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镜花水月无潮观

沈清鸾哭得声泪俱下，描述那潘家如何仗势欺人，沈家又是内外交困，沈郑两家更是荣辱与共。

直叫在院中玩闹的郑玄皓也不由嘴角一瘪，却被闻声赶来的温沁一把抱走。

郑规却是静静看着沈清鸾，将身子彻底靠在椅上，不为所动，淡淡道：

“沈家竟是已到了如此艰险的境地？”

“正是，望前辈见谅！”

沈清鸾低声呜咽道，趁机望向坐在上首的郑规，见其还是如初见般古井无波，知晓其不是个卖惨便可说服的主，从怀中摸出一木简来，开口道：

“临行前，家父便特地吩咐清鸾，今后衣食住行皆在郑家，难免多有叨扰，要清鸾带上这名为‘养剑术’的法诀，以偿还郑家的恩情！”

郑规微微颔首，一旁的郑况泉便上前接过木简，沈清鸾见状解释道：

“此物乃是我沈家先祖锻剑所悟，只需按法诀所述，日日以法力蕴养，便可令宝剑越发锋利，宛若刚锻造开刃一般。”

沈清鸾轻声道，将手中木简递给郑况泉。

郑规见郑况泉一点头，他才笑着：

“沈家却是太客气了，郑沈两家同属澄天门治下，本就是同气连枝，互帮互助。如今沈家有难，我郑家岂能乘人之危，这矿石便折价五成灵石好了。”

沈清鸾闻言，只当是郑家瞧不上这门‘养剑术’，毕竟碎雨峰以剑法闻名，哪里配得上与筑基真法相比，权当是郑家看在情面上免了免。

只得抹去脸上泪水，开口答道：

“多谢前辈！”

郑规轻轻应了一声，看着郑况泉带着沈清鸾退出房去，低声自言自语道：

“这沈浩然怕是也无十足把握啊！”

沈清鸾才出了院门，便一脸平静地看向郑况泉，口中轻声道：

“不知况泉哥可否带清鸾去见见那碧寒山支脉？”

“自无不可。”

郑况泉点头，沿着地上铺就的石子路走在前头领着路，开口道：

“我郑家邻这沧云河有两个村落，一个唤作长河村，便是清鸾妹子来的方向，另一个则唤白云渡，深入长青南麓。”

“而这碧寒山支脉就在这白云渡附近，况泉已经遣人修建了小院，雇了些许村人开采矿石，届时清鸾妹子只需在院中修行，免得山中野兽不长眼，啃食了村人即可。”

沈清鸾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转见青岗村屋舍俨然，道路规整，不由赞道：

“郑家治下村子倒是繁盛得很，想必况泉哥也花了不少心思。”

“清鸾妹子谬赞了。”

郑况泉笑着道，转而又问：

“不知清鸾妹子可知晓这周边坊市，我郑家新立不过一年多，倒对附近不甚了解。”

沈清鸾轻声笑道：

“况泉哥倒是不放过清鸾，定要从清鸾嘴中挖出消息来。”

沈清鸾调笑一句，却也并未装作不知，继续道：

“这周边到确有一练气散修开设的坊市，就位于沧云河下游一小洲上，每月望日，月满之时开启。”

“其中多是些附近散修或者小家族人士，以物易物，极少用灵石交易，况泉哥若是想寻些粗浅小物件，倒是不妨去挑选一番。”

见郑况泉轻轻点头，看似颇为意动，沈清鸾不由提醒道：

“我父亲虽未曾带我去过，却也曾说，坊市之中鱼龙混杂，若未修成胎息三重，尽量还是休要前去。”

郑况泉闻言倒是轻声笑道：

“多谢清鸾妹子提醒，我等自然懂得。”

沈清鸾点点头，沉思片刻，又开口道：

“若是况泉哥不着急，不妨等到四年后的缴纳宗内供奉之时，届时沧白城中汇聚各家族人，物品种类繁多不说，还有城中卫家担保，安全不少。”

郑况泉闻言，记起那周边家族信息，出声问道：

“这卫家可是这附近唯一筑基家族？”

沈清鸾点点头，回答道：

“正是，卫家掌管的沧白城便是周边唯一大城，等到五年期满，收取资粮之时，我等小家族自行将供奉运去城中，等待宗门来人即可。”

“只是各族供奉资粮皆有剩余，一来二去，便顺势在沧白城中交易起来。久而久之，便成了这每五年一次的坊市了。”

豁然开朗的郑况泉将这些消息细细记下，衷心感谢了一番，两人便接着闲聊起来。

没一会便到了白云渡边的碧寒山支脉，里头已然有不少村民在热火朝天地挖掘起矿石来，秦二与江水生正在新建的院边等候着郑况泉二人。

沈清鸾随手捡起一块泛着青蓝光泽的石块，仔细打量，又将其握在掌心，施法掐诀细细感受了一番，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郑况泉道：

“此物确实是碧寒矿石，清鸾今后倒是要叨扰郑家了！”

郑况泉笑着摆了摆手，应声道：

“清鸾妹子客气了，本就是皆大欢喜的事宜，何来劳烦一说。倒是清鸾妹子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疲惫了，况泉族中还有些事务处理，就不打扰休息了。”

说罢吩咐秦二与江水生好生招待沈清鸾，为其安排好大小事宜，转身便回了青岗村。

回到院中，便见郑规与郑临峰皆在桌边等着自己。

郑况泉望着郑规，点了点头。

郑规见状，轻声道：

“况泉，这姑娘是个聪明人，你日后还需多看这些！”

郑况泉再度点了点头，默默望向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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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大殿，映着郑知远俊秀面容，只见其缓缓从入定中醒来。

睁开那黑溜溜的眼珠，出神地望向天边皎洁明月，心中思绪纷飞。

“离家已是三年有余，消耗太多时间在阵法上，导致今日才突破至胎息三重。不知兄长们修行的可还顺利，父亲身体可还康健。”

郑知远低声叹了一口气，只觉心中繁杂思绪如同密网，笼罩得人透不过气来。

便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阵法书，细细翻阅起来，手指不自觉的在虚空中点点画画，口中喃喃道：

“关于镜花水月阵的第一百零一种优化方法...”

只是片刻，纷扰心境缓缓平复，郑知远手上的书籍便已翻到末页。

“宗内天门渡的镜花水月阵还是太拙劣，若是我来布阵，哪怕是那胎息二重的倭寇也休想掳走一个孩童...”

思虑至此，郑知远念头猛地一顿，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笑容的兄长，心底算酸楚再度如潮水般翻涌不息。

郑知远立时起身，走向大殿中央的被蓝光包裹的尤梓吟，深吸一口气，拱手正色道：

“弟子思念家中至极，恳请师傅允几日空闲，且让徒儿回去探访家中长兄老父！”

宛如一根枯木的尤梓吟缓缓睁开眼，静静打量着这个悟性惊人的弟子，目光平淡得可怕，可郑知远任保持着拱手姿势，一步不退。

良久，尤梓吟方才点了点头，轻声道：

“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