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玫没有提替身的事,可能她也不知道。
不过也没有说太多关于李承乾想造反,毕竟这里是东宫。
在这种地方,稍微说错话就能传到隔壁的太极宫,被皇帝知道,被群臣知道。
做太子,是件很压力很大的工作。
李承乾回来了,人未到笑声先至。
苏泽跟着苏玫起身行礼,李承乾就笑着说无需多礼。
因为前面的不愉快,苏玫表情淡淡,落座后不想说话,问也不问。
苏泽见状问道:“殿下顺利吗?”
李承乾笑道:“顺利,非常顺利,李恪还想要朱大志,被孤以死了为由拒绝。”
苏泽点点头:“等会我回去,直接送他的人头到衙署领功。”
“等会还回去?”李承乾望了眼天色:“时辰不早了,吃完饭明天再回吧。”
苏泽面露难色,望向苏玫,刚才才让他少接触李承乾,现在李承乾就邀请留夜。
现在大概是酉时三刻,说迟不迟说早不早,回家吃饭其实是没问题的。
李承乾也望向苏玫:“你去做两个拿手好菜吧,孤今晚想和苏泽喝两杯。”
苏玫哪能还说什么:“殿下让你留下就留下,明天再回,别人想有这样的待遇都没有。”
她起身离去。
李承乾也起身:“走,去书房,与孤细细说说其中过程。”
他很好奇,苏泽具体是怎样拿到罪证,李恪刚才看到后,惊得都站起来,态度立即就变了。
李承乾的书房很大,估计有几百平方,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还有专门的管理人员。
书桌很豪华大气,不过更让苏泽在意的是挂在书桌后面墙上的一把散发着乌光的刀。
约三尺余长,透着一股寒芒,一看就非凡品。
“看上了?送你。”
李承乾呵呵一笑,拄着拐杖走去取下。
到手的时候,他差点没抓稳掉地,估摸着有好几大十斤。
“这不好吧,君子不夺人所爱。”
苏泽话虽如此,但已经快步走过去接过。
入手微寒,估计有五十左右斤,感觉很趁手。
“留着给我也是浪费。”
李承乾摆摆手,不以为然。
这把刀是皇帝送他的,他一直很珍爱。
但自从皇帝杀了他的称心后,看着它就觉得碍眼。
“那就不推却了。”
苏泽笑纳,落座茶几一旁,主动煮茶。
煮水、研茶、加香料,过滤......顺便将细节一一说出。
李承乾听得如痴如醉,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位妻弟不单止是小聪明那么简单。
但他和苏泽的接触不多,一年可能就见几次面,完全没有怀疑眼前的妻弟不是真的妻弟。
“你这次帮孤甚大,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李承乾想给苏泽升职,将苏泽收为己用。
金吾卫队正的身份太低了,对他几乎没有半点用处。
苏泽望了眼宝刀:“殿下已经有送,就不用再赏了。”
我特意提送和赏,希望你识趣一点。
李承乾笑道:“那是送你的,这次是感谢你帮孤化解难题。”
这次拿到李恪的把柄,他只能支持自己了,李泰那边往后定不敢再咄咄逼人。
可以说,苏泽的无意之举,解决了他最近一直头疼的问题。
送把破刀而已,再重的赏赐也不过分。
苏泽不客气了:“那殿下让我揍一顿。”
李承乾听懵:“嗯?”
苏泽解释道:“李厥有殿下当年风范,敢想敢干,聪慧过人,说你想打他娘,让我揍你一顿。”
“吾未壮,壮则有变......他说这话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李承乾更懵了,随即哈哈大笑。
对儿子孝顺而笑,想起当年玄武门之变的时候娘亲拿着剑挡在他身前。
那时候他就发誓,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娘亲,现在儿子也有他当年风范。
只可惜物是人非,再也见不到娘亲。
不过他也有点尴尬,苏泽提这个肯定也是对他的行为不满。
苏泽突然出手,砰的一拳打在李承乾的眼眶。
李承乾猝不及防,来不及躲开,从凳子上摔下,爬起来后怒不可遏质问:“你干什么?”
