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父亲的归来

黎明时分，唐三和小舞终于回到诺丁学院外围。

晨雾笼罩着城墙，给这座小城增添了几分朦胧。两人躲在距离城门不远的灌木丛中，观察着城门口的动静。几个身穿武魂殿制服的魂师正在盘查过往行人，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什么发光的器物，不时对着路人照一下。

“探测魂导器。“小舞压低声音，“能感应到特定魂力波动。他们在找我们。“

唐三眯起眼睛。城门口的魂师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萧尘宇。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眼下一片青黑，正不耐烦地来回踱步。每当探测魂导器亮起，他都会紧张地看过去，然后又失望地移开视线。

“他体内那个'回归者'已经不在了。“唐三判断道，“但他还记得一些事。“

小舞点头：“我们得换个入口。城墙西北角有个排水通道，知道的人很少。“

两人悄悄绕到城墙西北侧。这里杂草丛生，墙砖因常年潮湿长满了青苔。小舞拨开一丛茂盛的藤蔓，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栅栏上的锁已经腐蚀得不成样子，唐三轻轻一扭就断开了。

通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两人弯腰前行，不时有水滴从头顶落下。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微弱亮光——出口到了。

“这里是学院后厨的下水道。“小舞推开一块松动的石板，“这个时间厨师还没上班。“

两人爬出通道，置身于一个堆放蔬菜的小仓库。小舞熟门熟路地摸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对唐三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你对学院这么熟悉？“唐三忍不住问。

小舞的动作顿了一下：“前世记忆碎片。在某个时间线里，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

她没有详细解释，但唐三想起了古月娜展示的那些画面——无数平行时空中的小舞。或许在某个世界，她真的只是诺丁学院的一个普通学生？

仓库外是一条狭窄的走廊，通往工读生宿舍的后门。两人屏息静气，贴着墙根移动。转过一个拐角时，唐三突然拉住小舞，示意她停下。

前方走廊上，大师玉小刚正和诺丁学院的校长低声交谈。两人神情严肃，校长手里还拿着一封盖有武魂殿印章的信函。

“...特别搜查令。“校长的声音压得很低，“上面说有两个危险分子可能混入了学院，要求我们全力配合。“

大师眉头紧锁：“什么样的危险分子需要搜查一所初级魂师学院？“

“信上没说清楚。“校长摇头，“但提到了'疑似双生武魂'和'魂兽化形'...“

唐三和小舞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武魂殿果然在通缉他们！

“我会留意。“大师接过信函，“不过校长，武魂殿最近的动作是不是太反常了？半年前开始的那批'特殊培养计划'，还有那些超前时代的魂导器...“

“慎言！“校长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那不是我们该过问的事。做好分内工作就行。“

两人匆匆离去后，唐三和小舞才继续前进。七舍静悄悄的，大部分工读生还在睡梦中。王圣蜷缩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听到动静，他猛地惊醒，看到是唐三和小舞，立刻跳了起来：“你们终于回来了！武魂殿的人来搜了三次，我都按小舞教的说了...“

“谢谢。“小舞拍拍他的肩膀，“有人问起我们吗？“

“大师来过两次。“王圣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有那个萧尘宇，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你...“他看向唐三，“说你偷了他们家的传家宝。“

传家宝？唐三立刻想到那块刻有“昊“字的铁牌。看来萧尘宇确实保留了一些被附身时的记忆，只是理解有偏差。

“我们得离开诺丁城。“唐三沉声道，“武魂殿已经盯上这里了。“

小舞点头：“但首先需要获取你的第三魂环。《玄天造化诀》虽然平衡了双生武魂的反噬，但你的魂力已经达到三十级瓶颈，再不获取魂环会阻碍修炼。“

“三十级？“王圣瞪大眼睛，“你不是才...等等，双生武魂？“

唐三没有解释，只是简单收拾了几件必需品。小舞则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几根红色胡萝卜和一张手绘地图。

