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鳞回过神后,她伸出手去摸了一后背,她这才发现,这不是画上去的,像是刻上去的。
之前她没感觉,是因为已经符已经跟后背皮肤融合一体,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宋鳞也没看出这符什么意思,道观的一清道长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她看出自己的不同了吗?
宋鳞陷入沉思,这道符跟原身是不是出来有关系吗?
这道符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而胡音见状,连忙喊道:
“宋道长?”
宋鳞回过神来,也没有和胡音打趣的心思,她勉强说道:
“麻烦胡小姐帮我上药了!”
听到宋鳞叫自己“胡小姐”,胡音儿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她从小没什么朋友,每天都在学习。
宋鳞的刚开始的热情,确实叫她惊到,但是她对宋鳞也多了几分好奇。
胡音儿沉默给宋鳞上好药,宋鳞穿上白色的里衣,头发披散着,清秀的脸庞添了几分温和。
“宋道长,我去给你熬药!”
“麻烦你了!”
宋鳞说完之后,看着胡音儿优雅温和的走出房间。
她暗暗决定,等他们离开的时候,一定把胡音儿安顿好。
胡松正居然能把自己女儿送人,想来胡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到时候可以让叶麒安排一下,她认为现在自己和叶麒怎么也算得上朋友了,这个忙他应该会帮的。
“宋道长,药来了!”
宋鳞瞧见胡音小心端着药,心里暗暗可惜,这么美又温柔的女子…
而此时,张大头冲了过来,他扯着嗓子喊道:
“宋道长,不好了!”
听到这话,宋鳞神经紧绷,她立马披上自己的外套站了起来。
只见张大头看向胡音儿,神色复杂说道:
“胡镇长家被人灭口了,十几口人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咔嚓!”
胡音儿手里的药碗瞬间掉在地上,碎成几瓣,药汁溅到她洁白的绣鞋上,她眼眶蓄着泪,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等胡音儿来跑到家门口,她脚步沉重,缓缓站在胡府大门口。
血腥味钻进她鼻子里,她眼泪从睫毛滚落。
父亲对她一直都是怀着将自己嫁给对他有用的人,她也一直都清楚,虽然父亲把她送人,她心里虽然哀怨,但是却算不上恨,她比许多女子都好很多了。
宋鳞追了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胡音儿,神色凝重。
只见胡音儿缓缓走进自己家的大门,她看到门口倒下的男孩,十六七岁的样子。
她记得这人叫胡豆,是逃难来的,父亲见他机灵就买下了他。
胡音儿往前走,她看到自己的丫鬟雀儿,是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
她走了上去,小心摸着雀儿的脸,瞳孔震了震,她声音颤抖:
“雀儿!”
她的目光看向书房,书房门口只能看到一只小脚。
胡音儿走了过去,她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
“娘!”
书房地上躺着正是她的娘亲,一位从不多言多语的传统女人,也是她苦苦哀求,这才自己免于缠足。
她走了进去,那个在胡家说一不二的男人,躺在太师椅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胸口还插了一支箭矢。
宋鳞上前查看,发现这些人都是死于一人之手,她想到和叶麒遇到的那个神秘人。
林老根就是死于他之手,现在胡松正也死了,难不成胡松正也跟鬼老他们是一伙的?
她这边想着,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鬼老,林老根,胡松正之后,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赵予安,毕竟现在他还下落不明。
“爹!”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让宋鳞回过神来。
胡音儿对于胡松正的情感是复杂的,可看到胡松正死在这里,她愣住了。
一向威严不可违逆的父亲死了,她没有家了。
胡音儿突然哭不出来了,她站在原地,仿佛元神出窍一般。
宋鳞也不知道该如何上前安慰,只能沉默站在后面。
她瞧见胡松正眼神一直盯着房梁,心里一突,对胡音儿说道:
“胡小姐,你看你父亲是不是有东西要交代?”
“胡小姐?”
宋鳞发轻唤几声,胡音儿恍若未闻,眼神呆滞,她的灵魂似乎也跟着胡家灭亡消失。
宋鳞拉住她的手里,发现她手颤抖着厉害,手指也冰凉如没有生命的玉石,她真担心这胡音儿扛不住,她深吸一口气,
“胡音儿!”
“振作一点,你父母还等着你为他们报仇?”
“报仇”两个字,如针扎进肉一般,胡音儿眼泪滚落,在精美的衣襟上晕开绝望的湿痕。
她如何报仇?
十九年来,她善歌舞,懂琴棋,可这些本事在血腥的天地间有什么用?
她不知仇恨重量,不知利刃寒芒。
胡音儿身影纤弱,眼底带着易碎的光芒,脸上也是无可奈何地哀戚。
她抬头瞧见宋鳞,仿若一盏黑暗中的烛火,她同自己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她身上仿佛有种火焰,让她靠近有畏惧,也有希望。
她双手抓住宋鳞的手,力道之大,叫宋鳞都有些吃痛。
宋鳞手上的绷带被鲜血染成一副画,胡音儿仿佛没有察觉,声音颤抖着,
“报仇,宋道长,求你…
“求你…”
她眼泪滴落在宋鳞的手上,宋鳞愣住了。
这泪灼人,叫她心里升起一股火,只听见胡音儿语无伦哀求着,
“宋道长,只要能报这不共戴天的仇,为奴为婢,我都愿意!”
胡音儿说到这里,双腿便要跪下。
宋鳞听到这话,一把拉住胡音儿,眼神仿佛看到胡音儿脆弱的灵魂。
她知道不能怪胡音儿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但胡音儿作为一个深闺女子,她就像是一株都能被人随时折断的牡丹。
“凡有所生,必留其痕,凡有所恨,必凝其锋!”
宋鳞说完这话,就拿出自己身上的匕首,放在胡音儿手中,
“路在你脚下,刀在你心中。”
“胡音儿,拿起它!”
这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让胡音儿灵魂颤抖瑟缩,她可以吗?
她指尖一颤,睫毛抖落的不是泪,而是过去蜕变的蛹。
她指骨泛白,仿佛要将把无人捡起的匕首,嵌入自己的血肉中。
宋鳞静默在旁,任何安慰的话在此刻显得苍白。
她想要告诉胡音儿,跪着求来的新生,不如站着淌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