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距离我们初次尝试创造合击技的任务触发，已过去了半个春秋。系统光幕上【共同创造合击技】的倒计时数字无声跳动，提醒着任务的紧迫。七岁的夏末，暑气未消，蝉鸣声里已隐隐夹杂了秋虫的低吟。铁拳门后山，层林尽染，枫树的梢头悄然晕开了一抹抹醉人的绯红。
我嘴里叼着一根随手拔来的狗尾巴草，草茎随着我晃动的脚尖上下颠簸，目光却牢牢锁定着脑海中的任务界面。一百八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少爷，您要的木板都备好了。”
王小竹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轻微的喘息。我闻声转身，动作稍急，差点被新做的练功服那稍显过长的下摆绊个趔趄。只见她抱着五块刨得极其光滑的松木板，额发被汗水沾湿了几缕，还沾着几点细碎的木屑。浅绿色的劲装衣袖利落地卷到手肘，露出了因长期练功而晒成健康小麦色、线条紧实的小臂。
“漂亮！小竹你效率真高！”我眼睛一亮，跳起来拍了拍那光滑的木板，“万事俱备，今天咱们就正式开练‘旋风双截击’！”
王小竹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轻挑了一下。相处日久，我已能精准解读她这细微的表情——三分是对我起名品味的习惯性质疑，七分是对即将到来的“实践”的无奈认命，但底色是百分百的信任与配合。
“您上次设计的那个‘飞天陀螺斩’…”她小声提醒，语气里带着点委婉的控诉，“把厨房的茅草顶…戳了个透光的窟窿眼儿…赵大娘念叨了三天…”
“咳…那是意外！纯属意外！”我老脸一热，梗着脖子强辩，“这次绝对靠谱！理论扎实，万无一失！”
我立刻蹲下身，捡了块尖锐的石片，在泥地上“唰唰”地画出站位示意图：“看仔细了！待我数到三，你需以‘秋风扫叶’之势自左侧横扫下盘，而我则需同时施展‘鹰击长空’自右侧跃起，攻其上路！上下夹击，立体绞杀！管叫那假想敌…呃…这块木板，无处遁形！”
王小竹依言蹲下，凑近了仔细研究我那堪比鬼画符的示意图。一年多的时光，她身量拔高了不少，原本圆润的娃娃脸线条逐渐清晰，显出几分清秀。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眸如今澄澈而坚定，只是说话依然习惯性地轻声细语。一缕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拂过泥地上的线条。
“少爷，”她伸出纤细的食指，点了点图案上一团形状奇特的墨痕（那是我激动之下甩上去的），“这个…这个形似被顽石压扁的蛤蟆…是何标记？”
“那是你啊！你的站位！”我顿时恼羞成怒，夺过她手中的树枝，刷刷两下在那“蛤蟆”脑袋上添了两根冲天辫，“瞧！多传神！神韵兼备！”
王小竹忍俊不禁，赶紧抿住嘴唇，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细碎的阳光穿过头顶摇曳的红枫叶，在她含笑的侧脸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试验开始。我们各自站定位置，一块厚实的松木板立在中央，权作假想敌。
“准备——”我沉腰坐马，气沉丹田，努力摆出宗师派头，“一！二！三！”
王小竹的木剑应声而动，带着破风声精准地扫向木板下端！我亦在同一时刻奋力跃起，木剑高举过头，气势如虹——然后，悲剧发生了。
我跳得太高，她扫得太快。
“砰！”
“哎哟！”
“啊！”
我们如同两个失控的陀螺，狠狠地撞在一起，又滚作一团！我的额头结结实实磕在她小巧却坚硬的下巴上，她的膝盖则不偏不倚顶在了我柔软的肚子上。无辜的木板在冲击下“咔嚓”断成两截，其中一截带着复仇般的势头反弹起来，“啪”地一声，精准地拍在了我的屁股上！
【合击技完成度：5%，伤害值：友军伤害+20】
我四仰八叉地瘫倒在泥地上，望着被枫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蓝天，生无可恋：“这不科学…这不武侠…”
王小竹捂着下巴坐起身，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还强忍着，第一时间探身问我：“少爷…您…您没事吧？肚子…还疼吗？”
看着她这副明明自己很痛却先关心我的模样，我心头那股挫败感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小竹，你说咱俩现在这德行，像不像菜市口为了半根肉骨头打得滚了一身泥的两只土狗？”
王小竹先是一愣，随即也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结果不小心吹了个鼻涕泡，又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这个带着孩子气的动作，让她瞬间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容易害羞的小丫头。
