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森林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月影貂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警惕地望向洞口。朱竹清被它的动静惊醒,发现叶离已经收拾好行装,正站在洞口望着远方逐渐亮起的天际线。
“要出发了?“她轻声问道,小心地将小兽放在干燥的草堆上。
叶离点点头,扔给她一块干粮:“吃完就走。“
朱竹清快速解决了简单的早餐,注意到叶离自己什么都没吃。他似乎永远处于一种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连进食都显得多余。月影貂蹭了蹭她的手掌,发出不舍的呜咽声。
“它好多了。“朱竹清检查着小兽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能放它走吗?“
叶离不置可否,转身走出岩洞。晨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后投下斑驳的影子。朱竹清轻轻将月影貂放在洞口,小兽犹豫了一下,最终窜进了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森林深处的路越来越难走,茂密的植被几乎遮蔽了所有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气息,混合着草药香和某种说不清的腐败味道。叶离的脚步变得异常谨慎,每走一段距离就会停下来观察四周。
“从现在开始,跟紧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要碰任何植物,不要离开我超过三步距离。“
朱竹清点点头,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她注意到周围的树木开始呈现出不自然的颜色,有些树干上甚至泛着诡异的荧光。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过,翅膀上的粉末洒落在附近的蘑菇上,那蘑菇立刻膨胀爆裂,喷出一团紫色烟雾。
“毒阵边缘。“叶离从魂导器中取出两粒药丸,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递给朱竹清,“含在舌下,不要吞。“
药丸的味道苦涩至极,朱竹清差点吐出来。但很快,她发现呼吸时那股隐约的甜腻气味消失了,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叶离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拨开前方一片看似普通的蕨类植物。银针接触叶片的瞬间变成了黑色,他立刻将其丢弃。
“跟我的脚印,一步都不能错。“
接下来的路程如同在雷区穿行。叶离时而左转时而右绕,有时甚至会倒退几步。朱竹清全神贯注地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有几次,她差点踩到看似无害的苔藓,都被叶离及时拉住。
“看脚下。“他指着地面上一片泛着蓝光的区域,“那是腐骨藤的陷阱,踩上去会被瞬间缠住,毒素三秒内致命。“
朱竹清倒吸一口凉气,小心地跨过那片死亡区域。她开始明白为什么独孤博的领地无人敢闯——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暗藏杀机。
正午时分,周围的温度突然升高。树木变得稀疏,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息。叶离停下脚步,示意朱竹清蹲下。
“前面就是冰火两仪眼。“他拨开最后一丛灌木,“你在这里等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眼前的景象让朱竹清屏住了呼吸——一个巨大的盆地中央,一汪奇特的泉水分为两半,一半沸腾着冒出热气,另一半却结着厚厚的冰层。泉水周围生长着各种她从未见过的植物,有的像火焰般鲜红,有的则如冰晶般透明。
“记住,不要动,不要出声。“叶离再次强调,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凝重,“如果我两个时辰内没回来,立刻沿着我们来时的路离开。“
朱竹清想说什么,但叶离已经无声无息地滑入灌木丛中,身影如同融入了空气般消失不见。她蜷缩在隐蔽处,心跳如擂鼓。远处泉水的蒸汽在阳光下形成奇特的彩虹,本该是美丽的景象,却因为知道其中暗藏的危险而显得格外诡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森林中偶尔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某种大型生物在移动。朱竹清紧握着叶离给她的一枚信号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突然,泉水附近传来一阵剧烈的魂力波动,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朱竹清差点冲出去,但想起叶离的警告,硬生生忍住了。爆炸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这种寂静比任何声响都更令人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灌木丛中传来轻微的沙沙声。朱竹清屏住呼吸,看到叶离的身影重新出现。他的衣服有多处破损,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握着的一株奇特的植物——通体晶莹如冰,却散发着炽热的气息。
“走。“叶离的声音嘶哑,脸色苍白得可怕,“立刻离开这里。“
朱竹清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发现他的身体一半滚烫一半冰冷,像是同时发着高烧和重感冒。他们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怒吼:
“小贼!敢偷我独孤博的东西!“
整个森林仿佛都在这一吼之下颤抖。朱竹清感到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几乎让她跪倒在地。叶离猛地推开她,转身挥剑。噬魂魔剑第一次完全释放,血色的剑气与一道绿色的毒雾在半空中相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不到一瞬,剑气便被湮灭,毒雾气势不减,向着叶离激射而来。
