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放榜那天,廊下的槐花落了一地,洁白如雪。
榜单贴在讲堂前的影壁上,学子们簇拥着,议论声此起彼伏。江笙立在台阶下,手里提着一柄白玉雕花的团扇,衣袖上绣着暗银的蔓草纹,衬得她眉目如画,神色清冷自持。
她是江家嫡女,自幼读书习字,琴棋书画皆通。书院里人人都知道,她是那个永远稳坐第一的大小姐。
可此刻,她的目光还是微微颤了颤,落在榜首处的那一行字上——“江笙”。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唤:“江笙,恭喜。”
她转过头,就见季怀舟站在廊下的青石阶上,手里提着那盏旧灯,火光将他的眉眼映得温润又安定。
江笙微微一愣,才收起眼底的波澜,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嗯。”
那一声轻轻的应答,像是隔着一层纱。
书院放榜后,江府的车早早就停在书院门口。车厢外雕着鎏金的花纹,车夫是家里调派来的老仆,见到江笙立在门廊,忙恭敬地迎上前:“大小姐,家主吩咐过,路上要当心,您辛苦了。”
江笙颔首,身姿挺拔,步履从容。她接过管家的手炉,登上车厢,珠帘轻摇。
车轮碾过青石巷,江笙透过纱窗最后看了一眼书院的廊下,那盏旧灯依旧亮着,微弱的光落在院墙上,像是夏夜里的一声轻叹。
那盏灯啊,终究还是留在书院。
夜深时分,江府花厅灯火通明,母亲端坐在太师椅上,身旁摆着一只紫砂壶。看到江笙进来,她的神色缓和了几分:“文学院的录取信很快就送到了,你再稳妥些,江家上下都盼着你将来能进仕途。”
江笙低头行礼:“女儿知道了。”
她眉眼恬淡,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从容。
夜风微凉,她独自坐在房中,纤手理着书案上的笔墨,指尖触到一枚小小的书签。那是季怀舟当年替她叠好的,虽已微微泛黄,却依然带着一丝熟悉的温度。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也有些暖意。
她是江府的大小姐,肩上背着家族的期望。可在那盏旧灯下,她还是那个心怀诗书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