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该想着怎么活，而不是怎么死

道观里的难民人挤着人，全缩到了正殿台阶下，像是一群受了惊的鸡鸭！

几个年轻的，身上看似还有点精肉的年轻人分别站在那十来个小道士的身后，也都发着颤。

好在见了苏逍，他是这些人里面神色最为镇定的一人，大家都不觉朝着他身边靠了靠，默契的以他为中心。

撞门的是那个领头的和尚，很有个性，他居然是拿自己的头来撞门！

这人生得膀阔腰圆，满身横肉，足有九尺来高。门一被撞破，他整个人被惯性带进门来，由于用力过猛他脚下一阵踉跄站立不稳，整个人一头栽倒在院里，就像是一座小山倒下，震得地也颤。

“轰”的一声，当场昏死过去！

！

在他身后的人，道观里的难民和道士在第一时间都是懵了一下，下一刻，道士们持着手里的兵器突然朝着来人嘶吼起来。

威慑作用是起到了一点，来人确实被吓到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动手。

门外的急忙大喊：“我等不是寇贼！”

院里的也跟着喊起来：“如此撞门进来，敢说不是寇贼？”

苏逍眼快，在和尚撞门进来栽倒的同时就看清了他身后那群人，大多都是老弱，刀都不一定拿得稳怎么可能是寇贼。

“等会，他们真是难民。”苏逍高声呵道。

苏逍刚刚持刀向前那股子坚定劲儿大伙是看到了的，执事也见着了他的镇定，在这种情况下，有勇气的人是绝对有话语权的。

执事伸出一只手掌示意安静，并让小道士们立于观院两侧，防止混乱。

“你等从何处来？”

门外的人见道士们放下了敌意，先抢进道观，一老头道：“道长慈悲，千万要救我们！”

“附近村镇都遭了寇贼，多亏这小师傅带我们从苦慈寺逃过来。”

大家都朝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大和尚望了一眼，小师傅指的自然就是他了。

苦慈寺离这道观不远，和道观里一样，也有很多难民跑到寺里躲藏。

执事一听这话，有些惊讶：“苦慈寺来的？”

老头应声道：“天杀的寇贼血洗了苦慈寺，连寺里的僧人包括主持都被屠尽了！”

众人愕然，本以为躲进道观还有一丝丝保命的机会，看来是没用了，流寇既然能屠寺庙，自然也能屠道观。

执事面色凝重，一下子也拿不准注意，用寻求意见的眼神朝苏逍这边看了一眼，苏逍问老头：“寇贼有多少人？”

老头道：“有成百上千，劫了寺庙，怕是到不得晚上，就能来到这里。”

闻听此言，院里霎时间沸腾起来，都是些怨天哀悼的声音！

“哭嚎有用？”天气本来就热，苏逍被吵的有些躁，“先把山门重新闩了。”

接着又指着地上那用头撞门的大和尚：“这人务必救醒，虽是个人才，但也是猛将。”

执事挥挥手，让众人照着苏逍的话做了，先把山门换了门闩重新关好，又让人把昏死过去的和尚抬到后院泼凉水救活。

这和尚算是果决，情急之下还知道多说无用，直接撞门。但他用头来撞门这举动，是大家比较想不通的事！

一切安排妥当后，大家就在院里议论着要是寇贼真的杀过来，该怎么办。

有人说向流寇投降，但很快这个建议就被反驳回去。这些流寇才不会管你投不投降，他们在乎的除了劫掠粮食钱财之外，最在乎的就是杀人了。

这些人跟着王仙芝造反一年有余，到处烧杀抢掠，早都把眼睛杀红了，人性里的恶侵蚀了全身，什么残忍勾当做不出来。要投降可以，得先等他们杀爽了再说。

事实就摆在眼前，流寇所过之处，百姓哪个不投降，但到头来活下来了几个？

又有人说，离开道观逃走吧。貌似这个建议也行不通，现在到处都是旱灾，一路上没吃的也没水喝，就算运气爆棚，沿途都不遇到流寇，也会被饿死渴死！

最后执事看向苏逍，问：“这位壮士，贫道见你遇事不慌，从身法来看像是上过战场之人，莫非壮士从过军？”

苏逍苦笑，自己是军人没错，只不过不是这个时代的军人而已：“这些都不重要了。”

执事问：“壮士可有什么提议？”

苏逍的回答很简单：“当然有，那就是反抗，和寇贼拼。”

众人闻言一怔，接着又议论起来。

“说笑呢？那些寇贼杀人如麻，如何拼得过？”

“可不是，没听见他们有多少人？官军尚且打他们不过，你难道比官军厉害？”

“呜呜......俺还没讨过婆娘，不想死！！”

“都别吵。”执事高声说，接着又对苏逍道：“壮士，这些人说的没错，观里现在不过百人，寇贼却人数众多，还有甲胄兵器。”

“且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妇孺老弱，如何能敌过寇贼！”

一个小道士也附和着执事：“就是，我等可不像你，是官军，我连鸡都没杀过哩！”

面对种种质疑，苏逍并不意外，老百姓就是这样，这些人要是敢反抗的话就不会躲到这里来了。

但问题就在眼前，躲不过去，苏逍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在这种情况下，独狼必死，群狼才有求生的机会。于是冷冷道：

“听着，我和你们的区别不是我从过军。是我在想着怎么活，而你们都是在想着怎么死。”

他希望能把这群人活下去的欲望勾出来，事实上没人不想活，只是不知道怎么活而已。只要找到方法，他们就会为了活下去而拼命。

哪怕是妇孺老弱。

这些人似懂非懂，不过都开始思考了起来，他们需要一点时间。

这时一小道士突然叫嚷着朝后院冲出来，大叫不好。

在场的人刚刚平静一些，被他这么一吼又都惊起来，执事见他来到的着急，不等他说反倒先问：“寇贼来了？”

小道士叫苦连连：“不......不是......是那和尚......那和尚......醒过来了......”

和尚醒过来了有什么好惊慌的，众人正待不解，小道士咽了口吐沫接着说：“粟......粟米......”

一听到粟米两个字，一众人全都慌了！那种惊慌的程度不亚于寇贼到来！放在后院柴房的粟米可是观里所有人的口粮，不等小道士说完，所有人全朝着后院奔过去。

到了后院，一众人等如遭雷击！几个小道士抄起柴火棍谩骂着就冲上前去。

只见那大和尚正在柴房里蹲着，大把大把的把生粟米往嘴巴里面塞。几个小道士上去就打，那和尚不管不顾，任他们打，只自顾自生吃粟米。只七八口，粟米就没了小半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