苏泽以一副无辜的口吻:“殿下大笑,我以为是同意我的请求。”
揍你一拳,不至于把我砍头吧,好歹是妻弟。
也不能处罚吧,毕竟我刚立功。
该考虑的苏泽都有考虑,李承乾要是追究,那就太小气了。
果然,李承乾没有追究,不过却挺恼火的:“我乃储君,外人看到得砍你头,下回不许这般没分寸。”
苏泽笑了笑,说好。
因为这一拳,李承乾没有继续深聊的兴趣。
也因为这一拳,李承乾也没有再提赏赐,找个理由匆匆离开。
苏泽并不后悔,他要是记恨就记恨,李承乾这条大腿太大了,他现在抱不上,扯他的虎皮就够扬威了。
况且苏玫的话也让苏泽警醒,李承乾很快就被逼造反,牵扯之人很多被处死。
苏家作为太子妃娘家,肯定是受到牵连的,就是不知道牵连程度有多大。
目前用不上李承乾的话还是不找他比较好。
约莫一炷香后,有宫女喊苏泽去吃饭。
苏泽到饭桌的时候,李厥就飞扑过来。
“舅舅,你真的揍了我爹?!”
那闪闪发光的眼神,孝道满满。
李承乾右眼眶淤黑被不少人看到,也因此没一起吃饭。
苏泽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吗?”
李厥激动得又蹦又跳:“舅舅你太厉害了,你教我,你教我!”
苏泽疑惑疑惑道:“教你什么?”
李厥连道:“教我揍我爹!”
苏泽惊得下巴都要掉。
一旁的苏玫满头黑线:“胡闹,再这样我打你手心!”
李厥缩了缩脖子,依依不舍松开苏泽,回到苏玫的旁边乖乖坐下,但那双大眼睛依旧满怀期待望着苏泽。
苏玫见苏泽落座后,就忍不住询问:“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旁的柳司珏也惊讶地望着苏泽。
谁敢想啊,他真的揍了太子,而且看上去平安无事。
苏泽哈哈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晚上,苏泽和柳司珏被安排到一个房间休息。
柳司珏一如既往整理被单,准备到地上睡觉。
苏泽坐在床边:“宫廷晚上比较凉,你这样睡一晚明天会感染风寒的。”
深宫名不虚传,怨妇多,温度也低。
要是将他这样的壮男关进怨妇里,她们肯定汗流浃背。
不过其实是皇宫还有上一年冬天留下来的冰块降温,显得温度低许多。
柳司珏以为苏泽大发好心,微微激动道:“那你是让我睡床,你睡地上?”
苏泽直接躺下:“你还没感染风寒就骚糊涂了?我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
柳司珏气得两眼翻白:“被子给我!”
苏泽抱着被子卷了一圈:“给你我盖什么?”
柳司珏不乐意了:“床你睡,被子你盖,那我呢?”
宫女只给了一张被子,她也不好让人多给,免得引起怀疑。
苏泽瞥了她一眼:“那我勉为其难让半边床给你,但你不许半夜偷摸我!”
柳司珏这下真的被气得不轻:“是你不要摸我才对!”
混蛋,把她的话都说了。
苏泽道:“小声点,这里是东宫。”
柳司珏闻言才收敛脾气,思索了片刻,踢了踢苏泽:“睡进去点。”
总不能真的睡地上,万一真的感染风寒就惨了。
苏泽挪了挪位置。
柳司珏咬咬牙,躺了上去。
烛光摇晃,苏泽睡得安稳,但柳司珏却毫无睡意。
她忍不住想到白天李厥说的话,她要是也有个儿子,哪怕再小也是依靠。
只是......柳司珏扭头望向苏泽,这人奸诈狡猾,也心狠手辣,但虎毒尚不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