借着那超乎常人的反应力,叶离在关键时刻猛地一侧身,毒雾从其身侧划过,打中他身后的一块巨石,巨石瞬息化为漆黑,缓缓消逝与空气中。
冷汗从鬓角流下,
“跑!“叶离厉声喝道,“沿着原路回去!“
朱竹清犹豫了一瞬,但看到叶离眼中决然的神色,咬牙转身冲向来时的小路。身后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和剑气的破空声,每一次碰撞都让她心脏紧缩。她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专注于避开那些致命的植物陷阱。
就在她即将冲出毒阵范围时,一声痛苦的闷哼从后方传来。朱竹清猛地停住脚步,那声音分明是叶离的。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该死!“她低声咒骂,转身冲了回去。
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叶离单膝跪地,长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他面前站着一个墨绿色长袍的老者,背后九个魂环闪耀,正是毒斗罗独孤博。老者的右手化为龙爪状,指尖滴落着毒液。
“小小年纪竟能躲过我一招,有意思。“独孤博冷笑道,“可惜,到此为止了。“
龙爪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下。朱竹清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地上一块石头用力掷向独孤博后脑。
“住手!“
石头在距离老者还有三尺时就被一道绿光击碎,但他确实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
“又一个送死的?“独孤博眯起眼睛,“今天是什么日子,小老鼠一个接一个地往我的地盘钻?“
朱竹清双腿发颤,却倔强地站在原地:“放了他!“
独孤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大笑起来:“小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叶离突然暴起,噬魂魔剑上的血色纹路完全亮起,一道前所未有的剑气横扫而出。独孤博仓促闪避,还是被削去了一缕白发。
“找死!“老者大怒,他手中开始凝聚恐怖的毒气。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挡在叶离和朱竹清面前。金光散去,露出一个金发金眸的中年男子,背后六对洁白的羽翼缓缓舒展。
“独孤博,对两个孩子下如此重手,未免有失封号斗罗的身份。“男子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独孤博脸色大变:“千道流?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而已。“被称作千道流的男子微微一笑,“这两个孩子与我有缘,不知能否给我个面子?“
独孤博阴晴不定地看了叶离一眼,最终冷哼一声:“算你们走运。“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朱竹清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她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金发男子,对方身上散发的神圣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跪拜。
千道流转身看向叶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修罗神的气息...有趣。“他伸手按在叶离额头上,一道温暖的金光涌入,“你伤得很重,孩子。“
叶离警惕地后退半步,却被一阵剧痛逼得单膝跪地。朱竹清连忙扶住他,发现他的体温更加紊乱了,一会儿烫得像火炉,一会儿又冷得像冰块。
“八角玄冰草和烈火杏娇疏的冲突。“千道流皱眉,“你同时服用了两种仙草?“
叶离咬牙点头,汗水不断从额头滚落。千道流沉思片刻,突然抬手划破自己的指尖,一滴金色的血液悬浮在空中。
“吞下它,能暂时平衡你体内的冲突。“
叶离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接住了那滴金血。几乎瞬间,他痛苦的表情就缓和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下来。
“多谢前辈相救。“他勉强站起身,行了一礼。
千道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修罗神选者...看来大陆又要不平静了。“说完,六翼一展,化作金光消失在天际。
朱竹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叶离虚弱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们得立刻离开...独孤博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她连忙架起叶离,两人踉踉跄跄地向森林外围走去。身后,落日森林深处再次传来愤怒的咆哮声,但这次似乎被什么力量阻挡,无法靠近他们。
夕阳西下时,他们终于逃出了落日森林的范围。叶离的状况时好时坏,有时能自己走一段,有时又会突然倒下。朱竹清用藤蔓和树枝做了个简易担架,拖着他继续前进。
夜幕完全降临时,她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安顿下来。叶离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身体时而滚烫时而冰冷。朱竹清用湿布不断擦拭他的额头,却不知该如何缓解这种症状。
“坚持住...“她低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显得格外微弱。
洞外,一轮血月缓缓升起,为整个森林披上诡异的红光。远处,隐约传来狼群的嚎叫声,仿佛在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