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复仇之火

抢救室门外，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

苏晚那句如同地狱宣言般的“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就在今天！”，裹挟着焚尽一切的恨意，在冰冷的走廊里回荡，让周遭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她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将它烧穿，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与死神的角力。

陆沉舟站在她身边，如同沉默的山岳，那按在她肩上的手，是此刻唯一能支撑她不至于彻底坠入深渊的锚点。他深邃的眼眸同样紧锁着手术室的门，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身边这个濒临崩溃边缘的女人身上。他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里那压抑到极致的、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

“陆总！”陆沉舟的助理疾步走来，声音压得极低却语速极快，“追踪有初步结果！那个‘外卖员’使用的电瓶车是套牌，人戴着全盔无法辨认，撞人后直接冲进旁边混乱的菜市场，在监控死角弃车消失了！我们的人正在扩大搜索范围，追查头盔来源和可能的接应点！另外，医院附近几个可疑的监控探头，在事发前后十分钟内，被不明信号源短暂干扰过！手法很专业！”

“干扰监控？专业手法？”陆沉舟眼神锐利如刀，“继续追！重点排查顾明轩最近接触的所有可疑人员，特别是那些有‘前科’的！还有，查信号源！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揪出来！”

“是！”助理领命而去。

网络上的舆论风暴仍在疯狂发酵。顾家雇佣的水军和不明真相的“圣母”在周雅琴那番颠倒黑白的哭诉视频煽动下，疯狂攻击着苏晚。#抵制星曜科技#、#苏晚滚出科技圈#、#为养母讨公道#等恶意话题被顶到热搜前列。星曜科技的官微和客服电话几乎被愤怒（或被引导）的网友冲垮。

唐芸捧着平板，看着那些恶毒的评论和热搜，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苏晚。她只能强忍着愤怒和担忧，快速编辑着信息，指挥星曜的公关团队进行有限度的澄清和证据收集，但面对顾家精心策划、占据“道德”高地的舆论洪流，杯水车薪。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和外界汹涌的恶意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在苏晚的心上缓慢地切割。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如果”，但那扇门后，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是她奋斗至今所有的意义所在！她输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抢救室门顶那盏刺眼夺目的红灯，倏地——熄灭了！

整个走廊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苏晚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那扇缓缓开启的门！

首先走出来的，是那位之前被苏晚威胁过的主刀医生。他满脸疲惫，手术服被汗水浸透，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紧张和一丝……如释重负？他摘下口罩，露出苍白却带着一丝庆幸的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他口中的判决。

“苏总……”医生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他看着苏晚那双仿佛要将他吞噬的眼睛，心头一凛，连忙快速说道，“手术……手术很成功！颅内血肿已经清除！压迫解除！威廉姆斯教授的远程指导起了关键作用！ECMO暂时没有用上，心脏情况在可控范围内，但还需要密切监护！病人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生命危险！”

脱离生命危险！

这六个字，如同天籁之音，又如同赦免的圣旨！

苏晚紧绷到极致的心弦，在这一刻，轰然断裂！那支撑着她、名为仇恨和恐惧的冰壳瞬间粉碎！一股巨大的、几乎将她淹没的虚脱感和后怕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苏晚！”陆沉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手臂有力地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剧烈颤抖和瞬间涌出的冷汗。

“但是！”医生接下来的话，又让所有人的心提了起来，“病人尚未苏醒！脑部损伤的具体后遗症还需要观察！而且，病人本身的心脏问题依然存在，这次巨大创伤和惊吓对心脏是沉重的负担！未来24小时是关键期，必须在ICU严密监护！不能有任何闪失！另外，病人体质较弱，康复过程可能会比较漫长和艰难……”

脱离生命危险，但尚未苏醒，后遗症未知，心脏负担沉重，康复艰难……

这结果，远非完美，甚至充满了不确定的阴影。

但，至少……人还活着！还有希望！

苏晚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那灭顶般的虚脱感和依旧盘旋的恐惧。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她拼尽一切去守护和争取未来的可能！她推开陆沉舟的搀扶（虽然他的手臂依旧在她身后虚扶着），重新站直了身体。那瞬间的脆弱被强行压下，眼底的血红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坚毅！

“谢谢你，医生。”苏晚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份冷静和不容置疑的力量，“请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最好的护理团队！24小时特护！费用不是问题！我要她得到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医疗照护！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苏总您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医生连忙保证，看着苏晚那恢复冷静却更加可怕的眼神，他毫不怀疑这位女王说到做到的能力。

