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方的雾比东海更浓。苏砚和林疏桐在山道上走了三日,竹杖点地的声响常被浓雾吞得干干净净。林疏桐的罗盘指针始终震颤,指向云雾最深处——那里有座被当地人称为“星烬谷“的深谷,传说中曾是“星官陨落之地“。
“到了。“林疏桐突然停步。她指着前方被雾霭笼罩的断崖,崖壁上刻满与罗盘相同的星宿图,每幅图旁都嵌着块青石板,石板缝隙里渗出幽蓝微光。更诡异的是,那些石板的排列方式,竟与他们在东海渊见过的七煞锁魂阵如出一辙。
“这是......“苏砚的右眼皮剧烈跳动。他蹲下身,指尖触碰石板,触感竟与青铜罗盘如出一辙——凉而温润,带着岁月的包浆。更惊人的是,石板表面的星图正随着他的触摸转动,最终与他怀中的罗盘重合,“原来......这些石板才是真正的'星纹石板',之前找到的七十二块,不过是它们的碎片。“
林疏桐用地质锤敲击崖壁,碎石飞溅间露出半截青铜碑。碑身刻着“星烬谷·灵墟祖庭“八个古篆,字迹被苔藓覆盖,却在雾气中泛着金光:“吾族以血脉为引,铸七十二星纹石板,镇归墟于地脉;以七代守门人为契,封星舰于东海。然百代之后,血脉渐稀,归墟将醒,唯有集七十二石板,重铸'地脉之心',方能永镇混沌。“
“地脉之心?“苏砚的声音发颤。他想起东海渊初代守门人的残魂曾说:“真正的守护,是让力量回归大地。“而此刻,碑文中的“地脉之心“,或许正是灵墟族与大地共生的关键。
雾气突然翻涌。两人身后传来脚步声,却不见人影。苏砚运转《洛书》心法,视网膜上的星轨骤然清晰——七道黑影正从雾中逼近,他们的面容被黑雾笼罩,却能清晰看见后颈插着的青铜钉,钉身刻着与罗盘相同的星宿图。
“守门人,你们终于来了。“为首的黑影开口,声音像锈铁摩擦,“我们等你十代了。“
苏砚的右手自动摸向腰间的洛阳铲。记忆中,初代守门人曾用这把铲子在昆仑墟挖掘星舰残骸。“疏桐,退到我身后!“他将罗盘按在地面,星图瞬间覆盖整面崖壁。七十二块星纹石板同时发光,与黑影的剑刃产生共鸣——原来这些黑影,竟是被归墟能量操控的历代守门人残魂。
“你们......不是真人。“林疏桐的银镯迸发出金光,却被黑雾轻易吞噬,“是被归墟侵蚀的执念体。“
为首的黑影(青衫书生)嘶吼着冲来,剑指苏砚咽喉。苏砚侧身避开,洛阳铲砸在黑影心口,却如泥牛入海。“没用的!“黑影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归墟的力量,连星舰核心都能腐蚀,何况你们的凡铁?“
话音未落,崖顶传来清越的笛声。苏砚的右眼突然刺痛,视网膜上的星轨具象化,投射出崖顶的身影——月白襦裙的女子,手持骨笛,正是记忆中初代守门人的模样。
“以血脉为契,以大地为引!“女子的声音穿透浓雾,“将七十二石板融入罗盘,唤醒地脉之心!“
苏砚和林疏桐对视一眼,同时咬破指尖。鲜血滴在罗盘上,星图突然化作金色锁链,穿透黑雾,缠住最近的青衫书生。黑影发出刺耳尖叫,身体开始碎裂,露出底下嵌着的半块星纹石板——与他怀中的罗盘严丝合缝。
“原来......“林疏桐的声音哽咽,“我们找了七代的罗盘,其实是七十二块石板的引。真正的钥匙,是我们灵墟族的血脉。“
七十二道黑影同时碎裂,露出七十二块星纹石板。它们漂浮在空中,表面的星图与罗盘共鸣,组成巨大的星图。苏砚怀中的罗盘突然发烫,星图中央的赤色光点暴涨,形成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那是地脉之心的所在。
“接住!“月白女子的声音从光柱中传来。苏砚抬手,光柱中坠落出块巴掌大的水晶,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光芒,“这是地脉之心,用它与七十二石板融合,就能重铸封印。“
林疏桐的银镯突然与水晶产生共鸣。她的手覆上水晶,银镯上的纹路与星图重合:“我在古籍里见过记载,地脉之心是大地的'心脏',能将归墟的能量转化为滋养万物的生机。“
