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决战前的平静
- 食典江湖,七公传人在市井
- 铭港棉
- 2625字
- 2025-06-01 16:10:52
七月的蝉鸣裹着油泼辣子香在巷子里打旋儿,阿灵蹲在摊子后头剥蒜,指甲盖儿被蒜汁儿浸得发疼。
斜对角老张的羊腿摊传来“哐当“一声——大熊举着半人高的铜锅撞翻了调料罐,八角桂皮滚了满地。
“灵丫头!“大熊粗着脖子喊,汗珠子顺着络腮胡往下淌,“王婶家的砂锅到了,我挑了三个最厚的底儿!“他弯腰捡八角,油亮的背心蹭上了桂皮粉,活像只沾了香料的熊瞎子。
阿灵把最后一瓣蒜扔进陶盆,起身时膝盖有点酸——这半个月她总在半夜练刀,后厨房的青石板被刀背敲出了细密的坑。“大熊哥你轻点儿。“她笑着接过砂锅,指尖触到粗粝的陶壁,“明儿比试要用的汤罐,可别再磕着碰着。“
“磕?
谁敢磕?“旁边卖卤味的李叔凑过来,手里攥着把老蒲扇,“昨儿我跟收废品的老周说,谁要敢动醉云居的家伙什儿,我这卤味桶直接扣他头上!“他扇着蒲扇,风里裹着五香卤料的甜香,“那欧阳家的五毒宴再厉害,能比得过咱夜市的烟火气?“
阿灵望着周围支棱起的蓝布棚子,心里突然发烫。
小梅的草莓摊前,几个小孩举着糖葫芦蹦跶,糖渣儿落进她新铺的竹篾里;卖炒粉的刘婶正往她摊子上塞煮好的毛豆,说“垫垫肚子有力气“;连总跟她抢早市位置的煎饼嫂,都送了叠新烙的薄饼,说是“包叫花鸡用着得劲“。
“都围这儿干啥呢!“小梅端着青瓷碗挤进来,碗里浮着两颗雪白雪白的汤圆,“灵丫头今儿要试菜,都散了散了!“她戳了戳阿灵的后背,指甲上沾着草莓汁的红,“先把这碗酒酿圆子吃了,昨儿我熬到后半夜,就怕你又饿出胃病。“
阿灵接过碗,汤圆咬开是黑芝麻馅,甜得舌尖发颤。
她望着小梅眼下淡淡的青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半夜,这丫头偷偷往她刀鞘里塞了包艾草——说是“驱驱五毒的晦气“。
模拟赛设在醉云居后厨房。
阿灵系上洗得发白的靛青围裙,案板上摆着洪守真教她采的九节菖蒲,叶片上还沾着晨露。
评委是老张、李叔和社区医院的陈医生,三个人正襟危坐在塑料凳上,面前摆着白瓷盘和评分表。
第一道菜是改良叫花鸡。
阿灵往鸡肚子里塞了泡发的竹荪、切得薄片的火腿,最中心埋了颗用纱布裹着的野山参——这是洪守真昨儿半夜翻墙送来的,说“五毒宴阴毒,得用阳补的食材压着“。
泥壳放进灶膛时,她特意用了控温诀,让热力像春潮般漫过泥团,听见壳里的鸡油“滋滋“作响。
“香!“老张抽着鼻子,筷子刚戳破泥壳就直咂嘴,“比你头回卖的那回还香!“鸡肉撕开来,肉丝里浸着琥珀色的汤汁,陈医生夹了一筷子尝,眼镜片上蒙了层雾气:“鲜味直往脑门儿上撞,我这老寒腿都跟着暖乎了。“
第二道是“二十四桥明月夜“。
阿灵把豆腐切得比纸还薄,在凉白开里漂成半透明的桥形,底下垫着挖空的哈密瓜做“湖“。
她握着洪守真送的乌木勺,往“湖面“浇热汤时特意放轻了手腕——上回模拟赛汤太烫,把豆腐桥烫散了架,小梅蹲在地上捡豆腐碴儿,眼睛红得像颗草莓。
“妙啊!“李叔举着勺子舍不得下口,“这豆腐软得能兜住汤,可又不烂,咬着还有股清甜味儿。“他在评分表上画了个大大的五星,墨迹把纸都洇透了,“比我在大饭店吃的那回强多了!“
末了收评分表,三个人的分数都写着98分。
老张挠着后脑勺解释:“那两分扣给你切豆腐时手颤了下——明儿可不许抖啊!“阿灵低头看表,才发现后背的衣裳早被汗浸透了,后颈贴着的碎发黏成一绺,可心里却像揣了团火,烧得人直想笑。
夜幕降临时,醉云居的灯笼亮了。
阿灵坐在八仙桌前,手里捏着那封欧阳家的挑战书。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五毒宴已备妥“几个字上跳着,纸页间那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又漫了出来,像条吐信的小蛇。
