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等待中流逝，日头渐渐升高。林风和韩铁终于随着人流，挪到了测灵碑附近。
近看之下，这测灵碑更是神异非凡。
碑身高约一丈，通体由一种温润的乳白色玉石雕成，表面光滑如镜，隐隐有灵光流转。
碑面正中，镌刻着繁复玄奥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晕。
负责他们这条队伍的，是一名面容严肃、约莫二十出头的青云宗外门弟子，穿着青色云纹道袍，胸前绣着一枚银色小剑标识，气息在炼气五层左右。
他手持一枚玉简，面无表情地喊着名字。
“下一个，王石头！”
一个黝黑壮实的农家少年紧张地走上前，在弟子示意下，将手掌按在测灵碑下方一个清晰的掌印凹槽内。
嗡…
测灵碑微微一震，碑面上的符文亮起，光芒流转。
几息之后，光芒稳定下来，碑面上方浮现出几道颜色各异、粗细不均的光带：一道土黄色光带最为粗壮明亮，一道淡绿色光带次之，还有两道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分辨的红色和金色光带。
“王石头，土（主）、木（次）、火（微）、金（微），四灵根杂脉，资质：丁等下。”弟子面无表情地在玉简上记录，声音平淡无波。
那叫王石头的少年脸色瞬间煞白，眼神黯淡，失魂落魄地退了下去。周围传来几声轻微的叹息。
“下一个，李秀儿！”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花布裙的少女怯生生上前。
手掌按上，测灵碑光芒流转，最终亮起一道清澈的蓝色光带和一道柔和的绿色光带，蓝色尤为明亮纯净。
“李秀儿，水（主）、木（次），双灵根，水灵根纯净度佳，资质：乙等中！”弟子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抬头多看了少女一眼。
人群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羡慕声。
少女脸上也飞起红霞，眼中充满了惊喜。
林风冷静地观察着整个过程，大脑飞速运转：
1.测试原理猜测：测灵碑通过接触人体，激发其体内先天灵根属性，并以不同颜色光带的形式具象化反馈。光带亮度、粗细代表灵根强度（灵气亲和度与纯度），数量代表灵根种类。
2.“黑箱”特性：整个过程完全被动。测试者无法干预，只能被动接受结果。碑体内部符文结构复杂，无法窥探其能量流转和判定逻辑。这完全是一个无法理解内部机制的“黑箱”！
3.效率质疑：测试结果只给出一个笼统的“资质等级”，却无法量化具体数值（如灵根强度系数、属性融合度、潜在经脉状况等）。这种粗糙的评判标准，在林风看来，遗漏了大量关键信息！
“下一个，韩铁！”严肃弟子的声音响起。
韩铁浑身一激灵，紧张地看了一眼林风。
林风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韩铁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有些颤抖的手掌按在了凹槽内。
嗡…
测灵碑光芒亮起，快速流转。几息后，光芒稳定：一道暗沉厚重的土黄色光带最为明显，一道微弱闪烁的金属光泽光带次之，还有一道几乎淡不可见的绿色光带。
“韩铁，土（主）、金（次）、木（微），三灵根，土灵根尚可，金、木微弱驳杂。资质：丙等下。”弟子迅速记录，语气毫无波澜。
丙等下！比最低的丁等稍好，但也属于资质低劣的范畴！
韩铁脸色一黯，低着头默默退到一边，眼中充满了失落和自我怀疑。
他一直知道自己资质不好，但被如此直白地宣判，还是让他备受打击。
“下一个，林风！”
林风定了定神，吊着左臂，缓步上前。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紧张地等待结果，反而在手掌即将接触凹槽前，集中全部精神，用意念引导丹田内那丝精纯凝练的灵气，按照优化版引气诀的路径，在体内特定经脉中高速运转起来！
他要尝试，能否通过主动控制自身的灵力状态，对这“黑箱”测试施加一丝微弱的影响！
手掌稳稳按上冰冷的玉碑凹槽。
嗡——！
测灵碑猛地一震！
发出的嗡鸣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碑面上的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光芒剧烈流转，仿佛内部的能量流遇到了什么阻碍或异常！
负责记录的弟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周围的人群也发出一阵低呼，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林风和测灵碑上！