“去这里。“她指着地图上标记的一个小山谷，“距离诺丁城三十里，很少有魂师光顾，但有几只适合你的千年魂兽。“

王圣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坚定地说：“需要我帮忙吗？“

“你已经帮了大忙。“唐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如果三天后我们没回来，把这封信交给大师。“

纸条上写着他和小舞决定去猎取魂环，请大师不要担心。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他们在野外遭遇不测，至少有人知道去哪里寻找。

简单休整后，两人再次出发。这次走的是正门，趁着清晨人流密集时混了出去。唐三用简易染料改变了发色，小舞则戴上了一顶宽檐帽遮住面容。武魂殿的搜查人员还没换班，两人顺利通过了城门。

离开诺丁城，周围的景色很快从农田变为荒野。小舞带路，沿着一条猎人小径前进。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如果不是左臂偶尔传来的刺痛，唐三几乎要忘记自己正身处险境。

“到了。“小舞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是一片被群山环绕的小山谷，谷中树木葱郁，一条小溪蜿蜒流过。从高处俯瞰，整个山谷呈葫芦形，入口狭窄，内部却别有洞天。

“这里叫'葫芦谷'。“小舞解释道，“因为地形特殊，魂兽很少外逃，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猎魂场。“

两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山谷。刚走没多远，唐三就感应到了几股魂力波动——至少有五只千年魂兽栖息在此。

“我们需要什么类型的？“小舞问。

唐三思考了一下：“最好是植物系或毒属性，能与蓝银皇相辅相成。“

话音刚落，小溪对岸的灌木丛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一个黑影闪电般窜出，直扑两人所在的位置！

“小心！“

唐三本能地推开小舞，自己则一个侧翻避开。黑影扑空落地，露出真容——一只通体紫黑色的蝎子，体长近两米，尾钩高高翘起，闪烁着幽光。

“千年人面魔蛛？不对...“唐三皱眉，“颜色不对，而且...“

“是变异种！“小舞惊呼，“紫晶地穴蝎！至少两千年修为！“

蝎子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头部一对小眼睛闪烁着凶光。它没有立即攻击，而是缓缓移动着，像是在评估猎物的实力。

唐三悄悄激活蓝银皇武魂，草叶在掌心盘旋。左臂的暗金色花纹也开始微微发亮，随时准备召唤昊天锤。但他没有轻举妄动——这只蝎子的行为太反常了，不像普通魂兽的狩猎本能。

僵持了几秒后，紫晶地穴蝎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紧接着，三道身影从山谷深处飞掠而出，呈三角阵型将唐三和小舞围在中间。

人类魂师！

三人穿着统一的暗蓝色制服，胸前别着雪花形状的徽章。最令人震惊的是，他们移动时使用的步法——分明是唐门的“鬼影迷踪“简化版！

“永恒之塔办事，闲杂人等退开！“为首的男子冷声道。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面容冷峻，右手握着一柄奇特的短刃，刃身上刻满了唐三熟悉的唐门密文。

永恒之塔？唐三从未听过这个组织。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对方使用的武器——那分明是唐门暗器“透骨针“的放大版！

“你们是什么人？“小舞挡在唐三前面，眼中粉光隐现。

“目标确认。“男子没有回答小舞的问题，而是盯着唐三，“双生武魂，左臂有异状纹路。带走！“

另外两名魂师立刻亮出魂环——都是五环魂王！其中一人手中飞出一条银色锁链，如同活物般缠向唐三；另一人则双手结印，地面突然升起四面土墙，将退路全部封死！

配合之默契，战术之精准，远超普通魂师队伍。更可怕的是，唐三注意到他们的魂技释放方式有某种规律——就像是在布置一个巨大的暗器机关！

“一千零一夜...“他脱口而出。

这是唐门最高深的合击技法之一，需要至少三名弟子配合，通过特定走位和魂力引导，形成类似暗器大阵的效果。在这个世界，除了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男子听到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知道这个名字？看来情报没错，你确实是'回归者'之一。“

