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箭难防

飞机的轰鸣声逐渐减弱，舷窗外熟悉的城市轮廓在晨光中清晰起来。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苏晚几乎没有合眼。她闭目养神，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回国后可能面临的局面，以及每一步的应对之策。顾家，尤其是顾弘毅，绝不是周雅琴母子那种容易对付的角色。纽约的当众打脸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舱门打开，微凉的、带着熟悉味道的空气涌入。苏晚戴上墨镜，遮住了眼底的疲惫和锐利，在唐芸和保镖的簇拥下，快速通过VIP通道。机场外，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早已等候。

“苏总，直接回公司还是……”司机恭敬询问。

“去‘静庐’。”苏晚报出一个地名。那是位于城市近郊的一处顶级私人会所，以绝对的私密性和顶级的服务著称，是她回国后处理私密事务的首选地点。

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苏晚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既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感的街景，心绪有些复杂。这里是她奋斗的起点，也是承载着她与养母所有温暖记忆的地方，如今却因为顾家的出现，蒙上了一层阴霾。

手机震动，是唐芸递过来的。“苏总，李律师的电话，说是有重要进展。”

苏晚立刻接起：“李律。”

“苏总，您落地了？辛苦了。”电话那头传来李律师沉稳干练的声音，“两件事。第一，城西福利院当年的档案，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拿到了部分影印件。虽然关键信息（如送养人记录）在拆迁和混乱中缺失严重，但有一份当时的保育员手写的工作日志副本，里面提到了一些关于您被送来那天的模糊信息，提到了‘大雨’、‘高档汽车’、‘女人情绪激动’等关键词，虽然无法作为直接证据，但指向性很强。”

“很好。”苏晚眼神微凝，“原件保护好，复印件扫描给我。第二件事呢？”

“私家侦探那边有突破。”李律师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他们重点盯了顾家的资金链。发现顾氏集团旗下一个叫‘云顶新城’的地产项目，存在严重的违规操作和资金挪用迹象，数额巨大。更关键的是，负责这个项目的，正是顾明轩！他为了填补前期挪用造成的窟窿和维持项目运转，很可能通过地下钱庄借了高利贷，而且数额惊人，还款期限就在下个月底！顾家现在的资金链，已经到了崩断的边缘！另外，侦探还拍到周雅琴昨天秘密去见了本市一位擅长处理‘疑难杂症’的老牌公关经理，估计是商量后续舆论对策。”

“地下钱庄？顾明轩？”苏晚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真是蠢货！顾弘毅精明一世，却生了这么个败家儿子。这个消息，分量十足。“证据链能做实吗？特别是地下钱庄的部分。”

“正在全力收集，需要点时间，但方向很明确。”李律师肯定道。

“不惜代价，尽快拿到实锤。”苏晚下令，“另外，密切关注顾明轩的动向，特别是他和哪些可疑人物接触。那个公关经理也盯紧了。”

“明白！”

挂断电话，苏晚心中已经有了更清晰的轮廓。顾家的困兽之斗，比她预想的还要疯狂和愚蠢。顾明轩这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整个顾氏。而顾弘毅和周雅琴，为了掩盖这个窟窿和自救，只会更加不择手段地缠上她。

车子驶入绿树掩映、环境清幽的“静庐”。苏晚刚在专属的茶室坐下，唐芸便拿着另一部手机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苏总，顾弘毅的电话。打到了您的工作号上。”

苏晚挑了挑眉。动作真快。看来她回国的消息，顾家第一时间就掌握了。

她接过手机，没有立刻接听，而是任由那单调的铃声在静谧的茶室里响了十几秒，才慢条斯理地划开接听键，开了免提，放在茶桌上。

“喂。”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清冷得像山涧的泉水。

“苏晚。”电话那头传来顾弘毅低沉平稳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纽约受挫的窘迫，反而带着一种长辈般的、刻意营造的温和，“回国了？旅途辛苦。”

“顾董消息灵通。”苏晚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呵呵，”顾弘毅干笑一声，仿佛没听出她的冷淡，“你妈妈……雅琴她，在纽约情绪有些激动，行为失当，让你受委屈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代她向你道个歉。”

道歉？苏晚心中冷笑。顾弘毅果然比周雅琴段位高得多。一上来就放低姿态，以“父亲”自居，试图用“道歉”软化气氛，营造一种“家庭内部矛盾”的错觉。可惜，她不吃这套。

“顾董言重了。”苏晚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我与顾夫人素不相识，何来委屈？至于道歉，更无从谈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顾弘毅显然没料到苏晚会如此油盐不进，连“父亲”这个身份都直接无视了。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苏晚，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当年的事……确实是我们亏欠了你。但血缘亲情，是割不断的。你身上流着顾家的血，这是事实。顾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开门见山吧，顾董。”苏晚懒得再听他虚伪的亲情牌，直接打断，声音带着一丝不耐，“我很忙，没时间听这些毫无意义的场面话。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被如此直白地顶撞，顾弘毅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但他强压着怒气，声音依旧保持平稳：“好，快人快语。苏晚，顾家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你的帮助。‘云顶新城’这个项目，对顾家很重要，但前期投入太大，资金链有些紧张。听说星曜最近在寻求地产板块的智能化合作？我们完全可以优势互补！顾家提供土地和项目，星曜提供技术和资金支持，打造一个标杆性的智慧社区！这对星曜开拓新领域也是绝佳的机会！作为回报，我可以立刻召开董事会，让你认祖归宗，进入顾氏核心管理层，持有相当的股份！我们父女联手，何愁不能……”

