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虹的红指甲在支票上轻轻一敲,推过桌面。'‘三百万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七百万。我要那个女孩在这个假期结束前,永远消失。’’
江妄没有立刻去接支票。他靠在真皮沙发里,黑色皮衣衬得他的肤色冷白,右眼下方一道浅疤没入阴影。会客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他的轮廓像是被刀刻在昏黄光线里。
''为什么选我?''他的声音很轻,像蛇滑过枯叶。
‘‘因为你是唯一能做到'意外死亡'的人。’’柳青虹端起骨瓷茶杯,杯沿留下一抹猩红唇印,'‘苏云峰那个老狐狸,如果女儿死得可疑,一定会查到我这。’’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雨滴砸在玻璃上如同细小的撞击声。江妄想起资料里那个叫苏迟的女孩--苏氏集团独女,母亲五年前因车祸身亡,父亲去年查出肝癌晚期。照片上的她站在学校门口,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对着镜头笑得毫无防备。
‘‘两周后她放暑假,你要以驴的身份接近她。’’柳青虹从抽屉取出一沓资料,'‘这是她所有行程习惯。记住,必须看起来是意外。’’
支票在灯光下泛着青绿色的光泽。江妄伸手捻起,拆好放进衣服内袋。'‘导游陪伴身份,了解。’’起身时,他瞥见柳青虹书架上摆着的全家福--苏云峰坐在正中,柳青虹和她儿子分立两侧,而角落里的苏迟像是被刻意裁剪剩下的残影。
雨更大了。
七月十二日,丽江古城四方街。江妄坐在咖啡馆二楼,看着苏迟拖着行李箱走过青石板路。她比照片上更瘦,白色棉麻长裙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像一株随时会被折断的芦苇。
他数着她的步伐,在第三十七步时起身下楼。转角处,他'不小心’撞翻了她刚买的鲜花饼。
‘‘对不起!’’苏迟先道歉,蹲下去捡散落的纸袋。她抬头时,江妄刻意让阳光从自己背后打过来--心理学上说:人在逆光中更容易对他人产生好感。这是江妄的职场经验。
‘‘我的错。’’他递过纸巾,手指在交接时轻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在任务中表演紧张。
两个小时后,他们坐在同一家客馆的厅子里。苏迟正在笔记本上写旅行计划,江妄注意到她写字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右边脸颊浮现一个小酒窝。
‘‘你一个人旅行,家里不担心?’’江妄装似无意地问,指尖在茶杯边缘画圈。茶水里映出苏迟的倒影,随着波纹碎成一片片。
‘‘爸爸生病后,柳阿姨忙着照顾他。’’苏迟合上笔记本,蝴蝶骨在棉布衣料下凸起两道脆弱弧度,'‘其实这样更好,家里现在...很压抑。'’
‘‘对了,还没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呀?’’苏迟弯着眉眼看他。
‘‘江妄。’’他看着她笑得明媚。'‘我叫苏迟,江苏的苏,迟到的迟'’苏迟收拾着背包说。
暮色染红她的睫毛,江妄突然想起第一次杀人时溅在睫毛上的血。他移开视线,从包里取出地图:‘‘明天去玉龙雪山,我查过,天气很好。’’
当晚他站在苏迟房门外,手握注满氯化钾的注射器。门缝里漏出暖黄灯光,他听见她在和父亲视频:‘‘爸,我今天遇到一个很有趣的人...是柳阿姨给我介绍的导游陪伴...’’
江妄退回阴影里。太早了,他想,再等等,柳青虹要的是毫无破绽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