回归者？唐三心头一震。这些人知道重生的事？而且听语气，他们也在搜集“回归者“！

没有时间多想，银色锁链已经袭到眼前。唐三一把推开小舞，同时右手蓝银皇疯狂生长，在身前结成一张大网。锁链与蓝银草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咦？“锁链魂师惊讶道，“蓝银草能挡住我的银龙链？“

“不是普通蓝银草！“结印魂师喝道，“小心，他可能是——“

话未说完，小舞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记手刀劈向颈部！结印魂师仓促闪避，但还是被擦到肩膀，顿时半边身子麻痹。

“该死，这丫头什么来头？速度这么快！“

战斗瞬间白热化。唐三同时面对锁链魂师和紫晶地穴蝎，压力巨大。他不得不激活左臂的暗金纹路，昊天锤虚影在掌心若隐若现。

“别用昊天锤！“小舞在混战中喊道，“会暴露身份！“

唐三咬牙，改为全力施展蓝银皇。经过温泉修炼后，他的蓝银草坚韧程度大幅提升，草叶边缘还带着细微的金线，能轻易割开普通钢铁。

但对方显然不是普通魂师。锁链魂师突然变招，银色锁链分化成数十条细丝，如蛛网般笼罩而下！与此同时，紫晶地穴蝎的尾钩喷射出一股紫色毒雾，封锁了唐三所有闪避角度。

绝境之下，唐三左臂的暗金纹路突然大亮！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脏涌向四肢，他几乎是本能地双手合十，然后猛地分开——

“轰！“

蓝银皇与一股奇异的黑色能量交织爆发，形成一道蓝黑相间的光柱！锁链魂师被正面击中，倒飞出去十余米！紫晶地穴蝎更惨，甲壳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哀嚎着钻入地下逃走了。

“这是...什么力量？“为首的男子终于变色，“情报里没提到这个！“

唐三自己也惊呆了。刚才那一击根本不是他学过的任何魂技，而是体内两股魂力在《玄天造化诀》引导下产生的奇异融合。

“撤！“男子当机立断，“重新评估目标危险等级！“

两名魂师迅速聚集到他身边。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属球体，往地上一砸——

“砰！“

浓烟瞬间充满整个空间。等唐三和小舞冲出烟雾，三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滴血迹和那个金属球的残骸。

“唐门烟遁弹...“唐三捡起一块碎片，手指微微发抖，“但构造更精密，加入了魂导技术...“

小舞走到他身边，脸色异常凝重：“他们说的'永恒之塔'...古月娜大人提到过。极北之地的新势力，掌握着超前技术。“

“而且知道唐门绝学。“唐三声音发紧，“难道他们也是...“

“回归者？“小舞接话，“或者更糟——是从其他时间线穿越过来的'偷渡客'。“

这个可能性让两人同时沉默。如果不止一个世界的“唐三“或“唐门弟子“来到了这条时间线，局势将复杂到难以想象。

“先离开这里。“小舞警觉地环顾四周，“他们可能会带更多人回来。“

唐三点头，两人迅速离开葫芦谷。刚走出不远，唐三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左臂的暗金纹路不受控制地亮起，在皮肤上蔓延，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左胸！

“唐三！“小舞惊呼。

剧痛袭来，唐三跪倒在地。暗金纹路在胸口形成一个奇异的图案——龙形与剑影交织，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光芒。更可怕的是，他感觉体内两股魂力开始失控，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功法失衡...“他咬牙道，“需要...稳定...“

小舞手足无措地扶着他：“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

“用昊天宗秘法引导魂力沿任督二脉运行，配合你母亲留下的功法。“

这个声音！

唐三艰难地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树影中走出。破旧的灰色斗篷，凌乱的黑发，沧桑的面容，还有那双标志性的浑浊眼睛——

唐昊！

四年不见的父亲，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父...亲？“唐三的声音哽住了。

唐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大步上前，一掌按在唐三后背。一股浑厚霸道的魂力涌入，强行引导着唐三体内暴走的两股能量。

