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色真相

我的影子在看见苏泓的瞬间化作利刃，直指他的咽喉。

“别紧张，五妹。“苏泓纹丝不动，脸上挂着那种令人火大的从容微笑，“如果我想害你，就不会一个人来了。“

月光下，他穿着一身普通的旅行者装束，没有佩戴任何皇室标志，连腰间的佩剑都刻意选择了不起眼的款式。但那双与苏璇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依然让我不敢有丝毫松懈。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保持攻击姿态，同时观察四周是否有埋伏。

苏泓晃了晃手中的一枚银色徽章：“追踪符，王后给每个皇子都发了一个。不过...“他突然捏碎徽章，“我猜你不想被找到。“

碎掉的徽章中飘出一缕黑烟，消散在夜风中。这个举动确实让我稍微放松了警惕——如果他真想抓我，没必要毁掉追踪工具。

“你想要什么？“我收回影子，但保持随时可以攻击的状态。

苏泓将包袱抛给我：“补给品，还有...一些你可能会感兴趣的情报。“

包袱沉甸甸的，里面除了干粮和药品，还有一个小巧的水晶球和一卷羊皮纸。我展开羊皮纸，发现是一张精细的地图，标注了黑月遗址的各条密道和陷阱。

“为什么帮我？“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们可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兄妹。“

苏泓轻笑一声：“当然不是。我帮你，是因为王后和玄夜隐瞒的事情，对我同样不利。“他指了指水晶球，“看看这个，你会明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水晶球注入一丝黑月之力。球体内部立刻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间密室中，王后和玄夜正在交谈。王后手持神印权杖，而玄夜...竟然没戴面具，脸上的黑纹比现在少得多，看起来像是早些年的记录。

“容器计划进行得如何？“王后问，声音通过水晶球传来，带着奇怪的金属质感。

玄夜低头：“第三百七十号失败了，灵魂承受不住神明碎片。“

“苏璃的女儿呢？“

“正在培养中。她体内的异界灵魂很稳定，有望成为完美容器。“

王后满意地点头：“第七次轮回必须成功。三百年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能承受黑月女神碎片的血脉...“

画面突然中断。我手一抖，水晶球差点掉在地上。这段对话信息量太大，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三百七十号...容器...第七次轮回...“我喃喃重复这些关键词，突然想起神庙中那个自称神明碎片的“我“说过的话——“三百七十个容器都太脆弱“。

苏泓观察着我的反应：“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不多。“我警惕地看着他，“你从哪弄到这个的？“

“我有我的渠道。“苏泓耸耸肩，“重要的是，王后和玄夜明显在合作进行某种实验，而我们——特别是你——都是实验品。“

我握紧水晶球：“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大可以用这个要挟王后。“

“因为我是下一个。“苏泓的笑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知道为什么王后特别宠爱苏璇吗？因为她成功融合了辉光王座的力量。而我...“他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发光的金色纹路，“是失败品。辉光之力在吞噬我，王后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回收'。“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照亮。难怪他愿意帮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容器计划'到底是什么？第七次轮回又是什么意思？“我问。

苏泓摇头：“我只知道每隔三百年，王族就会秘密进行一场大规模献祭，号称'轮回'。上一次是在黑月族覆灭时期，而今年正好是第三个百年。“他指着北方，“所有答案都在黑月遗址，那里曾是仪式的中心。“

我陷入沉思。如果玄夜真的和王后是一伙的，那他救我、训练我，都只是为了把我培养成所谓的“容器“？但血月祭典上，他明明冒险保护了我...

