂。

“初代记忆...“龙皓晨喘息着问，“那是什么？“

我擦干眼泪，坐起身：“黑月神庙最下层。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里有口水晶棺，棺中的“我“自称神明碎片。现在看来，那可能根本不是神明...而是初代黑月女神的记忆载体！

“必须回去。“我咬牙站起来，尽管浑身疼痛，“王后不会放弃，我们必须先找到答案。“

龙皓晨点头，却突然皱眉按住胸口：“等等...我感觉不太对...“

他掀开衣领，锁骨下方浮现出一个黑色的新月印记，与我额头的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时候...？“

“灵魂共鸣的结果。“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们猛地回头，看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站在树影中——是玄夜！或者说，是他最后的灵魂残影。

“导师！你还...？“

“不，这只是残留的一点意识。“玄夜微笑，“你们在圣殿的精神融合引发了力量共鸣。龙皓晨现在承载了一部分黑月之力，而你...“

他指向我的右手——那里正泛着淡淡的金光。

“光明之力？“我惊讶地看着手掌。

“暂时的，但足以延缓影化。“玄夜的身影开始消散，“记住，初代记忆是关键。找到她...结束这一切...“

最后一缕紫光消散在夜风中。我和龙皓晨沉默相对，彼此眼中都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