“跟着我的魂力走。“唐昊命令道，“记住这个路线。“

唐三闭目内视，发现父亲的魂力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在自己经脉中游走——不是简单的周天循环，而是形成一个立体的双螺旋结构，完美包容了玄天功和昊天锤的能量。

随着运转，胸口的暗金图案逐渐稳定下来，最终定格为一个精致的龙剑徽记。疼痛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感，仿佛全身经脉都被拓宽了一倍。

“这是...昊天宗秘法？“唐三惊讶地问。

唐昊收回手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改良版。融合了你母亲的一些想法。“他顿了顿，“看来你已经见过她留下的东西了。“

唐三点头，刚要说话，突然发现小舞的状态不对——她站在几步之外，身体竟然呈现出半透明状态！尤其是双腿，几乎能看到后面的树木轮廓。

“小舞！“

唐昊的动作比唐三更快。他一个闪身来到小舞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她后颈的鳞片印记上。

“银龙王的契约者。“唐昊沉声道，“灵魂损耗过度。必须尽快回到生命之湖。“

小舞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

“父亲！救救她！“唐三抓住唐昊的手臂，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唐昊看了儿子一眼，突然叹了口气：“跟我来。“

他抱起小舞，大步走向树林深处。唐三紧随其后，心中充满疑问，但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

唐昊带着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内简陋但整洁，角落里堆着几个酒壶和简单的炊具，显然是他暂时的栖身之所。

“躺下。“唐昊将小舞放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然后从行囊中取出一株奇特的植物——通体血红，形如心脏，叶片上还有类似血管的纹路。

“相思断肠红？“唐三认出了这株仙草，“但这不是本体...“

“仿制品。“唐昊将仙草放在小舞胸口，“用我的血培育的，能暂时稳定她的灵魂。“

随着仙草散发出的红光笼罩，小舞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实体状态。她睁开眼睛，虚弱地看向唐昊：“谢谢...叔叔。“

唐昊没有回应，而是转向唐三：“你有很多问题。但现在我们没多少时间。永恒之塔的人不会放弃追捕你。“

“他们是谁？“唐三直接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懂得唐门绝学？“

“另一个'回归者'的造物。“唐昊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比你，比比比东都更早来到这个世界的存在。他自称'永恒之主'，在极北之地建立了一座高塔，网罗各方天才研究时空奥秘。“

“他想干什么？“

“重启神界。“唐昊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用他的话说，要创造一个'永恒完美'的世界。为此他需要收集所有时空锚点的坐标。“

唐三心头一震。这与古月娜的说法吻合！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个细节：“父亲...你也知道重生的事？“

山洞内突然安静得可怕。唐昊的目光在唐三和小舞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留在儿子左胸的龙剑徽记上。

“我不知道重生。“他缓缓道，“但我记得每一次轮回的结局。“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在唐三头顶。父亲也是...回归者？

“不完全是。“唐昊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我和你母亲是锚点，记得所有轮回的轨迹。但我们不能主动改变什么，只能...引导。“

他走到洞口，望着远处的天空：“这一次，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所以我才冒险现身。“

“冒险？“唐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用词，“有人在追捕你？“

“所有人。“唐昊苦笑，“武魂殿，永恒之塔，甚至...昊天宗。“

他转向唐三，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锐利：“所以现在，我要教你如何在乱世中生存下去。首先，解决这个小姑娘的灵魂问题。“

唐昊指向小舞：“真正的相思断肠红在冰火两仪眼深处。只有取得它，才能永久稳固她的灵魂。“

冰火两仪眼！唐三想起前世获取仙草的经历。但那里现在应该是毒斗罗独孤博的地盘...

“其次，“唐昊继续道，“你需要尽快获取第三魂环。然后我会教你如何将《玄天造化诀》与昊天宗秘法完美结合。“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远离所有自称'回归者'的人。包括我。“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唐三愣住了：“什么意思？“

“因为有些回归者...“唐昊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遥远，“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了。“

洞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阳光照在唐昊脸上，映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那瞳孔深处，唐三似乎看到了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冰冷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