“顾董。”苏晚冷冷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您似乎搞错了几件事。”

“第一，”她的声音清晰而冰冷，“星曜是否有兴趣进入地产领域，是我的战略决策，不劳您费心。‘云顶新城’？抱歉，我对一个资金链断裂、存在严重违规操作、甚至负责人可能涉及非法借贷的项目，没有任何兴趣。”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声！顾弘毅显然被“资金链断裂”、“违规操作”、“非法借贷”这几个词狠狠击中了！苏晚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二，”苏晚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认祖归宗？顾氏股份？呵……”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极致的轻蔑，“顾董，您觉得我苏晚奋斗到今天，是为了您顾家那点摇摇欲坠的产业和……施舍般的身份吗？您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也太低估我了。”

“第三，”苏晚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收起你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无论是周雅琴的哭闹表演，还是您现在的利益诱惑，亦或是你们正在策划的舆论抹黑……都给我适可而止！”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顾弘毅心上：

“别再试图接近我，更别想打我身边任何人的主意！尤其是——我的母亲，林秀芬女士！”

“否则，”苏晚的声音降至冰点，蕴含着雷霆般的杀意，“我保证，顾氏集团破产清算的倒计时，会比你们想象的，更快开始。”

说完，不等顾弘毅有任何反应，苏晚直接按下了挂断键。嘟嘟的忙音在茶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电话那头，顾氏集团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内，顾弘毅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在厚重的地毯上！昂贵的定制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混账！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种！”他低吼着，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眼中充满了被彻底羞辱后的怨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苏晚不仅完全洞悉了他们的困境，更精准地抓住了他们的死穴！她的态度之强硬，手段之狠辣，远超他的预估！

“爸！怎么样？她答应了吗？”办公室门被推开，顾明轩一脸急切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脸色依旧难看的周雅琴。

“答应？”顾弘毅猛地转身，眼神像要吃人，指着地上碎裂的手机，“她不仅拒绝了！还把我们的底裤都扒光了！资金链！违规！高利贷！她全都知道！还威胁要让我们破产！”

“什么？！”顾明轩和周雅琴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

“她……她怎么会知道高利贷的事？！”顾明轩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

“现在问这个还有用吗？！”顾弘毅咆哮道，眼中布满血丝，“废物！都是你这个废物惹出来的祸！”

“那……那现在怎么办？”周雅琴慌了神，“她连认祖归宗都不要，股份也不要……我们还能拿什么打动她？”

“打动？”顾弘毅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蛇，“既然软的不吃，那就别怪我们来硬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看向顾明轩，语气森然，“明轩，你找的人，可靠吗？”

顾明轩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爸，您放心！道上混的，拿钱办事，嘴严得很！只要钱到位……”

“好！”顾弘毅打断他，眼中闪过孤注一掷的疯狂，“那就按计划B！动作要快！要‘意外’！让她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我倒要看看，没了那个老女人，她还能不能这么硬气！记住，一定要撇干净！绝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静庐茶室。

挂断电话的苏晚，端起精致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口微烫的碧螺春。清雅的茶香在口中弥漫，却驱不散心头的冷意和警惕。顾弘毅最后那瞬间的沉默和压抑的呼吸，让她知道，自己的警告非但没有让对方退缩，反而可能激起了对方更疯狂的报复欲。尤其是她点出了“林秀芬”这个名字，更像是一种危险的提醒。

“唐芸，”苏晚放下茶杯，“立刻联系安保公司负责人，我要亲自听取我妈那边的安保升级方案汇报。另外，陈院长那边安排的全面体检，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就在明天上午，苏总。已经预约了最顶级的VIP通道和专家团队。”唐芸立刻回答。

“好。”苏晚点头，“你亲自陪我妈去，寸步不离。体检结果第一时间给我。”

“是，苏总！”

苏晚揉了揉眉心。心中的不安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顾弘毅那通电话后诡异的沉默而愈发强烈。她拿起手机，翻出养母林秀芬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林秀芬温暖又带着点担忧的声音：“晚晚？你到了？累不累啊？吃饭了没？”

听着养母絮絮叨叨的关心，苏晚冰冷的心底才注入一丝暖意。“妈，我刚到，不累。您呢？在家做什么？”

