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永年的身体开始发光时，稷下学宫的雨停了。
不是渐渐停歇，而是所有雨滴突然悬在半空，形成千万颗晶莹的透镜。每一颗水滴里，都折射着不同时代的画面——大泽乡起义的篝火、虎门销烟的浓烟、五四运动的传单......
“妖......妖人！“慎到的门徒踉跄后退，青铜剑当啷落地。
孟子却不动。
他缓缓抬头，目光越过凝固的雨幕，越过颤抖的诸子，笔直地刺向那个本不该被看见的透明人。
齐永年感到一阵剧痛——不是肉体上的，而是某种认知层面的撕裂。孟子的眼睛像两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
五岁时躲在课桌下捡橡皮的自己
父亲下岗那天撕碎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车祸前最后一单外卖的差评内容【骑手态度冷漠】
“原来如此。“孟子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内响起，“汝乃后世之镜。“
悬停的雨滴突然加速坠落，每一滴都带着针尖般的寒意刺入皮肤。齐永年惊觉自己正在实体化，而代价是——
记忆倒灌。
稷下学宫的瓦当、槐叶、青铜鼎......所有细节化作数据洪流冲进他的意识。更可怕的是，他2023年的记忆正被抽离，像磁带被消磁般褪色。
孟子突然举起戒尺。
不是朝向齐永年，而是重重击在自己掌心。尺身裂开一道细缝，渗出金红色的液体——不是血，而是浓缩的“仁“之心力。
“接住！“
光球尖叫着变形，化作玉琮形状的容器。那道金红流光在空中划出黎曼几何曲线，精准落入齐永年正在消散的左手。
接触的刹那，他看见：
孟子在母亲坟前折断的玩具木马
自己小学班主任批改作业时的眼镜反光
某个未来时空中，教师用全息投影讲解《孟子》的课堂
“后世之人。“孟子的嘴唇未动，声音却震得齐永年鼓膜生疼，“尔等可曾明白——“
戒尺突然浮空书写，火痕在空气中烙下两行字：
【虽千万人吾往矣】
【与民同乐者民亦乐其乐】
齐永年突然懂了。这不是教训，而是跨越两千三百年的托付。他颤抖着伸出正在光子化的右手，在戒尺背面刻下未来才会被发明的简化字：
【人民】
孟子笑了。
这个笑容让齐永年毛骨悚然——因为孟子的牙齿分明是未来陶瓷义齿的材质，而他的瞳孔深处闪烁着只有现代LED才会有的蓝光。
“立即脱离！“光球炸成无数光束缠住齐永年，“他在反向观测你！“
最后一瞥中，齐永年看见孟子的袖口滑出一部智能手机——锁屏画面正是自己车祸的监控截图。
时空撕裂的剧痛中，光球的数据流强行灌入意识：
【警告！历史人物觉醒度12%】
【心之力·仁超额收集】
【下一坐标：秦始皇二十六年咸阳宫】
当齐永年消失后，孟子弯腰拾起地上半块玉珏。他对着阳光端详玉中封存的2023年的汽车尾气微粒，轻声叹息：
“原来彼世，亦需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