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大阵又在头顶嗡鸣,那动静,活像一头被千万只鬣狗撕咬、快咽气的巨兽在倒气儿。每一次低沉的震颤,都顺着脚底板青石砖爬上来,麻酥酥地钻进心窝子里,膈应得很。城墙上值守的弟子,一个个脸绷得比死人还紧,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外面那片翻滚不休、浓得化不开的紫黑魔雾,攥着剑柄的手指头捏得嘎嘣响。空气里一股子铁锈混着烧焦符纸的糊味儿,还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域外天魔身上那股子烂透了的甜腻死气,无孔不入。
宋云升缩在城墙根下背阴的旮旯,背靠着冰凉粗糙的石头缝,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手里的青皮葫芦。身上那件灰扑扑的袍子,完美演绎着“炼气炮灰”的终极奥义。心里却在默默盘算:刚才那波冲击,震源在艮位偏西七度半,强度比上回又涨了半成……啧,这帮鬼东西,啃得越来越起劲了。城里那几条半死不活的灵脉,顶多再撑个十天半月。这破城,迟早得完蛋。
“云升!宋云升!你小子死哪儿挺尸去了?!”一个粗粝沙哑、火烧火燎的大嗓门,跟破锣似的,硬生生砸穿了大阵的嗡鸣和城头的嘈杂,精准地糊了宋云升一脸。
不用看,老牛。牛全友。庶务堂筑基后期的老油条,古道热肠得有点傻气,是这抠搜算计的修真界里,唯一拿宋云升这“废柴”当盘菜的。宋云升赶紧把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的懒散劲儿收干净,挤出七分惶恐三分讨好的假笑,小跑着迎上去:“牛…牛大叔!我在这儿呢!”
老牛风风火火冲过来,矮墩墩的身子敦实得像块城墙砖,脸上褶子能夹死蚊子,每一道都刻着焦虑。他蒲扇似的大手一把攥住宋云升胳膊,那力道,差点把宋云升这“炼气期”的细胳膊当场拧成麻花。
“成了!小子!他娘的,老子这张老脸算是豁出去当抹布使了!”他唾沫星子差点喷我一脸,眼睛却贼亮,带着赌徒押上棺材本后的亢奋,小声说道呐,“‘铁鳞’小队的侦查任务!你悄悄跟着他们,出城!”
宋云升也有点高兴,放心牛大叔,我一定帮你把魔窟的情报搞清楚
魔个屁,老赵眼一瞪,那巴掌差点又呼宋云升后脑勺,硬生生忍住了,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听着!城里情况有点奇怪了!!那群坐金殿的老爷们两眼一抹黑!‘铁鳞’是精锐里的剔骨刀!跟着他们,摸清外面那些鬼东西的动向,找到它们扎堆的软肋,就是泼天的大功!有了这功劳垫着,你小子才能……”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眼神宋云升懂。在这人命贱过草的修真界,没靠山的炼气小虾米,想活得像个人,就得拿命去搏那一线光。他这是把他能想到的、唯一一条可能让宋云升爬出泥坑的“生路”,硬生生给他刨开了。
老牛喘了口粗气,像是要把肺管子里的憋闷和担忧都吐出来。他贼眉鼠眼地左右一扫,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小包,不由分说、死命地往宋云升怀里塞。入手沉甸甸,隔着粗粝油布,能摸到几张棱角分明的硬物,还有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土行灵力波动。
“拿着!老子棺材本里抠出来的三张‘土遁符’!”他声音压得比蚊子哼哼还低,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激活了能瞬间遁出10里地!不到脑袋搬家,别他妈瞎用!还有12张传讯符,记得把消息及时报回来,有危险也及时给我发消息,我好找人捞你,记住了,小子!”他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我肩膀上,那力道沉得能压死人,“机灵点!眼珠子放亮!腿脚麻利!老子……老子在城里温好酒等你!必须活着爬回来!听见没?!”
最后那声“听见没”,带着点藏不住的颤音。我看着他那张写满疲惫担忧、却强装凶巴巴的脸,心里那根不知道多少年没动过的弦,被不轻不重地拨了一下。这老牛……傻得让人有点不是滋味。
“嗯!听见了!牛大叔!”宋云升用力点头,把怀里那三张符箓攥得死紧,指关节泛白,脸上是感激涕零加赴死般的决绝,“我一定…一定活着回来喝您的酒!”
“滚蛋!去东门集合点!‘铁鳞’的人马上就要出城了!”老牛猛地推了我一把,力道贼大,像是怕自己再啰嗦就后悔。他转过身,背对着宋云升,挥了挥手,那敦实的背影在城头摇曳的火光里,显得有点佝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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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瓮城,气氛凝得能冻死人。
“铁鳞”小队,拢共五个。队长陈锋,金丹中期,脸瘦得像刀削的生铁,眼神跟鹰隼似的,看人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腰上挎着柄古拙长剑,鞘上细密鳞纹,寒气隐隐,估计就是“铁鳞”这名儿的由来。
他旁边站着个高挑女修,柳眉杏眼,身段挺直,背着一张快赶上她高的墨绿大弓,箭壶里几根青羽长箭,散着淡淡木灵味儿。林青,筑基后期,队里的眼睛和远程。另外俩男修,一个叫王虎,壮得跟铁塔成精似的,炼气大圆满,扛着面能把自个儿全遮住的巨型塔盾,标准肉盾;另一个叫孙岩,精悍机灵,腰上挂好几个鼓囊囊皮囊,眼神透着股精明劲儿,估计是玩陷阱和辅助的。
这城里就没有筑基以下的人
宋云升缩着脖子,抱着挑着葫芦的竹杖,像个误闯猛兽聚餐的小鹌鹑,小心翼翼地挪到集合点最边缘。刚站定,几道目光就跟冰锥子似的扎过来。
陈锋眉头拧成死疙瘩,眼里的嫌弃能淹死人:“庶务堂吃错药了?炼气期也能接任务出城?”声音不大,冰碴子一样刮耳朵。
林青没吭声,漂亮的杏眼在宋云升身上溜了一圈,柳眉几不可察地一蹙,随即移开,专注地调弓弦,多看一眼都嫌费劲。
王虎没那么多弯弯绕,直接瓮声瓮气:“喂,小子,跟紧点!别乱窜!看见不对就躲老子盾后面!指望老子分心救你?门儿都没有!”他拍了拍那面巨盾,闷响震耳朵。
宋云升心里有点后悔,这早知道就应该离的远远的,凑过来不是自找没趣嘛,暗道,放心,要不是出城的人都得到这集合,你们绝对没机会看到我
道祖传承里过了感应以后,能修炼的道法太多,为了这次出城,宋云升捡了好几种隐身,逃逸的法术保证修真界各种追踪法门都对自己无效,才出的门
其实宋云升也是不知道,在道祖的世界里,那些大派弟子也是都要到过了感应,才会让他们接触各种法术,就是怕这些个弟子,挑法术挑花眼,耽误了修行正经道法,毕竟他这道法奇特,不成元神,可是连这一界元婴期的寿数都比不上的,就算过了感应,各大派也是让弟子专精一种或者几种法术就可以了,其他只是涉猎,不肯让弟子辈耽误修行,甚至有那极端的,宗门保护的好,什么法术都不让修炼,直达元神的都有
所以他这次到是误打误撞的,走对了路子,不然像这一界的修士,心思有一多半是花在法术上,与人斗法,好勇斗狠,道行上不去,最后要老死的时候,感叹自己时日无多,还说是自己天赋时运不如人,到死都没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