“我能干啥，闲着呗。刚去楼下菜市场买了点新鲜的小青菜，想着你爱吃，等你回来给你炒……”林秀芬的声音带着笑意。

“妈，”苏晚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这几天，除了唐芸或者我安排的人，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陌生电话不要接！就在家好好待着，哪也别去，特别是人多杂乱的地方！等我回去，知道吗？”

电话那头的林秀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心疼和担忧：“晚晚……是不是……顾家那边……又找你麻烦了？你别担心妈，妈没事，妈就在家待着，哪也不去！你也别太累着自己，啊？”

“嗯，我知道。您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苏晚的声音柔和了些许，“明天唐芸陪您去做个全面检查，您要听话，好好配合医生。”

“好，好，妈知道，妈听话。”林秀芬连声答应。

又叮嘱了几句，苏晚才挂断电话。心中的不安依旧盘旋。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静谧的庭院，眼神锐利如鹰。顾家，你们最好别碰我的逆鳞！否则……

翌日上午，阳光明媚。

市中心的顶级私立医院，VIP体检中心。

环境优雅安静，没有普通医院的嘈杂。唐芸全程陪同着林秀芬，耐心地引导她完成一项项检查。穿着白大褂的专家们态度和蔼，检查细致入微。

“林阿姨，您放松，这是最后一项心脏彩超了，很快就好。”一位年长的女医生温和地说道。

林秀芬有些紧张地躺在检查床上，点了点头。冰凉的耦合剂涂在胸口，探头在皮肤上滑动。屏幕上显示出心脏跳动的图像。

医生看着屏幕，眉头先是微微舒展，随即又轻轻蹙起，仔细地观察着某个区域。

“医生，我妈……怎么样？”唐芸敏锐地捕捉到了医生的表情变化，心头一紧。

“哦，别紧张。”医生安抚道，“林女士的心脏功能整体还是可以的，毕竟年纪在这里。不过……这里，”她指着屏幕上的一处，“二尖瓣有轻度的反流，而且心室的舒张功能比上次检查时略有下降。需要更注意保养，避免劳累和情绪激动。我开点药，回去按时吃，定期复查。”

唐芸的心沉了沉，虽然医生说是“轻度”，但“下降”这个词还是让她感到不安。她立刻将情况编辑成信息，详细汇报给了苏晚。

苏晚正在星曜科技总部的会议室里，听着技术团队关于最新人工智能芯片的研发汇报。看到唐芸的信息，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瞬间收紧，指尖掐进了掌心。屏幕上跳跃的数据和图表仿佛都模糊了一下。心脏问题……舒张功能下降……

“苏总？”汇报的工程师注意到她的走神，停了下来。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担忧和翻涌的戾气。她不能让情绪影响工作。“继续。”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眼神更加冰冷锐利了几分。会议结束后，必须立刻联系更权威的心脏专家！

会议终于结束。苏晚第一时间拨通了陈院长的电话，要求他立刻联系国内最顶尖的心脏病学权威，对养母的检查报告进行远程会诊，并制定最稳妥的后续治疗方案。同时，她再次严令安保团队，必须确保养母的绝对安全，在她回家之前，杜绝任何意外发生！

安排完这一切，苏晚才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她能游刃有余，但养母的身体，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牵动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唐芸的名字！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苏晚的心脏！她猛地抓起手机接通，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唐芸！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唐芸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前所未有的恐慌，甚至带着哭腔：“苏总！不好了！林阿姨……林阿姨她……出事了！”

轰——！

苏晚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瞬间一黑！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死死抓住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骇人的寒气：“说清楚！我妈怎么了？！”

“刚……刚做完所有检查，我陪林阿姨准备回家。刚走到医院门口……旁边……旁边菜市场那条小巷子口，突然冲出来一辆送外卖的电瓶车！速度特别快！直接……直接冲着林阿姨就撞过来了！”唐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恐惧和自责，“我……我拉了一把，但没完全躲开！林阿姨被带倒了！头……头磕在了路边的台阶上！流了好多血！人……人已经昏迷了！现在正在抢救室抢救！”

电瓶车？意外？菜市场？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血液仿佛都冻结了！她的大脑在极度的愤怒和恐慌中，却异常清晰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这绝不是意外！

顾家！你们怎么敢？！！

“哪家医院？！”苏晚的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就……就在体检的医院！急诊抢救室！”唐芸哭着回答。

苏晚甚至来不及挂断电话，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像一阵旋风般冲出办公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得如同战鼓！她眼中再无平日的半分冷静，只剩下焚尽一切的怒火和无边无际的恐惧！

“备车！去XX医院！快！！！”她对迎面撞见的助理吼道，声音里的戾气让所有人都吓得噤若寒蝉。

黑色的迈巴赫如同离弦之箭，疯狂地冲出星曜科技的地下停车场，一路鸣笛，不顾一切地闯过红灯，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苏晚死死攥着手机，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妈！你千万不能有事！

顾家！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车窗外，城市的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苏晚此刻如同地狱般冰冷黑暗的心。一场针对她至亲的“意外”，已经发生了。而这场“意外”，将彻底点燃苏晚心中那桶名为复仇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