就在这时，护士推着移动病床从抢救室里出来。林秀芬静静地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口鼻罩着氧气面罩，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微弱却稳定的生命线。她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渺小，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妈……”苏晚的心猛地一揪，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养母那只没有输液、冰凉的手。那只曾经无数次温暖过她、抚摸过她头的手，此刻却冰冷无力。巨大的酸楚再次涌上鼻尖，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眼泪落下。

“病人需要立刻转入ICU！家属请让开！”护士催促道。

苏晚深深地看了一眼养母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痛苦的脸，轻轻松开手，仿佛怕惊扰了她。她退后一步，目光追随着病床被迅速推向ICU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心疼，有担忧，有后怕，但更多的，是沉淀下来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决绝！

顾家！你们造的孽！我妈承受的痛苦！我要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

就在病床消失在ICU通道拐角的同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骚动！

“晚晚！我的女儿！林大姐怎么样了？！”周雅琴那带着哭腔、充满“焦急”和“关切”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只见周雅琴在一群保镖和记者的簇拥下，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她依旧穿着那身昂贵的衣服，但头发更加散乱，眼睛红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泪痕和“悲痛”，演技比在医院门口时更加精湛！她身后跟着脸色同样“沉重”的顾弘毅和一脸阴沉的顾明轩。大批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紧紧跟随，镜头对准了苏晚和ICU的方向！

显然，顾家算准了手术结束的时间，带着媒体来“表演”了！他们要利用这“感人至深”的探病场面，继续强化苏晚“冷酷无情”的形象，同时将“孝顺生母”的戏码演到底！

“晚晚！妈对不起你！对不起林大姐啊！”周雅琴哭喊着，作势就要扑向苏晚，试图再次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让妈看看林大姐！妈要亲自向她道歉！呜呜呜……”

记者们的镜头疯狂闪烁，记录着这“感人肺腑”的一幕。

苏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看着周雅琴那令人作呕的表演，看着顾弘毅那伪善的“沉重”，看着顾明轩眼底那掩饰不住的阴狠和得意……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怒焰，在她胸腔内轰然炸开！

新仇旧恨！滔天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点燃了她心中那桶名为复仇的火药！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极致的、如同审判者般的冰冷和平静。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扫过顾家三人，最后定格在那些闪烁着红点的镜头上。

整个走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周雅琴那刻意放大的哭泣声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在所有人惊愕、探究、等着看好戏的目光注视下，苏晚动了。

她没有躲避镜头，没有斥责周雅琴的靠近。

她反而向前一步，走到了走廊最中央，走到了所有镜头聚焦的中心点！

她的身姿挺拔如青松，气场强大如女王降临！那刚刚经历至亲生死劫难后的苍白和疲惫，反而为她增添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又凌厉的美感，让人不敢直视！

她抬起手，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指向了ICU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命禁区的厚重金属门！

她的动作清晰，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圣感和毁灭性的力量！

“看清楚！”

苏晚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滚落玉盘，穿透了周雅琴虚伪的哭泣，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走廊，通过无数麦克风，瞬间传遍了每一个记者的录音设备，即将传向整个网络！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震撼力，让所有喧嚣瞬间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聚焦在那扇冰冷的ICU大门上。

苏晚的目光也紧紧锁着那扇门，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金属，看到里面那个为她付出一切、此刻正与死神抗争的身影。她的眼神，在那一刻，褪去了所有的冰寒和戾气，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深沉的温柔和刻骨的守护之意。

然后，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如同最终的审判：

“那里面，才是我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虚伪、宣告真相的决绝力量：

“用命养大我的妈！林秀芬！”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力量的情感宣言震撼了！镜头疯狂地对准苏晚和她手指的方向！

苏晚猛地收回目光，那眼底的温柔瞬间被焚尽一切的冰冷恨意取代！她倏然转头，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目光精准地、一寸寸地刮过周雅琴瞬间惨白僵硬的脸，刮过顾弘毅那伪善面具下掩饰不住的惊愕和慌乱，刮过顾明轩那阴狠表情中一闪而过的恐惧！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致残忍、如同地狱绽放的曼珠沙华般的笑容。

在周雅琴惊恐放大的瞳孔中，在顾弘毅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在顾明轩瞬间煞白的脸色中，在无数镜头疯狂的聚焦下——