“再来！”我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用力拍掉身上的尘土草屑，“这次调整角度！我跳低点，你收着点力！”
整整一个上午，后山这片枫林成了我们“惨烈”的试验场。“砰！”“啪！”“哎哟！”的声响此起彼伏，惊飞了林间栖息的鸟雀。午饭时分，我们已尝试了不下七种组合方式，报废了十二块上好的松木板。我的右臂光荣地挂上了一块淤青，王小竹走路也一瘸一拐，左腿显然也受了点“内伤”。
“少爷…”王小竹拖着伤腿跟在我后面，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疲惫，“要不…咱们先换个简单点的思路？或者…从步法配合开始？”
“不行！”我斩钉截铁，忍着腿疼继续往前走，“通往天才的道路上，九十九次失败是垫脚石！第一百次，必定成功！”（虽然我心里也有点发虚）
路过厨房时，新来的胖厨娘正抡圆了胳膊在砧板上剁肉馅。那沉重的菜刀起落间，与厚实木砧板碰撞出“笃！笃！笃！”的节奏，沉稳而有力。
这声音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思路！
“等等！”我猛地刹住脚步转身，紧跟其后的王小竹猝不及防，险些一头撞进我怀里。我顾不上许多，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我们错了！一直执着于‘同时’攻击，或许…或许可以像乐曲一样，错开节奏！你奏强拍，我接弱拍，你方唱罢我登场，连绵不绝！”
王小竹被我晃得有点晕，但眼睛却亮了起来：“像…像先生教过的《阳关三叠》？一叠未尽，二叠又起？”
“对对对！太对了！就是那个‘叠’的感觉！”我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心有灵犀啊小竹！”
饥饿和伤痛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我们顾不上吃饭，拖着“残躯”再次冲回后山。我捡起树枝，飞快地在泥地上重新勾勒：“看！第一式：你先以‘拨云见日’佯攻上路，虚招惑敌！第二式：趁敌注意力被引开，我自你剑影下方突进，以‘灵蛇出洞’直取中路要害！第三式：你无需回剑，直接变招为‘叶底藏花’，封死敌人可能的退路！三招连环，一气呵成！”
“准备——”王小竹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沉静而专注。一年多严苛的训练，让她的起手式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种内敛的锋芒。
“开始！”
“咻！”王小竹的木剑划出一道凌厉而优美的弧线，直刺假想敌（新立的木板）面门！剑风激得几片枫叶打着旋儿落下。
就在剑影掠过目标上方的刹那！我矮身如狸猫，紧贴着她的剑势下方疾窜而出，手中木剑凝聚着全身力量，毒蛇般直刺“敌腹”！
几乎就在我的剑尖触及木板的同一瞬间！王小竹手腕一抖，剑势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回转，剑尖灵巧地一勾一挑，精准地封住了“敌人”侧后方唯一的闪避空间！
“咔嚓！”
一声脆响！厚实的松木板应声而断！断面光滑如镜，仿佛被真正的利刃削过！
【合击技完成度：65%，伤害值：正常水平】
【王小竹悟性+1（当前悟性：8）】
“成了！！！”巨大的喜悦冲上头顶，我欢呼着一把将身边的王小竹抱了起来，兴奋地转了两圈，差点又因为腿伤不稳把她甩出去。
王小竹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闹了个大红脸，手忙脚乱地落地站稳，低头整理被我扯乱的衣襟，声如蚊蚋：“是…是少爷的点子好…”
“少谦虚！”我毫不客气地伸手揉乱她刚整理好的发髻，“明明是你反应神速，衔接得天衣无缝！”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晶亮的眼眸，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说话都细声细气、总低着头的怯懦小丫头，如今竟能与我配合完成如此精妙的合击？
夕阳熔金，将漫山枫叶染得愈发绚烂。我们并排坐在一棵老枫树下，分享着从厨房“顺”来的两个白面馒头。王小竹小口小口地咬着，习惯性地用手心接住掉落的碎屑，珍惜得很。
“小竹，”我望着远处被晚霞笼罩的连绵山峦，咬了一口馒头，“咱们这套合击技，得起个响亮的名字！你说叫什么好？”
她认真地歪着头想了想，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叫‘枫叶乱舞’如何？应景，也…也挺好看。”