她摸了摸怀里的食典残卷,残卷边缘的字迹在夜色里泛着暖光:“以汤为甲,以勺为刃。“这是三天前新浮现的,当时她正对着灶火练控温,突然闻到股熟悉的黄酒香——像极了洪七公传里说的“叫花鸡要配二十年陈酿“。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惊得阿灵抬头。
月光里站着个穿青布衫的老头,背有点驼,手里提个竹篾食盒,正是洪守真。
他脸上的皱纹在月光下像道沟壑,可眼睛亮得很,像两口淬了火的井。
“守真爷爷!“阿灵忙起身,撞得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洪守真没说话,把食盒往桌上一放。
掀开盖子,里面躺着几株深褐色的菌子,菌伞上带着细密的鳞纹,还有块裹着红布的肉——阿灵凑近闻了闻,是野山猪的前腿肉,带着松针和泥土的腥气。
“这是我在终南山挖的寒菌。“洪守真摸了摸白胡子,指腹蹭过菌伞上的鳞纹,“五毒宴用的是蛇虫之毒,寒菌性凉,能解百毒。
山猪肉我用松枝烤过,带着木火的燥气,正好中和。“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往食盒里撒了把金黄的粉末,“这是野蜂蜜,甜能缓急,你明儿调汤时加半勺。“
阿灵看着他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想起上个月他教自己颠勺,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说“勺把儿要像握剑,腕子得有股韧劲儿“。
那时她摸到他掌心的硬茧,像块磨得发亮的玉。
“丫头,别绷着。“洪守真突然笑了,皱纹里盛着月光,“我教你控温诀时说过什么?“
“热力要像春风,得顺着食材的性子来。“阿灵脱口而出。
“对喽。“洪守真拍了拍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布衫渗进来,“你不是在跟欧阳厌离比,是在跟自己比。
你锅里炖的不是菜,是这整条街的烟火气。“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明儿我在后台看着,你甭怕。“
门“吱呀“一声关上,脚步声渐渐远了。
阿灵打开寒菌的包装,冷丝丝的香气钻进鼻子,像下过雪的松林。
她摸出洪守真给的蜂蜜瓶,瓶身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躺到床上时,月光正漫过窗台。
阿灵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听见隔壁小梅的呼噜声——这丫头总说自己睡觉最轻,可每次守夜都能秒睡。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小梅,那丫头蹲在草莓摊后哭,说刚进的草莓全被雨泡了,是她端了碗热汤面过去,汤里埋了颗卤蛋。
“阿灵,你一定会赢的。“她听见自己心里说。
不是因为食典,不是因为异能,是因为巷口老张的羊腿、小梅的草莓、李叔的卤味,是因为这些愿意把砂锅凑过来的人,把热红薯塞进她手里的人。
窗外的蝉鸣渐渐弱了,阿灵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躲雨的屋檐下,陈婶把热红薯塞进她冻僵的手里,红薯皮烤得焦脆,内里软得能抿化。
“明天......“她嘟囔着,把食典残卷往胸口又拢了拢。
残卷在她怀里微微发烫,像颗跳得很快的心脏。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时,阿灵是被一阵细碎的响动惊醒的。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听见窗外传来小梅的吆喝:“新鲜草莓嘞!
灵丫头今儿要打大仗,都来捧个场啊!“
风掀起窗帘角,阿灵看见巷子里已经支起了好些蓝布棚子,老张在挂“醉云居必胜“的红绸,大熊正往墙上贴手写的加油标语。
晨光里,食典残卷静静躺在枕边,边缘的字迹闪着金光,像在说:
“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