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印试炼

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袍。

梦中，我被钉在一座黑色王座上，七把利剑同时刺穿我的身体，而王座下方，戴着银色面具的玄夜冷眼旁观。

“公主，您醒了？“小桃端着铜盆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我坐着的样子，吓得差点打翻水盆，“您的脸色好差...“

我摇摇头，试图甩掉那个可怕的梦境。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今天就是神印试炼的日子——我的生死考验。

“小桃，再跟我说说试炼的细节。“我接过湿毛巾，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些。

小桃咬了咬嘴唇：“奴婢只知道，王族成员十六岁时要戴上神印王冠，若能唤醒体内血脉力量，就能获得对应王座的认可。“她绞着手指，“但黑月族已经三百年没人通过试炼了...上一次成功的，还是...“

“我母亲？“我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的闪烁。

小桃点点头，又急忙摇头：“王妃殿下确实通过了，但...那之后不久就...“她突然噤声，眼睛惊恐地睁大。

我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悬浮在半空，而床头柜上的铜镜竟微微颤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这...“我急忙缩回手，铜镜“咣当“一声倒回桌面。

小桃“扑通“跪下：“公主息怒！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我将她扶起，心中惊疑不定。这不是苏澜记忆中的能力，难道是...我穿越带来的变化？还是说，这具身体里本就藏着什么秘密？

“小桃，我母亲...她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小桃犹豫片刻，凑近我耳边：“王妃殿下能操控影子...奴婢曾亲眼看见，她用影子折断了欺负您的一个嬷嬷的手腕。“

我心头一震。操控影子？这听起来像是...

“五妹妹，这么早就醒了？“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桃瞬间面无血色。我转头看去，一位华服女子站在门口，金线绣花的裙摆拖在积灰的地板上，满脸虚假的关切。

大公主苏璇。

我迅速调动苏澜的记忆碎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大皇姐亲临，真是蓬荜生辉。“

苏璇款步走近，身上浓郁的熏香呛得我想打喷嚏。她伸手想摸我的脸，我下意识后仰避开。她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又堆满笑容。

“听说你被大祭司从地牢里捞出来了？“她歪着头，像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景象，“我特意来看看，我那亵渎神印的妹妹，怎么有脸参加神圣的试炼？“

我握紧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托皇姐的福，我不仅活着，还要参加试炼。想必...很让皇姐失望？“

苏璇的笑容僵了一瞬，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她指甲上的金护甲刮破我的皮肤，渗出血丝。

“你以为玄夜真在乎你的死活？“她压低声音，眼中的恶毒几乎要溢出来，“他不过是想用你这个黑月余孽刺激神印反应罢了。知道上次他们这么做的结果吗？“她凑到我耳边，“你母亲...炸成了碎片。“

我强忍甩开她的冲动，反而贴近她：“那皇姐可要站远点，免得...溅一身血。“

苏璇猛地推开我，嫌恶地甩甩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嘴硬！等会儿试炼场上，希望你还能这么伶牙俐齿。“她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住脚步，“对了，父王特许我负责今年的试炼仪式...我会给你准备一个特别的王冠。“

她离开后，小桃瘫软在地：“公主，大公主她...她肯定要在试炼上动手脚！“

我擦掉手腕上的血，看着铜镜中那张苍白却倔强的脸：“我知道。“

但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苏澜了。我是苏沉，来自现代的法医，见过无数血腥与阴谋。如果苏璇以为我会乖乖赴死，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小桃，帮我更衣。既然是去赴死，总得体面些。“

小桃含泪取出一件褪色的暗蓝色长裙：“这是王妃殿下留给您的...说是黑月族的传统服饰，能...“

“能什么？“

“能在您...死后，引导灵魂回归黑月。“小桃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抚摸着裙子上精致的暗纹，突然注意到袖口内侧绣着一行小字：“月影所至，皆为吾刃。“

更衣完毕，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暗蓝长裙衬得肤色近乎透明，黑发披散如瀑，右眼角的泪痣为这张脸增添了几分妖异的美感。最引人注目的是额头正中若隐若现的一道黑纹，像是一弯极细的新月。

“公主，您额头...“小桃惊讶地指着。

我抬手触摸，那里传来微微的灼热感。与此同时，房间里的阴影似乎...动了一下。不是错觉，我床幔的影子确实扭曲了一瞬，如同活物。

“玄夜大人到！“门外侍卫的通传打断了我的思绪。

小桃手忙脚乱地想为我梳发，我摆摆手：“就这样吧。“

玄夜一袭黑袍站在院中，银色面具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上下打量我，目光在那件暗蓝长裙上停留了片刻。

“穿上黑月族服饰参加神印试炼...你倒是不怕刺激那些老顽固。“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

我直视他的眼睛：“大祭司是来送我上刑场的，何必在意死囚穿什么？“

玄夜突然轻笑一声，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有意思。苏澜公主在地牢里走了一遭，倒是长出爪子了。“他的拇指擦过我的唇角，冰凉如蛇的触感，“希望等会儿面对神印王冠时，你还能保持这份勇气。“

他转身走向停在院外的黑色轿辇，我注意到他黑袍下摆绣满了细小的银色符文，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跟上。“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轿辇无声地滑过宫殿群，朝着中央的试炼场前进。路上，玄夜闭目养神，而我则透过纱帘观察这座神印王朝的心脏。

七座高塔环绕着中央广场，每座塔顶都悬浮着一座王座——赤红的烈焰王座、深蓝的冰霜王座、翠绿的森林王座...而最中央是那座残缺的黑色王座，比其他六座都要高大，却给人一种不完整的感觉，仿佛被硬生生撕裂了一部分。

