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弱肉强食

中年男人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在洁白的雪地上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吴峰手中的柴刀滴着血，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一股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瞬间将他吞噬。

“我……我杀人了？”

吴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那只完好的右眼中充满了惊恐和茫然。

冰冷的风吹过，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只有从心底深处涌出的巨大颤栗。

他只是个孩子，一个饥饿、无助的孩子，他竟然……杀人了？

脑海中，赵长生冰冷的声音如同当头棒喝，带着不屑和严厉的呵斥骤然响起。

“杀人？”那声音仿佛带着一丝嘲讽，“哼，杀人在这个时代太正常不过了！

你竟然因为杀人而害怕？

吴峰，你看看这新乡的街道，昨日的冻尸去了何处？

你看看你怀里呆滞的妹妹，你再想想你冰冷的母亲！

他们不都是死于这世间的冷漠和弱肉强食吗？！”

赵长生的话语如同一根根钢针，狠狠地扎进吴峰的灵魂深处。

“你害怕什么？

害怕惩罚？

害怕被追杀？

还是害怕面对自己的内心？”

神王的声音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在你面前死去，你亲身经历了被践踏、被剥夺的痛苦！

难道你想要看到自己的妹妹，未来也死在别人的手中，而你却像今天一样，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无助地哭泣吗？！”

吴峰的身体猛地一僵，脑海中浮现出母亲临死前的嘱托，和妹妹呆滞无神的双眼。

那是一种比杀人更可怕的恐惧——眼睁睁看着至亲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刚才的惊恐和颤抖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被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决绝。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柴刀，刀锋上的血迹在夜色中显得乌黑而诡异。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狰狞，但他清楚地感觉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又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吴峰握着柴刀的手依旧在颤抖，但眼中那份属于孩子的惊恐，已经被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与冷酷所取代。

他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唯一的路，就是向前，按照脑海中那个声音的指示。

“神王大人……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吴峰在内心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顺从。

赵长生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一丝满意：“很好。现在，先把这具尸体藏起来。”

吴峰没有犹豫，他拖着中年男人的尸体，将其费力地藏进了武魂殿分殿后院的一处不起眼的杂物堆里。

雪夜为他提供了最好的掩护，除了地上的几抹暗红，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

“接下来……”赵长生继续指示道，“去敲门。然后，告诉那个老家伙，你的妹妹快要饿死了，你想要用你的最后一枚眼睛，来交换粮食。”

吴峰的心猛地一颤。

最后一枚眼睛……他将成为一个彻底的瞎子！

可当他想到母亲冰冷的尸体和妹妹呆滞的模样，这份恐惧又瞬间被压下。

“然后，趁着那老头不注意，给他一刀！”赵长生的话语中带着嗜血的寒意，毫不掩饰地暴露了他的目的。

吴峰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他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仅剩的右眼，那双眼眸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然。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没有什么可以再被夺走。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手中的柴刀被他紧紧握住，刀锋上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

他知道，这一次，他将亲手埋葬自己作为凡人最后的善良。

吴峰颤抖着手，缓缓抬起，敲响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很快，房门被拉开一道缝隙，白袍老者那张阴冷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看着吴峰，那双眼睛里带着几分探究与玩味，仿佛早已洞悉了吴峰的来意。

“做什么？”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和高高在上的轻蔑。

吴峰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屈辱，努力挤出一丝焦急与恳求，声音颤抖地说道：“大人……我妹妹她……她快要饿死了！求求您，能不能……能不能再给点粮食……”

他知道这谎言有多么拙劣，他母亲的尸体还未入土，妹妹的命也危在旦夕，但他必须演下去。

老者的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他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慢悠悠地说道：“呵呵，小娃娃，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免费的晚餐。”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吴峰那只仅剩的右眼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吴峰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沙哑地吼道：“我……我可以用我最后一只眼睛来交换！”

他这句话一出，老者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那贪婪的目光变得更加炽热。

他上下打量着吴峰，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宝。

片刻后，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好啊。”老者轻轻一笑，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满足，“进来吧。”

他将房门彻底拉开，露出了身后狭窄的走廊。

屋内的灯光昏暗，将老者拉长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像一只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恶鬼。

吴峰知道，这一步踏进去，他将万劫不复，但他别无选择。

吴峰踏入屋内，昏暗的光线让他的身影显得更加瘦小而决绝。

老者关上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界限。

老者转过身，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映照着吴峰惊恐而又充满恨意的脸。

“别怕，孩子，”老者阴测测地说道，伸出他那枯瘦的手，带着冰冷的恶意，缓缓抚摸上吴峰稚嫩的脸颊。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黏腻，缓缓地向下移动，最终停在了吴峰仅剩的右眼旁。

吴峰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

就在老者干枯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眼球的那一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吴峰体内爆发，他那看似毫无用处的武魂“柴刀”，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猛地出现在他手中。

没有丝毫犹豫，吴峰怒吼一声，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这一刀之上，带着复仇的滔天恨意，狠狠地朝着老者的身体捅去！

“噗嗤！”

刀锋准确地没入了老者的胸膛，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涌而出。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那柴刀的刀尖在深入老者身体时，却传来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被坚硬的骨头卡住了！

老者的笑容瞬间僵硬，随后，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剧痛！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胸口那柄生锈的柴刀，又抬头看向吴峰，那张老脸因暴怒而扭曲，青筋暴起。

“你……你竟然敢伤我！”老者咆哮一声，声音带着魂师特有的威压。

他全身的魂力在瞬间爆发，猛地抬起手，携带着一股强大的劲风，一拳狠狠地朝着吴峰的胸口砸去！

“嘭！”

吴峰只觉得胸口一闷，一股沛然巨力袭来，他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直接被这股力量打得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屋内的墙壁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口中涌上一股腥甜，他感觉自己的肋骨仿佛都断了几根。

他无力地摔落在地，手中的柴刀也脱手而出，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老者捂着胸口，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洁白的魂师袍上，触目惊心。

他的眼中，除了难以置信的愤怒，还有一丝被凡人冒犯的耻辱和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