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逊河畔，一阵潮湿闷热的风吹过。
只可惜，这拉胯的海风吹不透黑暗，也吹不进这栋长满青苔的水泥楼。
楼内，多年不腐的实木板，将唯一透光的窗户封的密不透风。
刺眼的白炽灯，精致的牛津皮鞋，一身灰黑色西装的理查德。
他凝视着韦斯利叔叔的离开。
在一头枯槁的碎发下，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这张无比消瘦的脸上是一阵茫然。
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消音器格洛克17。
看着身后这十七个被绑在红漆椅子上的陌生人。
湖绿色的眼眸逐渐浮现出几分烦躁。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理查德突然抬起脚，发泄般的，对着自己脚下的影子狠狠踩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大抵是疯了。
踩了四五脚，脚掌都震麻了，大脑一片空白。
当十二岁的理查德意识到，自己是不可能通过物理手段将影子吓跑后？
他只能无奈的放弃。
随着一声叹气，理查德走向眼神惊恐的这十几个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个叫弗雷德的男人。
他是阿德勒的父亲，也是理查德第一个辨认出来的人。
因为他的五官和阿德勒太相似了。
简直就像是一个中年版的阿德勒。
理查德抓了抓枯槁的碎发。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头顶的白炽灯十分刺眼，烤的他大脑一阵发烫。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理查德索性蹲了下来，这下感觉好多了。
但当他抬头看向红漆椅子上的中年版阿德勒，理查德不由的沉默了……
这种需要仰视的感觉。
让他莫名的感觉不适，仿佛自己是对方座下的一条狗？
这下理查德更不爽了。
他想到了电车难题。
如果你不想见死不救，也不想为了救五个人就杀死一个人？
你可以考虑一车撞死出题人。
理查德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然后一把将弗雷德连带着椅子推倒。
“——轰！”
空旷的惨白色房间，声音十分清晰。
可能是因为疼痛，也有可能是因为成年人的抗药性比较强。
这位中年版的阿德勒明显清醒了许多。
当意识到周围发生了什么后？
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弗雷德先生下意识挣扎。
他用舌头去舔胶带上的那层胶，试图与理查德建立交流。
这很重要！
交流是最高效简洁的手段，这个简单的道理连动物都明白。
弗雷德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获救，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
大概率是没救了。
而看着眼前这位岁数都能给自己当爹的中年男人。
此刻身体被束缚，狼狈的躺在地上，一脸哀求的看着自己？
随着一声叹气。
枯槁的碎发下，一双湖绿色的眼眸变得复杂，理查德喃喃自语：
“韦斯利叔叔，你可真是一个残忍的家伙！”
其实平心而论，站在第三者的视角上看待这一切。
理查德并不认为韦斯利叔叔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毕竟一个心慈手软的家伙，可控制不了这么庞大的一个黑色帝国。
但如果站在理查德自己的视角？
说真的，他从未如此真切的意识到。
作为一个反派，自己究竟选择了一条多么残忍的赛道！！
韦斯利叔叔告诉自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杀人。
理查德认为韦斯利叔叔说的没错。
毕竟英雄只需要对付反派就可以了，但反派需要考虑的就很多。
但他从未想过一个小时后，自己就要亲身实践这一切。
只能说，反派和英雄不一样。
虽然双方都重视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但反派显然在实践方面更加重视。
眼前的弗雷德有错吗？
或许有点，毕竟子不教父之过。
但再怎么错，也不至于为此付出生命为代价吧？
理查德认为任何一个有正常三观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毕竟自己已经杀了对方儿子，现在还要杀对方全家。
这未免也太残忍了！
但这恰恰是问题的关键，也是超级英雄和超级反派的不同之处。
英雄有更高的道德底线，
反派则不一定。
阿德勒一家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得罪理查德。
但在几天前，当理查德告诉老父亲威尔逊自己被人打了，并且出手报复了对方之后？
这一家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逻辑线并不复杂。
虽然是间接，但理查德杀人了。
老父亲威尔逊和韦斯利叔叔不能确定这一家是否会选择报复。
但他们有这个能力规避风险，提前解决这个隐患。
所以在几天后，这一家人就被绑到了地狱厨房的一栋老旧的水泥楼。
这也是为什么理查德会说韦斯利叔叔残忍的缘故。
他从小接受过的教育，让他成为了一个三观正常的好人。
而在短短几天之后。
理查德就必须要成为一个哪怕在坏人眼里都相当残忍的坏人。
这种来自身份上的巨大反差，让理查德内心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或许就是为什么更多的人愿意去当超级英雄，而不是超级反派的原因。
超级英雄是符合当前正常人的价值观，他们所在的一切事情。
都是人心中希望看到的。
这会让超级英雄内心得到满足。
超级反派不一样。
除非天生的坏种，又有几个人能杀人如麻，对生命视若无睹？！
躺在地上的弗雷德成功了。
当嘴里的空气混合着口水一起撑开了脸上的胶带。
虽然整张脸涨得通红。
虽然这位衣着打扮相当有品位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但他的眼里，还是闪烁着欣喜，好似那部经典电影肖申克的救赎。
弗雷德成功了，他终于有开口说话的能力。
在求生意志的催促下。
他本能看向理查德，目光闪烁，眼神里充满了活下去的渴望：
“放了我，我……我可以……”
“biu~”
粗大的骨节扣动扳机，理查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抬手就是一枪，
铜制子弹贯穿了弗雷德的心脏。
理查德摇摇头，看着眼神惊愕的弗雷德，一脸歉意的表示：
“抱歉，我没得选。”
在某一刻，中年的弗雷德神色恍惚。
他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叫理查德，知道对方是自己儿子的小学同学。
但他从未想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下手会如此果断！！
在心脏被子弹击穿的那一刻，弗雷德眼睛里充斥着懊悔。
如果上帝能给他一次机会？
在生命最后的那一刻，弗雷德本来是想要说点什么。
但生命流逝的速度太快，快的他根本来不及去思考，来不及去懊恼，懊恼十几年前没有将阿德勒这个小祸害呼墙上。
在最后的几秒钟。
对死亡的恐惧，让阿德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他挣扎着，眼神里是恐惧，是对生命的挽留。
他苦苦爱求着，说出了最后的遗言：
“我不想死……”
人在死亡前的情绪是什么？味道又是什么？
关于前者，理查德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
因为短短几秒钟，对方体内爆出了大量的情绪。
但理查德记住了这种味道。
入口绵软，味道有点臭，比榴莲的臭味难闻多了，但也比榴莲更加香甜。
理查德从未想过，死亡的味道竟如此香甜！
“叮~阴影之力上限+0.1~”
“叮~阴影之力上限+0.1~”
“叮~阴影之力上限+0.1~”
将最后一口榴莲咽了下去，理查德看了一眼个人面板，
好家伙，不算之前路上的十几缕，仅弗雷德一个人就爆了13缕阴影之力。
这才半个小时不到，自己的阴影之力就破百了？
理查德有些感慨。
而看着躺在地上，一副死不瞑目模样的弗雷德。
在片刻的沉默后，理查德摊开手，一脸无奈的表示：
“很抱歉，这位先生，我知道你不想死，但没办法，我们都在努力的活着。”
“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