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啊？”赵阔整个人几乎贴在落地窗上，鼻尖在玻璃上压出一小片白雾。二十八层的高度将整座临常市尽收眼底，霓虹灯海在暮色中渐次亮起，像撒了一地的星屑。
明净的窗户倒映出赵阔年轻的脸庞，他终于如愿以偿离开永生城来到临常市，他连呼吸都带着雀跃——这里的空气里有炸鸡排的香气，有汽车尾气的刺鼻，甚至还有酸臭的垃圾箱味，但这却是活生生的味道。不像永生城里那过分规矩的奢华，连味道都是恒温的香气，那里的纸醉金迷，五光十色，就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人们好像都活着，好像又都死着，过长的寿命让他们不再懂得时光如梭的魅力。
噬心老鬼的黑袍在阴影中纹丝不动，仿佛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又偷溜出去了。”这不是疑问句。噬心老鬼的声音像似从古墓深处传来，带着地底特有的阴冷湿气。
赵阔转身时腕间的银链叮咚作响——这是他在临常市夜市淘来的小玩意，比永生城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更让他欢喜。“就在楼下转了转！”他举起三根手指，“连红绿灯都没闯！”
噬心老鬼黑袍下的手指微微抽搐。带这个少年离开永生城或许是个错误。
回想起离开永生城那日，噬心老鬼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明明最厌恶有人近身，却在挑选侍寿人时，鬼使神差地带上了这个整天在耳边聒噪的少年。
“你最好不要给我惹事，否则我拿你来祭鼎！”
赵阔却像没听见威胁一样，献宝似的捧起两杯奶茶：“大人尝尝？新出的芋泥波波...”
“滚！”黑袍一挥，塑料杯摔在地上，奶盖溅在鲜艳的地毯上。
“大人恕罪，怪我手笨！”赵阔麻利地蹲下收拾，又举起自己那杯，“那这杯给大人...”
“自己喝！”噬心老鬼转身时黑袍翻卷，带起一阵阴冷的风。
赵阔笑眯眯地啜着吸管：“谢大人赏赐！”甜腻的奶茶滑过喉咙，他眯眼望着窗外，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与地面的光点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知道这几次出任务的侍寿人除了王左使没有一个回来的，也许他也会跟那些侍寿人的命运一样，最终成为道路尽头消失的那个光点。
“那又如何，总比活在永生城里的暮气中强。”赵阔猛的吸了一大口珍珠，Q弹的珍珠在唇齿间爆裂，给人带来咀嚼的乐趣，他哼着刚学会的小调，跟着噬心老鬼没入黑暗中。
噬心老鬼他们并未急于行动，而是给足了令狐花他们修养的时间。
经过十日的休养，令狐花的伤势恢复神速。这天清晨，护士正为他拆除最后一处缝合线。高科技医疗再配合生长因子治疗，那些狰狞的伤口如今只留下淡粉色的痕迹。他活动了下筋骨，感觉内力已在李玉安每日投喂的炸鸡汉堡中恢复了七八成。
隔壁屋的张晓欣虽然恢复得慢些，但已能利落地自己梳头了，不仅如此，打人也有了力气。
“姐~”李玉安双手捧着水杯，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还生气呢？”他麻利地剥开香蕉递过去，“尝尝这个，可甜了。”
张晓欣接过香蕉狠狠咬了一口，力道大得像是要咬断谁的脖子：“加入749局这么大的事，你瞒得倒挺严实！”
“天地良心！”李玉安举起三根手指，“那晚我明明发了信息...”
“那晚？那晚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听说你早就加入749局了！”张晓欣把香蕉皮捏得咯吱响，“遇袭两次也瞒着，你是觉得你姐不中用了？”
“哪能啊！”李玉安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晓欣姐永远是我的盖世英雄！”
“放屁。”香蕉皮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被李玉安稳稳接住投进垃圾桶。
“拿来！”
“啊？”
“香蕉皮！”张晓欣眯起眼睛，“我换个角度再扔一次。”
“姐要不换苹果？”李玉安嬉皮笑脸地递上个红富士，“这个砸起来带劲！”
“臭小子！”张晓欣作势要打，却见李玉安主动把脑袋凑过来。
“该打！让姐担心是我不好。”
“嘶——”张晓欣捏住他的脸颊，“以前那个乖巧的小安哪去了？”
“这不就在姐姐眼前嘛！”李玉安突然绽开她最熟悉的笑容，眼角弯成月牙，恍如当年那个躲在身后的男孩。张晓欣心头一软，指尖穿过他鸡窝般的头发，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你说这变化到底是好是坏？从前你总把自己缩在壳里，虽然窝囊，至少安全。现在倒真成了仗剑江湖的大侠，可这剑锋上悬着的，是你的命。”
“晓欣姐，”李玉安握住她的手腕，掌心温暖干燥，“我会变得更强，强到能让所有人都安心。”
张晓欣望着他晒成小麦色的脸庞，那些未出口的忧虑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她想起李玉安被人欺负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总是形单影只独自躲在角落样子，还有目光总是躲躲闪闪不敢见人的样子。而如今他站在阳光里，肩背挺直，自信，可靠，身后还有并肩作战的伙伴。
“这事...告诉叔叔阿姨了吗？”
李玉安挠头的动作还带着幼时的习惯：“局里要求保密。再说...”他随意剥起香蕉，“让爸妈知道他们儿子整天跟妖魔鬼怪打交道，恐怕会担心的夜不能寐。”
“也是，”张晓欣望着窗外的晚霞轻笑，“估计叔叔阿姨，做梦也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进了749局，还是局里第一战队狂豹战队的队员。”
李玉安咬了一口香蕉，憨笑道：“其实还挺想跟爸妈炫耀的...”
此时的高铁车厢里，李玉安的母亲望着堆积如山的特产，不由得皱起眉头。
“小安爸爸啊，”她叹了口气，“要不还是让小安来接我们吧？这次买的特产实在太多了。”
李玉安的父亲拍了拍结实的臂膀：“没事，你老公我还硬朗着呢。”他压低声音补充道，“再说儿子刚找到新工作，上班没几天就请假，影响不好。”
“也是，”母亲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若有所思地说，“没想到咱家小安这一两年变化这么大。不仅去武当山学艺，回来后还愿意出去找工作了。以前啊，就守着那个小书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父亲掏出手机，翻看着儿子最近发来的照片：“是啊，儿子现在开朗多了。”
母亲凑过来看着照片，眼睛一亮：“说起来，自从认识那个令狐花，小安确实变了不少。对了，听说他俩现在在一个单位上班呢。”
“可不是嘛，”父亲赶紧划到一张照片，照片里儿子穿着帅气的武服，正和令狐花切磋武艺，“小安妈妈，你说这令狐花，不会真是咱们令狐家的祖先吧？”
“哎哟，你还真信儿子那些话啊？”母亲笑着摇头，“我看啊，就是两个年轻人志趣相投，都喜欢看热血漫画，爱好武术罢了。什么穿越啊、大侠啊，那都是他们年轻人的玩笑话。”
父亲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我确实在族谱上查到过令狐花这个名字。”
“嘿，你这个老头子，”母亲打趣道，“什么时候也跟儿子一样爱幻想了？”
“就......随便查查......”
老两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知不觉列车已经到站。两位老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站台，虽然东西不算太重，但实在零碎。刚出站口，一个袋子突然破了，里面的特产撒了一地。
老两口手忙脚乱地弯腰捡拾散落的特产，动作略显笨拙。
“叔叔阿姨，我帮你们捡吧。”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快步上前，热情地蹲下身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