“太…太柔美了！”我连连摇头，“不够气势！要那种一听就让人虎躯一震的！比如‘霹雳旋风斩’！或者‘九天十地绝杀阵’！”
王小竹无奈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少爷您又来了”：“少爷…”
“好吧好吧，”我举手投降，“折中！折中一下！叫‘枫林晚’怎么样？既有‘停车坐爱枫林晚’的诗意，又暗含‘晚来风急’、‘枫林如火’的肃杀霸气！意境与实力并存！”
王小竹的眼睛倏地亮了：“取自杜牧的诗？霜叶红于二月花？妙啊！”
“聪明！”我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没打响），“第一式佯攻惑敌，如火如荼，就叫‘霜叶红’！第二式突袭中路，如花绽放，迅疾致命，就叫‘二月花’！完美契合！”
她抿着嘴笑了，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清秀的侧脸轮廓，柔和的光线下，我忽然发现，这个曾经瘦弱单薄的小丫头，眉宇间不知何时已悄然凝聚起一股柔韧而坚定的英气，像一株在风雨中悄然挺立的翠竹。
【王小竹好感度+10，当前45/100（亲密）】
此后月余，我们沉浸在不断完善“枫林晚”合击技的专注中。王小竹的悟性和学习速度简直令人惊叹。许多招式我只需演示一遍，她便能模仿得形神兼备，甚至能加入自己的理解使其更流畅。有时我故意在关键处教错一两个细微的动作，她竟能凭着近乎本能的直觉纠正过来，还浑然不觉。
“小竹啊，”某次对练间隙，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道，“你这悟性…该不会是什么隐世武学世家流落民间的天才明珠吧？”
她的动作猛地一滞，脸上那专注的神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茫然。随即，她飞快地低下头，假装专心整理木剑上缠绕的旧剑穗，声音有些飘忽：“少爷…莫要取笑奴婢了…奴婢只是…只是账房先生的女儿…”
我并未深想，只当她是害羞。然而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叮！触发隐藏事件：秦铁山的考验】
果不其然，翌日清晨，我和王小竹刚在后山摆开架势，管家王伯就气喘吁吁地跑来：“少爷！老爷让您速去前院练武场！还有小竹姑娘，也一并去！”
练武场上，秦铁山负手而立，魁梧的身躯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神情是少见的严肃：“武阳，为父听闻你与小竹鼓捣出了一套合击之技？今日，便让为父开开眼界。”
我心头一凛，知道这是“考试”来了。连忙招呼王小竹站定。一个多月没特别注意，她似乎又长高了些许，身着那身浅绿劲装，沐浴在晨光中，身姿挺拔，宛如一株生机勃勃的修竹。
“爹，您看好了！”我深吸一口气，与王小竹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演练开始。木剑破空，风声飒飒。王小竹今日状态极佳，剑招使得行云流水，灵动中透着沉稳，那“霜叶红”的佯攻，虚虚实实，惑敌性十足。我紧随其后的“二月花”突刺，更是将速度与刁钻发挥到了极致。当我们演练到最后一招衔接时，王小竹眼神一凝，并未按照原定的“叶底藏花”封退路，而是手腕极其自然地一抖，剑尖在空中划出三道迅疾而玄妙的残影，如同三点寒星，瞬间笼罩了假想敌的咽喉、心口、丹田三处要害！与我的剑势形成绝妙的互补与绝杀！
“好！”秦铁山猛地一拍身旁的石锁，发出沉闷巨响，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妙哉！妙不可言！这最后一招变式，是谁想出来的？”
我和王小竹收剑站定，面面相觑。这变招是我们昨日对练时偶然灵光一闪试出来的，甚至还没来得及起名讨论。
“是…是小竹临时起意，顺势而为。”我如实回答。
秦铁山浓眉紧锁，大步流星地走到王小竹面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丫头，你单独将方才那变招，再演示一遍给老夫看！慢一点！”
王小竹被这阵势吓得手指微微发抖，脸色也有些发白，但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手腕轻抬，木剑缓缓刺出，看似平平无奇地直取前方。然而就在剑势将老未老之际，她手腕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三下，剑尖随之幻化出三道凝而不散的剑影，如同三颗冰冷的星辰，分别指向咽喉、心口、丹田！轨迹玄奥，变化莫测！
“好一个‘三星照月’！”秦铁山失声惊叹，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这分明是我秦家‘铁线剑法’中‘星罗棋布’一式最为精深的变招！非嫡系核心弟子不可轻传！丫头，你究竟从何处习得？”
