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的雪在寅时初歇,苏砚踩着新雪走向谷底,靴底碾碎的冰晶发出细碎的脆响。他怀里的青铜罗盘烫得惊人,星图上的七条银线已全部亮起,最末端的“落星原“标记正随着他的心跳与地脉共振——那是大地深处传来的呼唤,像母亲轻拍婴孩的节奏。
“到了。“林疏桐的声音混着冰碴碎裂声。她站在谷口,手持洛阳铲,铲尖指向下方被积雪覆盖的平原。平原中央,七十二座石冢呈北斗状排列,每座石冢前都立着块星纹石板,石板上的星图与罗盘严丝合缝。最中央的石冢前,立着块半人高的青玉碑,碑身刻着“落星原·灵墟祖陵“八个古篆,字迹被岁月侵蚀得斑驳,却在雪光中泛着幽蓝微光。
“这是......“苏砚的右眼皮剧烈跳动。他想起星纹镇第三任守门人的手札末页:“落星原乃灵墟族祖陵,藏有初代守门人的本命星盘,亦为七星锁魂阵的阵眼。“而此刻,碑身正浮现出与罗盘相同的星图,中央的赤色光点,正是他与林疏桐的影子。
“小心!“林疏桐突然拽住他的后领。两人抬头,见七十二座石冢同时裂开,石屑飞溅间,七十二具持剑石俑破土而出。石俑的面容与之前见过的守门人一一对应:青衫书生(星纹镇)、戴斗笠的侠女(昆仑墟)、穿粗布短打的渔夫(云梦泽)......每尊石俑的后颈都插着青铜钉,钉身刻着与罗盘相同的星宿图。
“是历代守门人的镇陵石俑!“苏砚的声音发颤。他想起青铜甬道中初代守门人的残魂曾说:“每一代守门人觉醒时,都会以血祭唤醒镇陵石俑。“而此刻,石俑们的眼睛正泛着与归墟傀儡相同的幽蓝光芒——显然,它们也被归墟能量污染了。
为首的石俑(青衫书生)抬起手,剑指苏砚:“守门人,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七百年了。“
话音未落,七十二尊石俑同时挥剑,剑气撕裂空气,形成巨大的北斗阵。林疏桐的地质锤砸在最前方的剑刃上,迸出火星,却连石俑的衣角都未划破。“这些石俑被归墟的力量强化了!“她的银镯迸发出金光,却被黑雾轻易吞噬,“必须找到阵眼!“
苏砚运转《洛书》心法,视网膜上的星轨骤然清晰。他看见七十二尊石俑的剑刃轨迹,竟与星图中的二十八星宿完全重合——这是用星轨构建的杀阵,而阵眼,正是中央那座青玉碑。
“疏桐,用银镯引动星纹石板!“他将罗盘按在地面,星图瞬间覆盖整片平原。七十二块星纹石板同时发光,与石俑的剑刃产生共鸣。林疏桐会意,银镯迸发的金光直冲青玉碑,碑身的星图突然转动,与罗盘的星图重合。
“乾坤倒转,坎离易位!“苏砚咬破舌尖,鲜血喷在青玉碑上。碑身发出刺耳的轰鸣,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嵌着的半块青铜罗盘——与他怀中的罗盘严丝合缝。
“原来......“林疏桐的声音哽咽,“七块罗盘,对应七代守门人。我们找齐的,是历代血脉的残章。“
青玉碑的裂缝中涌出黑雾,凝成半透明的人影——竟是初代守门人,月白襦裙的女子。她的面容比记忆中更清晰,眼角的泪痣泛着微光:“守门人,你们终于来了。“
苏砚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终于看清女子的面容——与记忆中吹奏骨笛的身影、昆仑墟残魂的模样,分毫不差。“您......您不是已经......“
“我用本命星盘封印了归墟核心。“女子的声音带着千年回响,“但七百年过去,封印即将崩溃。归墟的能量正在苏醒,它要吞噬的不只是灵墟族,而是整个修真界的生机。“
林疏桐举起银镯:“我们找齐了七块罗盘,能彻底封印它!“
女子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胎记上:“这是第七代守门人的血脉印记。灵墟族的血脉,本就是星舰的'生物钥匙'——既能唤醒力量,也能终结它。“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动。归墟的黑雾从石俑体内涌出,凝成巨型章鱼模样,触须上挂着被腐蚀的星纹石板。章鱼的瞳孔里,映出苏砚和林疏桐的身影:“交出星盘!否则,我将让这片土地变成新的混沌之海!“
苏砚握紧罗盘,星图在视网膜上流转。他想起历代守门人的记忆:第三任在星纹镇用心头血镇石板,第七任在昆仑墟用剑气钉叛徒,每一代都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将归墟封印得更紧。
“疏桐,握住我的手。“他将两块罗盘合二为一,“用我们的血,唤醒真正的守护。“
林疏桐的手覆上他的,两人的鲜血同时融入罗盘。星图突然化作金色锁链,穿透黑雾,直指归墟章鱼的核心。章鱼发出刺耳的尖叫,触须疯狂收缩,却被星链绞成碎片。青玉碑中涌出璀璨星光,将剩余的石俑与黑雾一并净化。
“成功了......“林疏桐瘫坐在雪地上,看着手腕上逐渐愈合的伤口。
苏砚捡起初代守门人留下的半块罗盘,上面的星图与他的罗盘完美契合。他望着远处重新恢复平静的落星原,七十二座石冢的裂缝中冒出新绿——是被封印千年的地脉正在复苏。
“原来......“他的声音发颤,“归墟不是敌人,而是被贪婪唤醒的古老力量。灵墟族的使命,从来不是消灭它,而是用血脉为引,让它与大地共生。“
初代守门人的残魂微微一笑:“记住,真正的归墟,在人心对力量的执念里。而你们,用七代人的血脉,证明了最强大的守护,是让力量回归大地。“
雪停时,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却终于重合在了一起。远处传来晨钟,惊起一群白鸽。苏砚牵起林疏桐的手,两人并肩走向谷外的山路——他们的旅程还未结束,而最后一处封印地“东海渊“的坐标,已清晰地印在罗盘的星图中央。
毕竟,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摧毁,而是让力量与生命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