苏砚运转《洛书》心法,将七十二块石板依次按在水晶上。每块石板接触水晶的瞬间,都会发出清越的鸣响,星图上的星宿也随之亮起。当最后一块石板嵌入水晶时,整座山谷的雾气突然消散,露出崖壁上刻满的星图——那是灵墟族世代守护的“创世密码“。
“成功了......“林疏桐瘫坐在地上,看着手腕上逐渐愈合的伤口。
苏砚捡起地脉之心,水晶表面的星图与罗盘完美契合。他望着远处重新恢复平静的山谷,七十二块星纹石板正在发光,组成巨大的星图。星图中央,赤色光点突然暴涨,形成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那是归墟核心被激活的征兆。
“不!“苏砚突然冲向光柱。他想起月白女子最后的话:“真正的守护,是让力量回归大地。“而此刻,光柱中浮现出的,竟是初代守门人的身影——她的面容不再慈祥,眼中燃着幽蓝火焰,“你们以为集齐了石板?不,你们唤醒了它!“
“师祖!“苏砚的声音发颤。
“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初代守门人的声音带着千年回响,“灵墟族的血脉,本就是归墟的钥匙。五千年前,我们用血脉封印归墟,却也让它成为了灵墟族的枷锁。每一代守门人的觉醒,都是在为归墟注入新的能量。“
林疏桐追上苏砚,银镯迸发的金光与星图共鸣:“那我们该怎么做?“
“毁掉钥匙。“初代守门人的身影开始虚化,“用你们的血脉,彻底斩断灵墟族与归墟的联系。“
苏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明白,所谓“七星锁魂阵“,根本不是封印归墟,而是用七代守门人的血脉为引,将归墟与灵墟族的命运绑定。而此刻,光柱中的初代守门人,正是被归墟能量侵蚀的残魂。
“疏桐,握住我的手。“他将两块罗盘合二为一,“用我们的血,终结这一切。“
林疏桐的手覆上他的,两人的鲜血同时融入罗盘。星图突然化作金色锁链,穿透光柱,直指初代守门人的残魂。她的身体开始碎裂,化作漫天星屑,却在消散前将半块罗盘塞进苏砚手中:“记住,真正的守护,是让力量回归大地......“
“不——!“
苏砚的嘶吼震得山谷掀起十丈巨浪。他望着掌心的半块罗盘,终于看清上面的刻字:“以血脉为契,以大地为棺,归墟永寂,灵墟长明。“
林疏桐突然指向光柱。那里的海水正在倒流,露出海底沉睡的青铜祭坛。祭坛中央,黑色水晶的表面浮现出与罗盘相同的星图,中央的赤色光点,正是他们此刻的位置。
“苏砚,看那里!“她的声音带着惊喜,“地脉在复苏!“
苏砚低头,见掌心的地脉之心正在发光。星图中的七条银线不再指向东海渊,而是延伸向大陆的七处山脉——那是七星锁魂阵的真正阵眼,用七代守门人的血脉为引,将归墟的能量导入地脉,化作滋养万物的生机。
“原来......“他的声音哽咽,“我们一直搞错了方向。封印归墟的,从来不是阵法,而是灵墟族对大地的热爱。“
晨光初现时,苏砚和林疏桐站在山谷中。七十二块星纹石板漂浮在空中,表面的星图与罗盘共鸣,像在演奏一曲古老的安魂曲。远处传来山雀的啼鸣,崖壁上的星图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而崭新的秘密: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摧毁,而是让力量与生命共生。
“接下来去哪?“林疏桐问。
苏砚望着掌心的地脉之心,星图中央的赤色光点正在缓缓移动,指向大陆的最深处——那里有座被遗忘的古城,传说中藏着灵墟族最后的秘辛。
“去看看。“他将地脉之心收进怀里,“或许,还有更多真相等着我们。“
两人并肩走向山谷出口,脚印被晨露慢慢抚平。远处,山雾重新笼罩山谷,却不再是归墟的咆哮,而是大地沉稳的心跳。毕竟,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摧毁,而是让力量与生命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