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战·灭亡

战场中心,是炼狱那般的核心。

亿万生灵绞杀在一起,龙族的鳞甲、凤族的翎羽、麒麟族的毛皮,混杂着破碎的肢体与喷溅的污血,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疯狂搅动、碰撞、湮灭。

龙族的战阵,以深海玄冰凝聚成遮天蔽日的巨大冰峰,带着似是冻结时空的酷寒,狠狠砸向凤族炽烈的火云;

火云翻腾,无数凤凰引吭长鸣,喷吐出焚灭万物的涅槃真炎,将冰峰瞬间汽化成遮蔽视野的白雾;

麒麟族的战士四蹄踏碎虚空,引动地脉之气化作千万条狰狞巨龙,咆哮着冲入战场,将纠缠在一起的龙、凤战士连同他们脚下的土地一同撕裂、吞噬。

尸体,无穷无尽的尸体。巨大的龙尸如山峦般倒塌,压碎了下方躲避不及的麒麟;华丽的凤尸如同被撕碎的云霞,燃烧着坠入血海,点燃一片凄厉的惨叫;麒麟庞大的身躯被撕裂,戊土之精从伤口中迸发流出,将大地染成一片沉重的暗黄。

血水汇聚成河,继而成为咆哮的血海,粘稠得令人窒息,散发着浓烈的腥甜与死亡的气息。破碎的兵刃、断裂的翎羽、染血的鳞片,沉沉浮浮,顺着不知名的地脉流向洪荒血海。

在这尸山血海的最深处,战争征伐的中心点,三股足以令整个洪荒宇宙战栗的至高意志轰然碰撞!

“吼——!”祖龙敖苍的咆哮震碎了万里虚空。

真身彻底显现,庞大到难以想象,盘踞在破碎的天穹之上。那覆盖着青黑色厚重龙鳞的巨爪,带着倾覆四海、裹挟着整个海洋重量的无上伟力,悍然抓向下方纠缠的祖凤与始麟!

爪锋过处,空间被硬生生犁开五道深不见底的漆黑鸿沟,混沌乱流如瀑布般从中喷涌而出,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

“唳——!”祖凤离朱发出撕裂寰宇的长鸣。绽放出比太阳真火还要炽烈亿万倍的光芒,七彩神羽完全燃烧,化作最纯粹、最原始、焚尽八荒万物的白炽神焰!

双翼猛地一振,无数道足以焚灭星辰的火焰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迎着祖龙的巨爪和始麟踏来的山岳蹄印,狂暴地席卷而去!火焰过处,空间被烧熔、时间被扭曲,万物化为飞灰。

“哞——!”始麟玄坤的怒吼如同亿万座神山同时崩塌。四蹄踏下,戊土神光凝练到极致,厚重磅礴到无法形容的大地本源之力轰然爆发!

脚下的大地寸寸碎裂、塌陷、重组,化作亿万柄锋芒毕露、沉重无匹的戊土神枪,如同暴雨般逆冲向天穹!同时,他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星辰的蛮横力量,撞向祖龙与元凤碰撞的核心点,所过之处,空间被挤压、凝固,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巨响。

三位洪荒强者、霸者的终极碰撞!

爪裂苍穹!焰焚八荒!蹄碎山河!

浩瀚深邃的水之法则、焚灭万物的火之法则、承载一切的大地法则——在虚空一点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或者说,任何声音都在那碰撞的奇点被彻底吞噬、湮灭。

就在这终极毁灭绽放的刹那,就在那足以抹平一切意识、法则的混沌核心,祖龙敖苍那如亘古星辰般冰冷的金色竖瞳深处,陡然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于生命本能的巨大惊悸!仿佛在毁灭的尽头,瞥见了一张无形无质、冰冷俯瞰的巨网。但这丝悸动,瞬间被更庞大的、源自血脉深处沸腾的杀意与对胜利的疯狂渴望所淹没。

祖凤离朱燃烧着生命本源释放的涅槃真炎,足以焚灭大千世界。然而在那焚尽八荒的烈焰核心,她的神魂深处,一丝源自灵魂本源的、无法言喻的冰冷寒意骤然升起,如同最锋利的冰针刺入!这寒意让她那清冷锐利的凤目,在烈焰最炽盛时,难以控制地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茫然。这茫然,并非对力量的迟疑,而是对这场毁灭本身意义的瞬间迷失。这丝异样,同样转瞬即逝,被熊熊燃烧的战意与族群的存亡压力彻底焚毁。

始麟玄坤承载大地,守护众生。在引动洪荒大陆本源,四蹄踏下,要将祖龙与元凤一同碾入地脉深处时,那双如同大地般包容沧桑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悲悯。这悲悯,不仅仅是对战场中陨落的无数生灵,更像是对自己、对祖龙、对元凤,对这场席卷洪荒、注定没有赢家的战争的哀悼。这丝悲悯,沉重如万古山岳,却同样被脚下亿万麒麟族战士的怒吼与鲜血所覆盖、碾碎。

在这死寂之地,有初生之兽。

一只刚破壳不久的幼龙,青色的鳞片还带着新生的稚嫩软膜,它蜷缩在一头被撕开半边身体的巨大青龙尸体旁,小小的身体沾满了粘稠的血污。它试图将头埋进冰冷的鳞片下,却无法抑制地发出断断续续、带着巨大惊恐的呜咽:“呜…呜……”声音微弱。

不远处,一片被烧焦的、带着几根残破彩羽的凤族幼崽,小小的翅膀无力地耷拉着,歪倒在血污里。它努力昂起头,望向那光芒刺眼、能量风暴肆虐的战场核心方向,发出细弱游丝、带着无尽困惑和痛苦的哀鸣:“啾…啾…火……”每一次呼吸,都让它小小的身体痛苦地抽搐。

几头更小的麒麟幼崽,身上象征着祥瑞的柔和彩光早已黯淡熄灭,它们互相依偎着,挤在一个被贯穿的成年麒麟腹下那一点可怜的空间里。它们睁着懵懂而惊恐的大眼睛,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连哭泣都忘记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它们太幼小,无法理解那些宏伟的霸权与野心。

它们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冰冷,是灼烧般的剧痛,是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惧。它们的哀鸣,是生命最原始、最无助的悲音,在这片由它们父祖辈的鲜血与骸骨堆积而成的巨大坟场边缘,微弱地回荡着,如同像刀子一样穿透弥漫的硝烟与血腥。

在那片吞噬一切的毁灭中心,在那由三族至强者碰撞而撕开的巨大空间裂隙边缘,有两个身影无声无息地东西对立浮现。出现的是那么超然,仿佛独立于这片沸腾的洪荒之外。

罗睺,一身玄色长袍,目光清冷。

鸿钧道人,一袭淡灰色道袍,神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