苏晚缓缓抬起手，那白皙修长、刚刚还温柔握着养母的手，此刻却带着毁灭性的优雅，如同毒蛇的信子，轻轻地、冰凉地、抚过周雅琴那精心保养却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颊！

触感冰凉滑腻，带着死亡的寒意！

这个动作，充满了极致的轻蔑、侮辱和掌控感！如同女王在怜悯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蝼蚁！

周雅琴如同被毒蛇咬中，浑身剧烈一颤，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屈辱！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晚俯身，靠近周雅琴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却冰冷刺骨如同地狱寒风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低语：

“至于你们？”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走廊，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膜：

“顾氏集团破产清算的新闻……”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顾家三人惊恐绝望的脸，扫过那些震惊的镜头，唇角勾起那抹宣告终结的、残酷的弧度：

“……记得，准时收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嗡——嗡——”

顾弘毅、顾明轩、甚至周雅琴助理口袋里的手机，如同催命的丧钟，疯狂地、此起彼伏地震动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死寂！

顾弘毅脸色剧变，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是顾氏集团首席财务官的！他心中涌起巨大的不祥预感，手指哆嗦着划开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财务总监带着哭腔的、绝望的嘶吼，声音大到连旁边的记者都能隐约听见：

“顾董！完了！全完了！星曜科技！星曜科技刚刚发布了公告！联合深蓝资本、鼎晖投资等十几家顶级机构，对我们顾氏集团发起了全面恶意收购！同时向证监会和银监会实名举报我们‘云顶新城’项目存在巨额财务造假、违规挪用预售资金、以及非法融资！证据……证据确凿啊！银监会已经派人进驻总部冻结账户了！银行抽贷电话打爆了！股价……股价开盘直接跌停了！顾董！顾氏……要完了啊！”

轰——！

如同五雷轰顶！

顾弘毅眼前一黑，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猛地捂住胸口，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那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绝望和难以置信！

“爸！”顾明轩惊恐地扶住他。

“不！不可能！”周雅琴也听到了电话内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再也顾不上演戏，脸上的“悲痛”被巨大的恐慌取代！破产？顾家要破产了？！她引以为傲的豪门贵妇生活，她奢侈享受的一切，都要没了？！

周围的记者们彻底疯狂了！镜头拼命地对准了瞬间崩溃的顾家三人！苏晚那句“破产清算的新闻记得准时收看”话音未落，顾氏集团崩盘的消息就同步传来！这简直是神预言！是精准的死亡宣告！

苏晚站在风暴中心，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幕人间丑剧。顾弘毅的绝望，周雅琴的崩溃，顾明轩的恐惧……这些曾经高高在上、将她视为耻辱和工具的“血脉亲人”，此刻如同丧家之犬，丑态百出。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这，只是开始！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无视了无数个未接来电和信息提示，直接拨通了李律师的号码，声音冰冷如同机器：“李律，立刻行动。”

“第一，将我们掌握的、关于二十五年前周雅琴遗弃婴儿的所有指向性证据（包括保育员日志、可能的目击者线索），打包发送给所有主流媒体和网络大V。标题就用——‘豪门弃婴真相：暴雨夜的罪恶与二十五年的谎言’。”

“第二，将顾明轩挪用项目资金、借高利贷、顾氏‘云顶新城’项目违规操作的所有确凿证据，同步提交给公安机关、检察院和证监会！实名举报！”

“第三，启动对顾氏集团所有关联资产的全面法律追索程序！我要他们，一无所有！”

“是！苏总！”电话那头的李律师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凛然。风暴，终于降临了！

挂断电话，苏晚最后看了一眼ICU那扇紧闭的大门，眼中是刻骨的温柔和守护。然后，她转身，在保镖的簇拥下，在无数镜头疯狂的追逐和顾家人绝望怨毒的目光中，如同凯旋的女王，步伐坚定地离开了这片混乱的修罗场。

她的身后，是顾家瞬间崩塌的帝国，是周雅琴歇斯底里的哭嚎，是顾弘毅瘫倒在地的绝望，是顾明轩如同困兽般的嘶吼，是记者们疯狂按下的快门声……

而她的前方，是依旧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养母，是等待她守护的未来，是刚刚燃起的、必将焚尽一切仇敌的——复仇之火！

风暴已起便无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