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魔药余烬与画灵密谈

唐奇盯着画布上逐渐淡去的金色光痕,后颈的灵韵脉络还在发烫,像被母亲当年绣绷下的暖炉焐过的温度。

缪斯的声音还在他耳中回响——“艺术生于自由”,可此刻更让他心跳漏拍的是,本该消散的画灵竟化作一缕星屑般的残影,正顺着槐木画框的纹路往拍卖行深处飘。

“清贞姐!”艾琳的惊呼让所有人转头,唐奇却已经抬脚跟上那缕光。

他听见李清贞在身后喊“小心陷阱”,但灵韵牵引着他的脚步,像母亲生前用绣线系着他学穿针时的力道。

残影钻进二楼拐角的雕花窗棂,唐奇刚探出半只手,那光突然在他掌心凝成人形。

缪斯的轮廓比画中更淡,却能看清她眼底的雾气:“我在梦境中见过你母亲……她在原初碑前哭泣。”

唐奇的呼吸顿住。

母亲的绣针在腰间猛地一刺,那是他十六岁被教会驱逐时,从母亲遗物里翻出的老物件,二十年了从未有过动静。

“原初碑?”他脱口而出,“我娘……她怎么了?”

光痕突然溃散成星点,唐奇只来得及抓住最后一句:“去问被遗忘的守护者。”

“唐奇!”铁面卡尔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这位守卫长的铁面映着壁灯,“老板娘让把德罗西押去地牢,您要旁观吗?”

唐奇捏了捏发烫的掌心,把疑问咽回肚子里。

他跟着卡尔下到地下三层,潮湿的石壁渗着水珠,德罗西的天鹅绒外套早就皱成抹布,翡翠胸针歪在锁骨处,活像只垂死的绿头苍蝇。

地牢铁门“吱呀”一声开,李清贞靠在墙角,怀里抱着那门能轰穿石墙的炼金炮——当然,现在炮口正懒洋洋地戳着地面。

“说吧,”她用炮管敲了敲德罗西的膝盖,“圣像委员会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德罗西的喉结动了动,突然盯着唐奇身后的石壁。

唐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才随手用炭块画的涂鸦还在——歪歪扭扭的圣母像举着烤鸡腿,旁边题了行字:“凡心所绘,皆有灵性。”

“不、不是迷魂汤!”德罗西突然瘫坐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们抓了我小儿子!说要是不配合,就把他扔去净化炉当画灵燃料!我、我只是想救他啊!”

唐奇的手指在炭块上碾出碎屑。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母亲被押上绞刑架前,也是这样哭着求教会看在他年幼的份上,别烧了她的绣稿。

“所以你改框规、卖魔药,让画灵失控嫁祸拍卖行?”他蹲下来,盯着德罗西发红的眼,“你知不知道,上个月有个老画师的《春牛图》灵韵暴走,把他的画室烧了个干净?”

德罗西浑身发抖:“我、我以为只是小动静……他们说只要闹大点,教会就会以‘维护艺理’的名义接管所有画坊,到时候我交了差就能领回儿子……”

李清贞的炮管“咔”地弹出枚魔药弹。

“现在知道怕了?”她冷笑,“等天亮我让人去圣像区蹲点,要是你儿子少根汗毛——”

“清贞姐!”楼梯口传来艾琳的呼唤,这姑娘抱着个羊皮纸卷,发梢还沾着夜露,“我翻了德罗西的怀表夹层,他藏了本账册!”

唐奇接过账册时,指尖被纸边划了道血痕。

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他倒抽冷气:“三千金币买通市政厅改框规,五千金币给圣像委员会‘实验经费’……这是什么?”他指着最后一页的潦草笔记,“‘受控画灵第17号,注入恐惧灵韵,可精准攻击特定目标’?”

“他们想制造听话的艺术。”李清贞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就像控制提线木偶那样控制画灵——这样教会就能用‘安全’当借口,把所有艺术创作都捏在手里。”

唐奇的指甲掐进掌心。

母亲笔记里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艺理非神授,源自民之梦。”要是连梦都被捏成提线木偶,那和烧了所有画稿有什么区别?

“跟我来。”李清贞突然转身,靴跟敲着石地,“去我办公室。”

办公室的壁炉烧得正旺,李清贞从抽屉里取出块刻满符文的青铜板,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锈迹。

“这是我爹当年从遗迹里挖出来的,”她把青铜板推到唐奇面前,“上面封印着个炼金密室,他说里面有件能‘重塑艺理规则’的东西。”

唐奇摸着青铜板上的纹路,灵韵脉络在他眼里泛着微光。

“你需要我破解封印?”

“你有绘魂眼,能看见灵韵的结构。”李清贞撑着桌子俯身,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我需要你帮我打开它。作为交换,拍卖行的所有资源任你用——包括我爹留下的二十本炼金术手札,还有……”她顿了顿,“查你母亲的线索。”

唐奇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苗。

母亲的绣针还在发烫,像在替他做决定。

“成交。”他伸出手,李清贞的手掌粗糙却有力,带着炼金药剂的苦味。

深夜的拍卖行静得能听见灵韵流动的声音。

唐奇裹着件旧斗篷溜进画廊,缪斯的残影正等在最尽头的青铜门前。

“遗忘画廊。”他念着门上的刻字,手刚碰到门环,灵韵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后颈的脉络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门“吱呀”一声开了。

霉味混着松节油的香气扑面而来,唐奇摸出火折子,火光映出满墙的画——有的画布开裂,有的颜料剥落,最中央那幅却保存完好:画中女子穿着绣金线的素色长袍,手里举着个刻满星图的炼金瓶,眉眼竟和母亲的旧画像有七分相似。

“那是艺理守护者。”缪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在等你。”

唐奇的指尖悬在画框上方,突然听见地底下传来闷响。

整座拍卖行开始震动,画框上的铜钉“叮叮”掉在地上,那幅女子的画像里,竟传出一道古老的声音,像风吹过千年松涛:“你终于来了……你是最后的绘魂仲裁者。”

震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唐奇的掌心还停在半空。

他望着画中女子的眼睛,突然发现她的瞳孔里,隐约映着座刻满符文的石碑——和缪斯说的“原初碑”一模一样。

画廊外传来艾琳的脚步声,唐奇迅速把斗篷裹紧。

他摸着后颈还在发烫的灵韵脉络,突然笑了——看来明天要找李清贞借把趁手的刻刀了。

毕竟,要当什么“仲裁者”,总得先把原初碑的秘密,从教会的谎言里“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