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人之间的较量
“是吗?我走南闯北倒是没有听说过有哪个神明是以人命供奉的。”陈嘉安沉沉地接了一句。
船夫正要说话,却被打断。
“作为一个船夫来说,你的话着实多了些,而这行船的速度也着实慢了些。”老兵嘶哑的声音在一边传来。
“这位军爷这么着急,是要干嘛去啊?”船夫问道。
“解甲归田。”老兵拍了拍甲胄,“告老还乡。”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船家突而笑道,“这世道哪儿哪儿都动荡,乱糟糟地打成一团,只听说今日哪里又来抓壮丁,明日哪里又有孤儿寡母被饿死,倒是从没听说过有哪里的士兵可以解甲归田的!你说你是告老还乡,嘿!老大哥,你莫不是个逃兵吧?”
“呸——”老兵当即变了脸色,“我在战场上杀敌保家国的时候,你这厮还不知道在哪里当水匪呐!”
老兵抱拳虚空一拜,继续说:“我在北岳城李阳大将军麾下效命,在夏国与南巴国马庄战役中有功,大将军怜我老弱,特许我解甲归田,告老还乡!”
老兵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从北面一路风餐露宿,风吹日晒的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江陵县地界,我在这河边芦苇荡困顿许久,不得过河……”
船夫嗮笑一声,“这话可就又奇怪了,我在这河上日日徘徊,怎么都不见你要乘船?我前几日上午还载过两个过来买羊的青年,就是从这里过的河,那天怎么没见你?”
听到船夫说起“买羊的青年”,陈嘉安和黄豆芽对视一眼,默默地看向了杨小苗。
而杨小苗显然是被唤起了痛苦的记忆,一脸纠结甚至是怨恨地看向船夫。
她想起来了,她当时刚刚被那两个人贩子捉住给披上了羊皮,心里还有几分人的意识,好不容易瞧见了船夫,逮着机会咬住了船夫的衣角。
可是这船夫也太气人,竟是以为自己要去顶他,愣是半点也没觉得奇怪,自己被那两个人贩子发现了还挨了几鞭子。
“莫不是因为那日是上午,日头大,你不敢出来,偏挑这雨雾绵绵、日落西山冒头出来……”
船夫顿了顿,嬉笑道:“老大哥行事如此鬼祟,莫不是跟故事里说的一样,是个没有路引不得返乡的孤魂吧?”
船夫还在继续调侃着,陈嘉安悄声问黄豆芽:“你怎么看?”
黄豆芽伸出一只手撑着脑袋,摇摇脑袋:“都很奇怪。先看船夫,我们之前站在岸边瞧着这河面也没多宽,现下走了许久却还在河心打转,这茫茫雾气也着实诡异;再看这位老兵,要真是逃兵,他应该会换下这身甲胄,何必穿着甲胄多事呢?可是,他说他一路风雨兼程,当兵多年告老还乡却是一个包袱也没有。”
“哦?分析的有道理,那我们再看看?”陈嘉安轻笑着。
“哎,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老兵脾气可真好,就这船夫如此嘴碎,他竟然还没有骂回去。”黄豆芽觉得,这要是在她们村子里,有人这么调侃别人,那人早就操起板凳了。
“哼,说我是孤魂,难不成你还想当那吃人的河神爪牙?”老兵气的嘴唇上的胡子都颤抖起来。
不料,船夫确是哈哈一笑:“嘿,这混乱的世道我要真是河神爪牙倒也快活,起码不会被官兵赋税,不会被盗匪欺压!你说你参军离家多年,附近的情况你恐怕不知道,这两岸十间屋子八个空,尸骨无人收敛也是常事,我看呐,前几天那两个青年牵着的羊也未必就真是四脚羊!”
杨小苗脑袋轰的一下,他看出来了,他看出来了,他看出来了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船夫意味深长,看向老兵:“老大哥,你离家多年,可有跟家里人通信啊?”
这远超于调侃范围的话让老兵脸上的折子也不颤抖了,他起身把酒壶还给陈嘉安,“多谢小兄弟的酒了。”
老兵反身回到船舱经过杨小苗的时候还故意挤了下,吓得杨小苗赶紧向陈嘉安爬过去。
“咦?”老兵走到船尾,对着茫茫水面发出疑问。
船夫顺着老兵的视线看过去。
霎时间。
“锵——”的一声。
那老兵抽刀转身,对着船夫的脖子就挥刀砍去。
果然,人都是有脾气。而且,真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船夫来不及回头,顺着挥刀的方向顺势偏头一歪,眼看这一刀就躲了过去。
只是老兵毕竟实战经验丰富,挥刀之势收回,半路向下一劈,落在了船夫右肩。
旧刀劈开船夫血肉,嵌在了肩胛骨上。
小船摇晃,已有水珠飞溅而起。
老兵欲拔刀再砍,可那船夫竟死死抱住旧刀不肯撒手。
鲜血顺着船夫的伤口滴落在船板上。
两个行就将木的老人较起劲儿来,鲜血也滴落的更多。
到底是老兵年岁大许多,体力渐渐不支,迟迟不能夺回大刀,便对着陈嘉安大喊:“小兄弟,快帮我,这人是个水匪!”
“别信他,他这逃兵恐怕早已为草寇!”船夫也赶紧发声。
可是,陈嘉安却只是牵着黄豆芽坐在那里,时不时控制一下摇摇欲坠的小船,恍若未闻。
“嗐!”老兵吐了口浊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你那小娘子!”
陈嘉安听了,挑了挑眉“那是自然,毕竟她不会水,风急浪涌的,可不好捞。”。
黄豆芽脸一红,想要撒手却被陈嘉安握得更紧了。
老兵觉得一口气哽在了喉咙,瞧着这边指望不上了,咬牙顺着船夫夺刀之势向下一压,趁船夫吃痛之时顺势一撞,那大刀便脱离了船夫的肩胛骨。
船夫趔趄后退不及,便被老兵一刀捅进了肋下。
船夫想要再去握刀,却失了力气,身体渐渐瘫软。喉咙里的血液涌上来呛到了气管里,发出“咔咔咔”的声音,有些血点子还随着船夫的咳嗽喷到了老兵的花白的胡子上。
老兵也不含糊,握着大刀在船夫身体里搅拌了几下,确定人已死透。
他从军多年,战场上杀人无数,自然是知道哪里是要害,怎么快速地夺人性命。
当下,那个船夫便瘫软在地,不再动弹了。
看着行就将木的老兵,杀起人来快准狠,熟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