王小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木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声音带着惊惶的颤抖：“我…我不知道…老爷…奴婢真的不知道…就是…就是觉得…应该这样…这样出剑才…才最合适…”
我心中警铃大作，赶紧上前一步挡在王小竹身前：“爹！小竹她天天在孩儿身边，看我练剑，耳濡目染之下，记住几个架势并加以变化也是可能的！她悟性本就极好！”
秦铁山盯着王小竹看了半晌，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惊，有疑惑，更有一丝深藏的探究。最终，他浓眉一轩，没再追问，只是沉声道：“罢了。此招精妙，莫要荒废。”说罢，转身大步离去，但那临行前深深的一瞥，却像一块石头压在了我和王小竹的心头。
是夜，我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白日里秦铁山的震惊和王小竹的茫然不断在脑海中交织。披衣起身，推开房门，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庭院照得一片澄明。只见院角的石凳上，一个单薄的身影正抱着双膝，静静地坐着，身边倚着那把陪伴她许久的、剑柄处已被磨得光滑发亮的木剑。
“怎么还不睡？”我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看我，只是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月光勾勒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迷茫：“少爷…我今天…是不是闯祸了？惹老爷不高兴了？”
“胡思乱想！”我故意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你今天的表现简直惊为天人！我爹那是被你的天才惊艳到了！”
王小竹绞着衣角的手指顿了顿，声音依旧低落：“可是…老爷的眼神…好奇怪…好像…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
“他那个人，就爱一惊一乍！”我故作轻松地仰头，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你是不知道，他当年刚学会‘铁线剑法’那会儿，兴奋得差点把祖祠的房梁当靶子给挑了！”
她终于被逗得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但转瞬即逝。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透明的指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少爷…其实…有时候练剑的时候，我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好像那些招式…本来就藏在身体里…只是…只是被忘记了…刚才使出那一招的时候，这种感觉…特别强烈…”
“这叫天赋异禀！根骨清奇！”我故意用夸张而充满信心的语气说道，试图驱散她心头的阴霾，“这说明你就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以后啊，你就是我秦武阳的开山大弟子！关门的那种！”
王小竹被我逗得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带着点嗔怪：“少爷自己还没出师呢…就想收徒弟了…”
“嘿！敢嘲笑本师父！”我佯怒，伸手就去挠她腰间的痒痒肉。
“啊！少爷别闹！哈哈…痒…”王小竹惊笑着跳起来躲避，木剑也顾不上了。
寂静的庭院里，顿时充满了我们追逐嬉闹的笑声和木剑偶尔磕碰石凳的清脆声响。清冷的月光洒落，将两个小小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王小竹好感度+5，当前50/100（亲密）】
【合击技“枫林晚”完成度：85%】
夜风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拂过庭院，吹动了枫树梢头沙沙作响。王小竹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在夜色中回荡，与记忆中那个躲在柱子后偷看糕点、说话细声细气、总是低着头的怯懦小丫头，已然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