“我不明白，“我皱眉，“如果玄夜想抓我当容器，为什么还帮我逃跑？“

苏泓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也许因为...那不是同一个玄夜？“

“什么意思？“

“王宫里有传言，大祭司有时会性情大变，连习惯都完全不同。“苏泓压低声音，“有人猜测，神印反噬导致他...分裂了。“

这个说法解释了玄夜矛盾的行为。也许帮助我的那个是真实的他，而和王后密谋的是另一个“人格“？无论如何，黑月遗址是找到答案的关键。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将水晶球和地图收好，“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冒险帮我？完全可以坐视我和王后两败俱伤。“

苏泓沉默片刻，月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因为我见过母亲是怎么对待失败品的。“他轻声说，“苏璃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震。母亲...也是“容器计划“的受害者？

“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苏泓突然警觉地抬头，“巡逻队快到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色胸针递给我：“戴上这个，能干扰追踪法术。记住，进入遗址后直接去中央祭坛，那里有苏璃留下的东西。“

我接过胸针，入手冰凉：“你不怕我失败，连累你吗？“

“五妹，“苏泓突然笑了，那笑容竟有几分真心，“从你在地牢活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顽强。“

他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对了，小心影阁。最近他们活动频繁，首领据说是个半边脸毁容的男人。“

我瞳孔骤缩——这不正是玄夜的特征吗？

不等我追问，苏泓已经消失在晨雾中，只留下一句话飘在风中：“遗址最下层藏着真相...和一把能杀死神明的匕首...“

三天后，我站在黑月遗址的入口处。这是一座半埋在地下的巨大建筑群，裸露在外的部分刻满了黑月族特有的新月纹样。与神庙不同，这里的气氛更加压抑，连飞鸟都刻意避开上空。

根据苏泓的地图，我找到一条隐蔽的入口——一尊黑月女神像背后的密道。石像的面部已经风化模糊，但手中托着的新月装饰依然完好。我学着母亲笔记中记载的礼仪，向女神像行礼后按下新月。

密道无声滑开，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某种草药和金属混合的古怪气味。我点燃火把，小心步入黑暗。

通道墙壁上刻满了壁画，讲述黑月族的历史。令我惊讶的是，这些壁画明显被人修改过——原本应该是黑月女神赐福的场景，被粗糙地改成了人类英雄战胜女神的画面。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我冷笑一声，继续前进。

密道尽头是一个圆形大厅，七根石柱环绕中央祭坛。祭坛上刻着复杂的法阵，与我额头印记的形状极为相似。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坛周围散落着数十具干尸，全都穿着古老的祭袍，呈跪拜姿势。

我小心绕过这些遗骸，走近祭坛。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依然能看出暗红色的血迹渗入了石缝。根据母亲笔记中的记载，这是“血脉唤醒“仪式的地点，只有黑月王族能激活。

“以血为引，以魂为桥...“我念出笔记上的咒文，用匕首划破手掌。

鲜血滴在祭坛上，没有顺着纹路流动，而是违反常理地向上飘起，形成一团血雾。雾气中，无数细小的血珠重组排列，渐渐构成一幅画面——

阴暗的地牢中，母亲苏璃用指尖血在墙上绘制法阵。她的面容憔悴，眼中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法阵中央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高大男子牵着一个小女孩。

当画面转向男子面部时，我倒吸一口冷气——是玄夜！而那个小女孩...额头上赫然是一轮新月印记。

“容器...轮回...“母亲的声音从血雾中传来，断断续续，“第七次...必须打破循环...钥匙在...“

画面突然扭曲，血珠重新组合，这次显现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刀刃漆黑，柄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黑宝石。

“弑神之刃...“母亲的声音渐渐消失，“找到它...结束这一切...“

血雾散去，祭坛中央的一块石板突然移开，露出一个小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记忆水晶，和母亲经常佩戴的耳环。

我拿起水晶，注入一丝力量。母亲的全息影像立刻浮现，比血雾中的清晰得多。

“月儿，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觉醒。“影像中的母亲看起来比牢里年轻许多，眼中充满温柔与悲伤，“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黑月女神从未死去，只是被分裂囚禁。六大王族每隔三百年举行一次'轮回祭典'，用黑月血脉作为容器，试图融合女神碎片，获得神明之力。我是第三百七十个容器，而你是第三百七十一个。“

“但我和其他容器不同，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女神自愿被分裂，因为她预见到更大的灾难。玄夜曾是我最信任的弟子，却在最后关头背叛了我，将你交给王后培养成下一个容器。“