“那是黑月王座？“我忍不住问道。

玄夜睁眼，紫色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你知道？“

“猜的。“我移开视线，“它看起来...很痛苦。“

这句话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但确实，每当我看向那座黑色王座，胸口就会传来一阵莫名的绞痛，像是能感受到它的痛苦。

玄夜的目光变得锐利：“有趣。三百年来，你是第二个这么形容它的人。“

“第一个是谁？“

“你母亲。“他淡淡地说，随即转向窗外，“到了。“

试炼场是一座圆形高台，周围已经坐满了王公贵族。我下轿时，无数道或好奇或厌恶的目光射来，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

“那就是黑月余孽...“

“听说她亵渎神印...“

“怎么还没处死...“

玄夜走在前方，黑袍如流水般拂过台阶。我挺直腰背跟在他身后，努力忽视那些恶意的目光。高台中央摆放着七把椅子，已经坐了六位华服男女——应该就是其他王族成员。

最中间的中年男子头戴金冠，面容威严，想必就是神印王朝的国王，我的“父王“。他右手边是位美艳妇人，头戴凤冠，眼神冰冷——王后。而苏璇坐在王后下首，正对我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

“罪女苏澜，拜见父王、母后。“我按记忆中的礼仪行礼，膝盖磕在冷硬的石面上。

国王冷淡地抬了抬手：“起来吧。今日特许你参加试炼，是玄夜大祭司再三请求的结果。望你不要再辜负王族的期望。“

这话说得好像我是来领奖而不是赴死。我垂首应是，心中冷笑。

玄夜走到高台正中的祭坛前，那里摆放着一顶镶嵌七色宝石的银冠——神印王冠。他双手捧起王冠，转向众人：

“神印试炼，开始！“

第一个上前的是二皇子苏焕。他单膝跪在玄夜面前，玄夜将王冠戴在他头上。片刻后，王冠上的红色宝石亮起，二皇子周身腾起火焰般的红光。

“烈焰王座认可！“玄夜高声宣布。

接下来是三公主、四皇子...每个人都顺利通过了试炼，获得了对应王座的认可。苏璇是最后一个，她得意地瞥了我一眼，走向玄夜。

当王冠戴在她头上时，金色宝石大放光芒，她整个人如同沐浴在阳光中——“辉光王座认可！“

场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苏璇优雅地起身，朝国王和王后行礼，然后转向我：“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黑月余孽能不能创造奇迹？“

她故意将“奇迹“二字咬得极重，场下传来几声嗤笑。

玄夜看向国王，后者微微颔首。大祭司转向我：“苏澜，上前。“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祭坛。膝盖还在隐隐作痛，但我强迫自己保持平稳的步伐。玄夜举起王冠，低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反抗。“

我还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已经将王冠戴在我头上。

刹那间，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天灵盖直贯而下！那感觉像是有人将滚烫的岩浆倒入我的血管，又像是千万根钢针在体内游走。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王冠上的宝石一颗接一颗亮起，又迅速熄灭——赤红、深蓝、翠绿...每次亮起都带来一种新的剧痛。当第六颗宝石熄灭时，场下已经响起失望的嘘声。

“果然失败了...“

“黑月族早该绝种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结束时，王冠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七颗宝石同时亮起刺目的光芒，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中央那颗本应无色的主宝石，竟开始泛出诡异的黑光！

“这不可能！“苏璇尖叫出声。

剧痛升级了。我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在与王冠的力量对抗。皮肤下的黑纹如藤蔓般蔓延，很快爬满了我的手臂和脖颈。最可怕的是，我的影子开始扭曲、膨胀，最后竟然...站了起来！

场下一片哗然，有人开始惊叫：“黑月诅咒！“

“快制止她！“

玄夜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紫色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嘴唇微动，似乎在念诵什么咒文。

王冠的力量与我体内的黑暗能量激烈碰撞，我感觉自己要被撕成两半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接受它...与它共存...“

我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但在生死关头，我本能地照做了。停止抵抗，让两股力量在体内交融。令人惊讶的是，痛苦开始减轻，两股力量逐渐达成某种平衡。

王冠上的黑光收敛，最终凝聚成一弯新月的形状，烙印在我额头正中。与此同时，那座悬浮在高空中的黑色王座...微微震动了一下。

全场死寂。

玄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高声宣布：“月神眷顾！黑月印记重现！“

国王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晴不定。王后则面如死灰，而苏璇...她眼中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玄夜取下王冠，对我行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礼：“恭喜五公主通过试炼，获得月神眷顾。“

我勉强站直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却又充满了一种奇怪的力量感。抬手触摸额头，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凸起——一弯黑色新月。

“这...意味着什么？“我低声问玄夜。

他唇角微勾：“意味着你从棋子...变成了玩家。“

国王最终宣布恢复我的公主身份和相应待遇，但要求我必须接受玄夜的“特别指导“，以控制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没有人再提“亵渎神印“的罪名，仿佛那从未存在过。

回月隐宫的路上，我透过轿辇的纱帘，看到宫人们纷纷跪地行礼，与来时的轻蔑判若两人。

小桃早就在宫门口等候，看到我额头的印记，她激动得泪流满面：“公主！月神在上！您真的...“

我疲惫地摆摆手，只想尽快休息。但当我踏入寝殿，却发现一个意外的访客——三皇子苏泓，正悠闲地坐在我的茶桌前。

“五妹，恭喜。“他举杯示意，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看来...王宫的天平要开始倾斜了。“

我看向窗外，那座残缺的黑色王座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恰好笼罩了整个月隐宫。

影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