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各怀心腹事

“怎么回事?”

听见自家公子问话,老家丁如何敢不答?其闻言,强忍伤痛,缓缓推开一旁的中年婢女,微微拱手,欠了欠身子,权当是行礼,开口回复。

“禀三公子,今天是咱柳家的大日子,老奴不敢怠慢,一路上倍加小心,观字法一直环罩咱们队伍周遭百丈范围,但方才直到那个酒诡邢二到了咱们队伍十丈之内,以老奴的观字法竟还没有那年轻阴物身影,老奴一时惊骇,犯了糊涂,便自作主张的出手试探,不曾想碰了钉子,伤了双目,延误三公子大事,罪该万死,甘愿领罚。”

老家丁言罢,就要跪地领罚,却是被骑熊的柳三公子,手掌一摆,隔空发出一道柔和气劲给托住了。

“此事先行记下,我临行时老祖宗赐下三颗三宝三护丹,你且先服下一颗。”

柳三公子说着话,又一挥手,便有一颗拇指盖大小的蓝色丹丸悬浮于老家丁的胸前。

“公子使不得,这三宝三护丹乃柳家镇宅之宝,老奴是何身份?死不足惜,焉敢食用此等灵物?”

老家丁情绪激动,挣扎着还要往下跪。

柳公子闻言,面露不悦。

“我是公子,还是你是公子?叫你吃便吃,若要啰嗦,日后便不要跟着我了,离了柳家便是!”

“这这这。。。。”

自家公子一发怒,老家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一旁的中年婢女见此,劝说道。

“四叔,莫要惹恼三公子,三公子一番好意,四叔权且服下,公子恩德,咱们留着有用之躯,日后千百倍报答便是。”

“霞娘,这......好吧!三公子仁德,老奴感激不尽!”

老家丁柳四叔言罢,也再不啰嗦,直接将面前的三宝三护丹吞服而下。

到底是灵丹妙药,一入腹中,药力顷刻间化散而开,不过三息,老家丁柳四叔的双目便重新睁开了。

“老奴叩谢三公子再造之恩!”

老家丁柳四叔伤势一好,便还要跪下拜谢,柳三公子哪里肯让?有其法力虚托,老家丁柳四叔也拜不下去。

无奈之下,老家丁柳四叔只能作罢,一旁的中年婢女霞娘见此,也是展露笑颜替自家四叔高兴。

这个时候,柳三公子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老家丁的身上了,其转目向燕峰所在扫了一眼,远远的打量,默默无言。他不说话,身旁的柳四叔,霞娘更不敢言语了。

片刻过后,柳三公子眼神依旧盯着燕峰,口中开言问询。

“四叔,若我没记错,你的修为已然达到炼精化气的顶峰融合期了吧?”

老家丁柳四叔闻言,连忙躬身回话。

“三公子真般称谓,当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愚钝,蹉跎在融合期已然有三十年了。又承蒙家主怜惜,将拨草术传下,老奴修炼二十年,从未懈怠,还因此混了个闻风而动的绰号。”

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好仆人自是擅长揣摩主人的心思,柳三公子只问了一句话,老家丁柳四叔却是举一反三的回答了一连串。

老家丁柳四叔在答完话后,不曾抬头观瞧柳三公子的神情,此举便是这老头有意在自家后辈霞娘面前卖弄,亲自示范怎么为自家主子分忧。

柳三公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他虽然面色如常,但心中惊叹,暗道:天下英雄果真如过江之鲫!

老家丁柳四叔话说得委婉,柳三公子入了耳后,却是听得明白,自家这位老仆蹉跎炼精化气的顶峰融合期已经多年,“拨草术”又是柳家独门的观字法,柳四叔更是修习多年。

若说一召落败,还能算是凑巧,但老家丁柳四叔先是以拨草术探查不到那年轻诡修的踪迹,二是以神识探究对方底细,反被对方转瞬间伤了双目。

由此可见,那位同自己素不相识的年轻阴物,修为至少是炼气化神,但至于是到了心动期、灵寂期、金丹期三者当中哪个阶段?柳三公子却是拿不准。好消息是在修真界修为高不等于斗法能力强,但坏消息却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伤了老家丁柳四叔的阴物,护道的手段却是也不低。

思虑多时,柳三公子复又问道。

“四叔,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了结?”

柳三公子此番再问,老家丁柳四叔却是没着急回答,以其对自家三公子的了解,深知对方平日颇有主意,有时连家中老祖宗的话都不听,又哪里会听自己之言?

想到此处,老家丁柳四叔心中便是一喜,他顿感这是柳三公子对自己的试探,其并不是柳三公子的嫡系仆从,在今日之前二者甚至见面的次数都有限,但此番同行者的名单,可是柳家的老祖宗亲自拟定,并且明确指出,不论此行成败,他们这一行人,日后都归柳三公子管辖,他对这一行人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

柳家老祖宗的上令归上令,底下人心里怎么想,旁人却是难知了。

若说老家丁柳四叔先前还有一些旁的心思,在柳三公子拿出三宝三护丹之后,那些心思便随之烟消云散了。

他有心全力辅佐柳三公子,自是不怕对方的试探,甚至恨不得将自家浑身解数都倾囊而出,以助其一臂之力,故而在听到柳三公子此番问话后,老家丁柳四叔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下定决心,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禀公子,老奴以为,此事错在老奴,不应声张,稍后老奴愿前去向其赔罪,以化解误会,免得动干戈。”

“哦?”

