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密谋与反制

烹饪学校的午休时间,后厨飘着糖醋排骨的甜香。

阿灵正弯腰整理储物柜里的蒸笼,忽然听见走廊传来刺耳的高跟鞋声,混着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就是她?“

一道尖细的女声刺破油腥气。

阿灵直起腰,看见三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堵在门口。

中间那个四十来岁,耳后一点朱砂痣红得扎眼,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翡翠扳指,指甲盖涂成暗红,正敲着门框:“苏灵,欧阳家请你退出下周的'华山论厨'。“

阿灵的后颈瞬间绷紧。

她认出那枚扳指——洪守真说过,欧阳家核心子弟都戴翡翠雕成的“饕餮环“,刻着九道细痕对应《九翅诀》境界。

此刻那九道痕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九把小剑。

“凭什么?“她把蒸笼轻轻搁在台面上,指腹蹭过笼边的竹节——这是夜市陈伯亲手编的,竹节里还嵌着颗小珍珠,是他女儿出嫁时剩下的。

“凭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右边的年轻女人嗤笑,腕间银铃叮当,“七公食典?

洪老头当年偷了我们欧阳家的《九翅诀》才创出那些破菜,现在你个摆地摊的也配拿残卷充大?“

阿灵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灰衣男人刀鞘抹药的画面闪回,还有夜市小梅说的整顿公告——原来都是前戏。

她盯着中间女人的眼睛,那里浮着和三天前酸梅汤里曼陀罗一样的冷毒:“你们要的是食典,不是我退赛。“

“聪明人。“中间女人忽然笑了,从旗袍里抽出张照片拍在案上。

阿灵低头,胃里猛地一抽——是小梅蹲在夜市摊位前,给流浪猫喂鱼丸的侧影;是陈伯的孙子在巷口玩滑板,背后写着“占道经营限期整改“的红公告。

“你那些市井朋友,可经不起查。“女人的指甲划过照片边缘,“今晚八点,城西老糖厂。

你赢了,我们收手;输了——“她指尖点在阿灵胸口,“食典交出来,人滚出金陵。“

后厨的抽油烟机忽然“嗡“地炸响。

阿灵盯着照片里小梅发梢的阳光,想起去年冬天小梅发烧,她煮了姜枣茶,那丫头捧着碗说“阿灵姐的茶比我妈煮的还暖“;想起陈伯总把最肥的肋排留给她,说“丫头手巧,能把骨头熬出蜜“。

“我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块淬了火的铁,“但规矩我定——只比厨艺,不比歪门邪道。“

中间女人的瞳孔缩了缩,旋即笑出声:“随你。“她转身时,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蛇形银链,在瓷砖地上拖出刺啦刺啦的响。

阿灵捡起照片塞进围裙口袋,摸到食典残卷的边缘。

残卷里夹着片桂花干,是洪守真第一次来醉云居时,从她鬓角摘的,说“这香干净“。

当晚她翻遍食典,在卷尾找到“龙腾四海“的批注:“取东海龙趸肉,剜十二道龙鳞纹,配南海珊瑚菌,以降龙十八掌火候催发,食之者气血如游龙,破百毒。“旁边画着条歪歪扭扭的龙,洪守真的字迹:“当年和老毒物赌酒,用这道菜逼他吐了三坛蛇胆酒。“

老糖厂的锅炉锈迹斑斑,月光从破窗户漏进来,在水泥地上洒下银斑。

阿灵把保温箱搁在临时搭的案台上,掀开盖,龙趸肉还带着冰碴,泛着珍珠白的光。

对面站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左脸有道刀疤,正用银镊子夹起片珊瑚菌:“小丫头,知道这菌子多金贵?

你要是烧糊了——“

“烧不糊。“阿灵打断他。

她摸出食典,残卷在风里哗啦响,“我要借你家的灶。“

刀疤男愣了下,嗤笑:“随你。“

阿灵走向那台老煤灶。

灶膛里的火舌舔着黑黢黢的锅底,她伸手试了试温度,掌心的“火工异能“突然发烫——这是突破通窍境后才有的感应,能辨出火焰里的“气“。

她想起洪守真说的“络穴诀“,指尖按在灶边的八个穴位上,顺时针转了三圈。

“你搞什么——“

“嘘。“阿灵回头,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做饭呢。“

龙趸肉拍在案板上的声音脆得像玉碎。

她的刀快得带起风,十二道龙鳞纹深浅分毫不差,刀锋过处,肉里的血珠凝成细串,落进提前备好的珊瑚菌汤里。

煤灶的火突然“轰“地窜高,她手腕一翻,整锅汤扣进烧红的铁釜,蒸汽裹着菌香冲上天花板,在破窗户处凝成条白练,真像条龙在飞。

刀疤男的脸色变了。

他凑近铁釜,鼻尖动了动,突然变了声调:“你用了'厨心领域'?“

阿灵没答。

她盯着釜盖边缘渗出的汁水,那颜色正从浑浊变澄清,像龙涎。

火候到了!

她抄起锅铲,手腕抖出个漂亮的花——这是洪七公的“打狗棒颠勺式“,三挑两翻,肉块在釜里跳起,每块都裹上半透明的菌胶,在月光下泛着淡金。

“起锅!“

最后一勺珊瑚菌汤淋下时,整个老糖厂都飘着海的腥甜,混着山林的清润。

刀疤男盯着碗里的菜,喉结动了动。

他夹起块肉送进嘴,瞳孔猛地放大——那肉在舌尖化开,先是凉,像浸过东海的夜,接着热,热得血液都烧起来,最后是股清冽的甜,直往脑门钻,连左脸的刀疤都开始发烫。

“这......这是化境!“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你才多大?

怎么可能......“

“因为我尝过太多真心的味道。“阿灵擦了擦手,把食典收进怀里,“假的太容易分辨。“

刀疤男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冲阿灵抱拳:“欧阳家认栽。“他转身时,黑西装下摆扫过地上的月光,“但'华山论厨'......“

“我会去。“阿灵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低头摸了摸围裙口袋里的照片。

照片上小梅的笑容被月光照着,像朵开在风里的花。

老糖厂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阿灵收拾好保温箱,抬头看见东边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

再过三天,“华山论厨“大赛就要在金陵凤栖楼拉开帷幕。

她摸出食典,残卷末页的黄蓉手记在晨光里若隐若现,那句“九阴与食典同源“的字迹,似乎比往日更清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