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报仇,报个屁的仇,简直是装13昏了头!”
就在怀荒人欢天喜地将缴获的畜群赶回自家草场的时候,乐起浑身都是不自在。
所有人都把崔氏所说的“结草衔环”当了真,回城之后慕容武和徐颖就真的把她给送到了乐家,还煞有介事地在院子中垒起一道墙——俨然是帮乐氏兄弟分家。
好悬赶走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邻居之后,乐起的嫂子慕容木兰第一个表达了不满。
她上下打量了崔氏一遍也不说话,只是拎着慕容武的耳朵就往外面拖。徐颖见状赶紧把崔氏往里面的屋子领,好躲开慕容兄妹俩鸡飞狗跳的动静,徒留一个乐起尴尬地留在原地。
“我家二郎如花似玉的年纪,你怎么找了个半老的婆子进来?”
乐起听到门外传来木兰的怒骂,不禁吐槽自己怎么就成了“如花似玉”了。
慕容武想得也和乐起一样,甩开木兰的手说道:“如花似玉是形容娘们的,你读书少就别说话。再说二郎也不小了,我当哥哥的帮他找个女人又有什么不对。”
“我还打算等你们打进了中原,找什么清河崔氏、范阳卢氏给二郎说一门的亲事。好歹咱家也是燕昌国君之后。”
“或者抓一个哪家宗室亲王的女儿过来也成...算了,听说元家的女人都不检点的很。”
“木兰姐,世族婚姻最重门第,怎么可能同意嘛。”乐起听木兰越说越离谱,朝门外伸出头说道。
“没你小孩子的事情,一边去。”
“妹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慕容武一边说着一边把在门口观望形势的乐起扯到院子里,像相马一样捏住乐起的嘴巴对着木兰:
“你看看,你看看,立世牙都长出来了,个头也快赶上我。况且前后两次大战,二郎哪回没有砍几颗脑袋回来,怎么还当作小孩子呢!”
慕容武松开手又按住乐起的肩膀将他转了一个圈,往边上一推:
“你舅姑过世的早,长嫂如母你也当了好几年了。怎么连儿大避母道理还不懂呢?现在兵荒马乱,当哥哥的也不催你生孩子,可小叔子也该和你俩分灶了。”
“欸欸,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乐起闻言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有想到慕容武的角度如此粗俗而又刁钻,偏偏自己不方便辩解,就连一向泼辣的木兰也憋红了脸皮不再说话。
于是乐起也不想多呆,提脚便往外走去官寺去寻乐举去了。
慕容武等小院的木门吱呀合上,忖着乐起已经走远才拉着妹妹走到柴房外面说话:
“哎,二郎哪哪都好,就是太聪明了些。”
木兰柳眉倒竖,狠狠瞪了一眼慕容武,让他有屁快放。
“听二郎说过。咱们慕容家百年前就是被南边姓刘的大英雄给灭掉的。”
“你说的是刘裕?咱家是从辽东迁来的,和燕国那帮慕容又不是一回事。”
“对对对,刘裕!就是他,可是厉害得很。二郎怎么说的来着?以步制骑天下无敌,饮马黄河就连世祖皇帝也要避其锋芒。可后来还是不行了,妹子知道为啥不?”
慕容武口中的世祖皇帝就是太武帝拓跋焘,是苻坚之后第二个统一北方的雄主。
木兰听得直翻白眼,不耐烦地打落哥哥的手:“刘裕又什么时候打败过世祖?那时候世祖还没登基呢。”
慕容武见木兰又把眼睛瞪了起来,赶紧接着说道:“哎哎,这不重要。这么厉害的人物最后败在哪你知道吗?生儿子生的太晚!”
“我也是为你着想。把你嫁给大郎可不单单因为和他是发小。”
“大郎是个能成事的,早晚能挣下一摊家业。可我们走的是刀尖舔血活路,说不定哪天...”
“哎呸呸呸!”木兰伸手就要去打慕容武的嘴巴。
慕容武赶紧拦住,口中却是不停:“将来大郎成事了,二郎也大了,要是我外甥还小,家里怎么得安宁?就算二郎懂道理,你要找的什么清河、范阳来的妯娌可说不好!”
木兰不愿搭理他,却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个肚子。
她细想来慕容武说的也有道理。要是刘裕北伐时有个成年的儿子,何苦着急忙慌回南朝篡位?再说,乙居伐这个现成的例子不就摆在眼前吗?
“先让崔氏照顾照顾二郎,你和大郎还是得抓紧咯。”
于是崔氏就这样被留在了乐家。
更恼火的是,乐举忙着镇中事务留宿官寺,木兰也是大半时间陪着丈夫。
于是乐起就必须得面对和一个陌生人共同生活的尴尬,尤其是这是一个陌生的、长得还挺好看的寡妇。
不得不说女性的忍耐能力可能强于男子,尤其是在面对生存危机的时候。
崔氏既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中原世族之女,也没沉浸在丧夫丧子之痛中整天苦着个脸,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把家中诸多活计干的井井有条。
“乙居伐曾和义军兵刃相加,我能活下来已经是诸位宽宏,可镇民对我仍多白眼。若是背弃誓言,妾身如何能在此间安生立命?”崔氏如是说。
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只能说乱世中人命不值钱,女人的命更不值钱,想要活下去就得先丢下一切无益于生存的一切情感罢了。
崔氏对自身的定位有着清醒的认知,后世总有一些小仙女发表什么战争来了女人投降强者然后过上更好生活的胡言乱语。
但是她们不知道的是,作为战利品的女人从来不会被当成一个人。
在这一点上她们远没有崔氏更“独立”。
所以乐起也只能忍受这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地的尴尬。
他并不是什么追求道德上洁白无暇的坐怀不乱柳下惠,十六岁的身体也有属于这个年龄的欲望。
但他更不是动辄精虫上脑的,毫无感情基础的情况下,一上来就能对着一个刚经历丧子之痛的陌生寡妇发情,而且是当着家中女性长辈的面。
好在院中隔墙虽然没有垒成,但乐家总归还有多余的房间,用不着非得和这个寡妇挤一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