柳三公子闻言,眉头一挑,脸色立马便阴沉下来,这般做派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其心中不悦。

老家丁柳四叔见此,却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是吞了吞口水,接言道。

“三公子容禀,老奴愚见,以为伤老奴者,十之八九对咱们柳家,对三公子,皆并无恶意,此番之事,纯属误会。

老奴因天资不高,修为久不见增进,故而久静思动,平日里多有在苍云坊市走动,伤老奴之辈,老奴虽不认得,但其身旁之诡物,老奴却是打过几次交道。

此诡名唤邢二,有个小小的绰号,称作醉豺狼,生平最是好酒,纵然因酒而死,亦不知悔改。

其也有些运道,因生前不知从哪得了一瓶千年前的古酒,一饮而下,虽然身亡,却是得了道行,不似寻常诡物阴魂那般需经七日混沌,顾此方才躲开了城隍麾下阴差,于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流落在咱们苍云山地界,又因为苍云坊市,美酒珍馐不甚枚举,邢二故此便在这安了家。

然,此诡虽贪杯,但却无甚高明本事,修为不过堪堪步入炼精化气的初阶旋照期,似这等修为之辈,咱们苍云山,打个喷嚏都能震到七八个。

不过此诡自身道行不济,却惯会使嘴,又兼生有一副阴损油滑的心肠,平日里没少干坑蒙拐骗的勾当,偏偏他懂得分寸,不曾得罪什么惹不起的人物,在苍云山几十年,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此番咱们柳家要办大事,苍云山中何人不知?以邢二的性情,自是没胆子给咱们柳家找麻烦的,他也没这个能力,纵然是加上其身旁那位年轻阴物高手,亦是如此。

基于此,老奴推断,十有八九是邢二囊中羞涩,断了酒喝,酒瘾发作,胆大包天,偶遇那年轻阴物,诓骗至此,想要借着三公子的喜气,讨个赏罢了。

老奴方才对那阴物有所打量,发现其相貌不凡,竟无诡相,虽衣着简朴,但斗胆猜测,若无先前的误会,凭借其相貌与邢二的巧舌,三公子即便不当场赏赐,也会让他们同行,全当个问路探马。”

老家丁柳四叔说到此处,偷眼观瞧,发现自家这位三公子,虽然是沉默不语,但却不再是面沉似水了,反倒颇有沉思之状。

看到此处,老家丁柳四叔心中暗喜,料想自己方才之言,自家三公子是听进去了。

世间生灵,哪个没有私心,只不过多少而已罢了。

老家丁柳四叔不爱惜自家这把老骨头,但是不能不为自己的后辈做打算,他一生沉迷修行,无有子嗣,一众子侄当中只有霞娘最争气。

他也最喜爱身旁的霞娘,方才见三公子如此体恤下属,不由得就为霞娘的前途做了打算,一旦三公子采纳他的建言,以后自己的地位必然跟着水涨船高,由此亦可方便提携霞娘。

眼见自家的言语有了效果,老家丁柳四叔愈发起劲儿。

“三公子,依老奴的愚见,眼下正值三公子用人之际,修真界素有传闻,阴物诡修难成大器,且那年轻阴物衣着简陋,又能受邢二蒙骗,多半是没有根基的散修,或是小门小户的弟子,三公子不妨化干戈为玉帛,添一臂膀。”

柳三公子听到此处,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家丁柳四叔,眼珠一动不动,看得其只发毛。

柳三公子心中暗道:自家这颗三宝三护丹倒是没白费,方才老家丁柳四叔的言语,与自家所想那是不谋而合。先前自己便听过,柳四叔老成持重,行事八面玲珑,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由此,柳三公子,便觉得这个老家丁日后可为自家的亲信,一则其修为不错,手段也有,二则最重要的便是,柳四叔懂眼色。

柳三公子早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但是此言不能先行出自他口,自家是公子,是一行人的主事者,出门在外代表着柳家的脸面,此番遇到来历不明之人出手伤了其麾下奴仆,若自己这位柳家三公子,没有缘由,先行低头,传扬出去,柳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现在由老家丁柳四叔出口,此事若成,则是柳三公子礼贤下士,高风亮节;若不成,也是奴仆愚钝,怨不得他这个主人。

思虑多时,柳三公子缓缓开口。

“此事便交由四叔去办,且将那位英雄请来,我与其叙话。”

“诺!”

老家丁柳四叔闻言,喜不自胜,乐颠颠快步向燕峰所在而来。

燕峰在不远处见此,心中纳闷:这一行人都是什么毛病,自己怎么伤了他,他还乐呵呵的?

燕峰着实是想不通此间关窍,但是他心里却是愈发加了小心,就在刚刚老家丁柳四叔与柳三公子商议之时,燕峰已然以自家的观物红色飞剑,施展了钟馗剑法第十七招之左右逢源,将体内三分之一的阴气,悄然布置在柳家一行人周围,只待燕峰心思一动,阴气变剑气,便要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