“不要完全相信你所见的，月儿。真相藏在最下层，那里有...“

影像突然中断，水晶上出现一道裂痕。我咬牙将它收好，母亲的耳环则郑重地戴在自己耳朵上。看来玄夜确实一直在骗我，他救我、训练我，都只是为了把我培养成完美的“容器“。

但为什么血月祭典上他要保护我？为什么给我逃跑的机会？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

祭坛后的通道向下延伸，通往遗址更深处。我深吸一口气，握紧匕首继续前进。越往下走，空气越冷，墙壁上的黑月纹样也越发密集。某个瞬间，我甚至感觉那些新月图案在注视着我。

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金属门，上面刻着七个凹槽，形状与七大王座的轮廓相似。中央最大的凹槽显然是黑月王座，但与其他六个不同，它被七把剑的图案贯穿。

门旁的石碑上刻着：“唯有王血可启，然代价为魂“。

我犹豫了。母亲说真相在下面，但警告也很明确——开启这扇门需要付出灵魂的代价。就在我权衡利弊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终于找到你了，容器。“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猛地转身，五名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通道中。为首者戴着半边银色面具，露出的下巴和薄唇与玄夜如出一辙。

影阁首领。

“玄夜？“我试探着问，影子在身后蓄势待发。

首领轻笑一声，摘下面具——面具下是半张被黑纹侵蚀的脸，与玄夜一模一样！但当我仔细看时，发现那些纹路比玄夜的更密集，几乎覆盖了整个右脸，而且泛着不祥的金色。

“你可以这么叫我。“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痛苦，“快跑！苏沉，别让他控制你！“

这个“玄夜“似乎在与什么抗争，右手痉挛着去抓腰间的匕首，却又被左手按住。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在他脸上交替闪现，仿佛两个灵魂在争夺身体控制权。

“杀...了她...“一个更低沉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容器...必须完整...“

我后退几步，背抵金属门。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玄夜确实分裂了，而且邪恶的那部分似乎与王后合作。

“玄夜！“我大喊，“如果你还能听见我，就反抗他！想想你对母亲的承诺！“

听到“母亲“二字，玄夜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非人的嚎叫。趁此机会，我迅速观察金属门——七个凹槽需要王血激活，而我只有黑月血脉...

等等，苏泓给的胸针！

我摘下胸针，发现背面竟然刻着辉光王座的微型图案。这绝非巧合，苏泓显然知道需要什么。将胸针按在辉光王座的凹槽上，我再次割破手掌，将血涂在黑月王座凹槽中。

两个凹槽亮起，但还差五个。其他影阁成员已经逼近，最前面的一个举起了弩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将弩手撞开！是那个“玄夜“，他似乎暂时夺回了控制权。

“用...我的血...“他艰难地递给我一把匕首，“其他...王族...“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过匕首，我趁他与影阁成员缠斗时，迅速从他手臂伤口沾取血液，涂抹在剩余的五个凹槽上。

“你背叛了神印！“一个影阁成员怒吼。

玄夜——或者说善良的那部分玄夜——惨笑一声：“我背叛了太多人...这次...我想做对的事...“

七个凹槽全部亮起，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的黑暗。玄夜用身体挡在通道口，拦住追兵：“快走！找到弑神之刃...结束这一切...“

“你不跟我一起？“我犹豫地问。

他摇头，脸上的黑纹越来越密：“我撑不了多久...记住，苏沉，不是所有你看到的都是真的...第七次轮回...关键在于...“

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话。某个影阁成员的剑刺穿了他的腹部。玄夜——或者说那个拥有玄夜身体的人——跪倒在地，却依然死死抱住最近一个杀手的腿。

“走！“他嘶吼着，眼中紫光暴涨。

我没有犹豫，冲进金属门后的黑暗。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玄夜“被数把剑同时刺穿的场景...

金属门彻底闭合，将一切声响隔绝在外。我独自站在绝对的黑暗中，只有额头的月牙印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弑神之刃？第七次轮回的真相？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唯一确定的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深吸一口气，向着黑暗迈出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