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弹劾胡惟庸

明洪武十一年。

二月初六。

此时的应天府正是乍寒还暖的时节。

寅时。

胡府。

胡庸睡眼惺忪的从桌上艰难的抬起头,扭了一下脖颈。

由于昨晚查找资料,不知不觉间竟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他揉了揉双眼,努力使双眼清明起来。

可眼前的一切,却使他吃了一惊。

头顶上的灯已被桌案上蜡烛所替代,在烛火的摇曳下,胡庸才发现,桌子已不是原来的桌子,房间内的布置也不是原来的样子。

这是哪儿?

咱怎会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无数的疑问充斥着胡庸的头脑,使他呆若木鸡。

过了好大会儿,他强自压抑住自己惊恐的心情,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

这才发现,自己已身处一间豪华的书房,博古架上都是珍玩,书架上都是线装的古书。

书房进门处摆放着一面铜镜,在昏黄烛火的摇曳下,发出昏黄的光芒。

走上前,胡庸打算看看自己现在是不是还是原先的容貌。

镜中显现的却是年约五十左右许的中老年人。

脸庞清癯消瘦,三缕长须垂至胸前,阴鸷多权数。

看着镜中人,胡庸感到一阵困惑,这是谁?

恍惚间,原主人的记忆像潮水般纷至沓来,一股脑的涌入胡庸的脑海。

使得他顿感头痛欲裂,勉强抓住身旁的门把手才使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地。

他缓缓顺着门坐在地上,努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记忆才完全融进他的脑海,他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变成了历史上最后一代权相——胡惟庸。

身份的确认让胡庸要死的心都有!

这是什么事啊?

胡庸不禁哀叹,老天呐,到底咱胡庸做错了什么事,要你这样惩罚于咱?

他知道自己离死只有两年的时间了。

可上天安排自己为胡惟庸到底是何目的?

是让自己两年后带着谋反罪,与那所谓的三万余名同党一起赴死?

还是……?

胡庸的内心做着挣扎,不能就这么放弃!

要死,也不能以谋反罪被洪武大帝朱元璋就这么处死!

他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走到窗户边,一把推开窗棂。

窗外的寒风袭来,令胡庸不禁打了个哆嗦。

远远看去,皇宫就像一头神秘的巨兽,看着自己,待机而噬。

无奈的摇了摇头,胡庸关上窗户,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

才刚坐下,书房外传来管家的轻喊,“老爷,该上早朝了?”

“进来!”

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胡惟庸说话的语气,连胡庸都觉得十分怪异。

门被轻轻推开,管家胡海躬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婢女与侍从。

他(她)们端着或捧着洗漱用具与胡惟庸上朝时穿的朝服。

…………

卯时前一刻,胡惟庸才到达奉天殿前的广场。

借着昏黄的宫灯,隐隐约约可见硕大的皇宫像极了硕大的怪兽,正呲着獠牙,狠狠的盯着自己。

胡惟庸不禁打了个冷颤,脖颈处冒出丝丝凉风,似一柄钢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一样。

他赶紧裹紧了朝服,才使自己不至失态。

可一想到即将面对杀人不眨眼的朱元璋时,胡惟庸又冷汗涔涔。

先前的广场上已人头攒动,但静悄悄的,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显得十分诡异。

见胡惟庸到来,广场上顿时热闹了起来。

‘胡相早’的声音在广场上经久回荡。

胡惟庸像平时一样,没有理会众人的阿谀奉承,径直走到众官前列。

“韩国公,早!”

胡惟庸来到李善长的身边,拱手行礼。

“惟庸啊,你来啦。”

李善长也打了个招呼,不过在看到胡惟庸的脸色时,他不禁关心的问道。

“惟庸啊,你这是怎么啦?”

“你是没休息好?还是身体出了毛病?”

“要不,你今日且回府休息一天,老夫替你向陛下告假一日如何?”

“谢韩国公挂心!”

胡惟庸拱手回道;“学生无碍!”

此时,晨钟响起,禁军的甩鞭声随之而来,接着就是太监尖细而又高亢的声音传来。

“五更三点,百官入朝!”

奉天殿厚重的大门缓缓推开,百官们鱼贯而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中气十足,又带有威严的声音传至胡惟庸的耳中,令胡惟庸既惶恐惊惧,又有些忐忑与激动。

这就是在历史上与汉高祖刘邦媲美,又杀人如麻的朱元璋的声音吗?

在班列中站定,他才偷偷打量起朱元璋来。

只见朱元璋年纪与自己相仿,须发黝黑,国字脸不怒自威,完全不像后世画师所画的一张鞋拔子脸。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风神俊逸的青年,看长相,应该就是太子朱标了吧?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掌印太监崔公公一声唱喏声传来。

“臣韩宜可有要事启奏陛下!”

崔公公的话刚说完,御史大夫韩宜可便走出了班列。

“讲!”

朱元璋威严又不带一丝感情的话响彻整个奉天殿。

“启奏陛下!”

韩宜可躬身道;“臣要弹劾丞相胡惟庸!”

一听韩宜可的话,胡惟庸顿时懵了。

咱才穿越几个时辰呐?

怎么一上朝,就遭人弹劾呢?

可记忆中的韩宜可是位刚正不阿、清正廉洁的官员。

对于自己往昔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贪腐的行为,他的状告就不足为奇了。

“怎么?”

朱元璋身子前倾,饶有兴趣的看着韩宜可,“你可知,胡卿刚刚担任左丞相才四个月。”

“先前咱升他为左丞相时,怎么没听到你的反对声?”

韩宜可眼中充满了对胡惟庸的愤恨,沉声道;“回陛下!”

“胡惟庸在任右丞相时,还知道有所收敛!”

“如今升任左丞相,以为自己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他越发放纵,欺上瞒下不说,如今竟将河南、陕西、山西、甘肃等地的灾情不据实上报陛下,实属可恨至极!”

“什么?”

朱元璋猛地瞪大了双眼,望着胡惟庸,眼中满含愤怒与不可思议。

“你不说派精干的人员前去赈灾了吗?”

“为何韩御史说你不据实上报?”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愤怒且低沉。

胡惟庸吓得一哆嗦,还尚未作答,韩宜可就咬牙切齿的说道。

“陛下,从去年冬月开始,那些地方就几乎没有下过一滴雨!”

“而后又爆发雪灾,房舍被压塌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