只见测灵碑上光芒疯狂闪烁，代表不同属性的光带时隐时现，极不稳定！
一会儿亮起一道异常凝练的淡蓝色（水？），一会儿又闪过一抹纯净的青光（木？），甚至还有微弱的土黄、金芒交替出现，但没有任何一种光带能稳定成型，亮度也忽明忽暗，杂乱无章！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严肃弟子皱紧了眉头，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巡视的一名银边道袍的内门弟子。
那内门弟子也被异象吸引，走了过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林风，尤其是他吊着的左臂，又看向剧烈闪烁、无法稳定显示的测灵碑。
林风心中也是一紧。他没想到自己主动运转优化功法，试图“优化”自身灵力状态的行为，竟然引起了测灵碑如此剧烈的反应！
这仪器似乎无法准确捕捉他体内那经过科学方法梳理、路径优化后，变得精纯而运行高效的灵气流！
就像一台精密的钟表遇到了一个不按常理转动的齿轮，内部逻辑被打乱了！
几息之后，测灵碑的光芒终于渐渐稳定下来。然而，碑面上浮现的光带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道极其微弱、驳杂不堪的蓝色光带（水），一道同样微弱、混杂着灰气的土黄色光带（土），还有几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其他颜色光点。
“林风，水（微）、土（微）…驳杂不明…疑似杂灵根，强度…微弱驳杂…”严肃弟子看着这几乎是最差的结果，又看了看测灵碑之前的异常反应，一时竟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准确评定。
那内门弟子也皱起了眉头，再次仔细打量林风。引气一层巅峰的修为（林风为隐藏，只显露出一层），气息还算平稳，但灵力波动…似乎比寻常引气一层凝练一丝？
左臂有伤，衣衫褴褛，显然出身寒微。
测灵碑的异常…也许是这破石碑年头久了，偶尔失灵？
“测灵碑或有短暂扰动。”内门弟子淡淡开口，定了性，“记录：林风，水、土双灵根（微弱驳杂），资质：丁等下。”
丁等下！最低等！比韩铁的丙等下还不如！
而且定性为“微弱驳杂”！
人群顿时响起一阵毫不掩饰的嗤笑声和议论：
“哈！丁等下！还是驳杂的！”
“刚才那么大动静，还以为是什么天才，原来是个废物！”
“测灵碑都差点被这废物弄坏了吧？”
“带着伤来考核，真是晦气！”
韩铁急得想辩解，却被林风用眼神制止了。
林风平静地收回手掌，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思索。
他清晰地感受到，当自己运转优化功法时，测灵碑内部那原本流畅运转的符文能量流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和迟滞！
这仪器，根本检测不出他体内那经过科学优化的、高效的灵气运行状态！
它只能检测最原始的、未经梳理的先天灵根禀赋，而他的先天禀赋，确实极差！
“黑箱…果然是个粗糙的黑箱。”林风心中冷笑，“它只能看到先天赋予的‘材料’，却看不到后天打造的‘工艺’！
更看不到‘工艺’带来的效率提升！”
他不在乎这丁等下的评定。
科学修仙的道路，从来不是靠别人施舍的资质。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进入青云宗的门槛。
杂役弟子又如何？只要身处这灵气充裕之地，能接触到最基础的资源，他就有信心撬动整个世界！
“林风，丁等下，韩铁，丙等下。去‘杂役处’登记，领取号牌衣物，等候分配劳役！”严肃弟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林风和韩铁默默离开测灵碑区域，走向广场角落一处简陋的棚屋——杂役处。
身后，是无数道或鄙夷、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山门的宏伟，灵气的浓郁，与两人此刻的“丁下”评定和杂役身份，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仙门之路的第一关，林风用最低劣的“资质”，换来了一张通往最底层的入场券。
但这张券，对他而言，已然足够。
科学的光芒，将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悄然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