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匪

周瘸子停车端详。

那人衣履蹒跚，蓬头垢面，似是流落的乞丐，可出现在这荒山野岭，属实让人奇怪。

赵文问道，“老乡，有何事相求。”

那中年男子顿时露出哭腔，“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已经三五天没进过一口粮了，饿的慌，求大人给些粮食。”

赵文见其可怜，便从兜里掏出一块面囊丢给那人。

那中年人接过面饼便狼吞虎咽起来，周青见这场面忍不住发笑，“你当个饿死鬼得了！”

谁料那中年男子三下五除二吃完面囊，面色却骤然一变，突然凌厉起来，“大人的囊属实是好吃，不知还有多余吗？我想多尝尝。”

周青大笑，“你这老乞丐，胃口还不小，我们也是有要事要做，带的存粮不多，给你的一个还是前面这位赵兄弟私人把自己那份给你的，你别得寸进尺，要多的没有，别当误我们这几十号人的要事，赶紧滚开！”

中年男子却冷笑着，“存粮不多的话，那就全留下吧！”

周青更是发出讥笑，“就凭你，哪里那么大口气？我们这三十来号人呢。”

中年男子冷哼，“就凭这个！”

随后挥挥手，从周边草丛中顿时冒出百来个大汉。

后面车队的人惊呼，“是山匪！”

引起后面车队一阵搔动，想要赶紧引车而跑，但对方人多势众，前方已被拦截住，道路狭窄不好转头，很快便被团团围住。

赵文见此劝诫着，“你知道，我们什么做什么的吗？”

“知道！不就是军营的人嘛！”

“你可知道抢军车可是灭族的重罪！”赵文吓唬。

那中年人却不慌不忙，“抢的就是你们军营的，我们这些人早就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了，何来灭族之说！反正饿死也是死，还不如抢了你们做个饱死鬼呢！”

赵文训斥，“你们个个有手有脚的，这般年纪不去参军报国，反而当山匪，对得起自己的国家吗？”

中年男子听此更是大笑，“你们当兵只是权贵的当狗，不是百姓的兵！你以为你们好到哪里去，打着打仗的名义到处缴收百姓的军粮，百姓家里九成的粮食都上交了，个个食不饱力不足，究竟谁是真正的强盗？”

“一派胡言！”

“少废话，你是吃军饷的，你能不知道？我念你心善，给我一块面囊的份上，你们现在投降还可以放过你们，只需要把粮交出来就行！”

“我们是当兵的，专打的就是匪！”

“那就没得谈了！”又对着周围人说着，“给我拿下他们！”

周围人蜂拥而上。

只见一群人朝着赵文这个领头车冲来，因为是前窄后宽，所以赵文在前，周青张大福二人在后载货处抵抗。

在车上面只能不停用脚将他们踢下去，刚开始几下似乎有效，可很快便被摸透了套路，赵文再一脚下去就被一个中年胡子男用手劳劳抓住，就要被拽下去，张大福连忙上前拉住方十五，用脚将胡子男踹开。

就在张大福离开后车的间隙，后面因少一人的间隙便被群人围攻而上，头车瞬间沦陷，接着其他跟在后头的车只有一两人看守更是抵挡不住，寡不敌众，全部被山匪们绑起来，坐在地上。

中年男子气冲冲跑到几人面前，“粮食呢？”

赵文笑道，“你抢之前先看看我们车队开往的方向好吗，这很明显是正要去拿嘛！土匪头子这么不需要脑子吗？”

人群里也跟着传来一阵嘲笑，甚至中年男子旁边的手下也有些忍俊不禁，中年男子给了个眼色才将他唬住。

“笑笑笑，等会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众人意识到自己还在他们手上，很快止住了笑声。

中年男子拖着下巴思考着，像是心里还有别的打算。但突然看到一旁一直把头埋在衣服里的周青，便走了过去。

中年男子在周青面前走过时，用手强行抬起周青的头，发出嘲笑，“你刚刚怎么不笑了？啊？原本不是很能嘲笑的吗？”

周青则是死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知道时势不妙，则是一脸奉承的说，“嘿嘿，大哥，你要是喜欢我笑我就多笑几声，就是能不能看在都是同胞的份上，放我一马。”

中年男子见周青这鸟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怎么滴，现在不敢直视我了？”

“大哥，我知道你们规矩，看清你们脸的人都得死！”

“你笑我的时候不是已经看清了吗？”

“那时候我顾着笑了，属实没看清。”

中年男子用力掰开周青的眼睛，“你这下看清楚人了吧！”

周青有些无奈，“大哥，您别这样，我就当没看见，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晚了！你该看的都看了！”

周青有些崩溃，“大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不会说出去的。”

中年男子戏谑的说，“好，什么都答应是吗？”

周青快速答道，“对，什么都答应。”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别人才会相信你没看到我。”

周青连忙抵抗，“别别别！除了这个之外我都答应你。”

“那留下只手吧！”

“别别别啊，大哥，我爹妈还等着我打完仗回去给他们养老呢，失去这个我反而成他们的累赘了！”

那中年人看到周青的反应被逗的大笑。

“来人，把他们裤子扒了！”那领头的说着。

“我去，大哥你还有这种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啊。”周瘸子调侃。

“少废话，再说话等会把你那玩意割了。”中年人威胁着，转头又和部下说道，“仔细检查他们大腿跟有没有胎记，都看好了！”

很快检查完毕，但始终没有查出什么。

“好好好，那我就不逗你们了！”

那男人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去死…”

还未等他说完，周青便接过话，“我选第二个！”

旁边的众人都用看窝囊废的眼神看着周青。

周青则是白了一眼众人，“看什么看？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周瘸子嘲笑，“没骨气就是没骨气嘛。”

中年男子一脸坏笑看向周青，“还是你有趣，不过，你就不问问第二是什么？”

周青有些担忧，小心翼翼的问，“是什么啊？”

那中年人却冷冰冰的说，“第二就是加入我们！”

众人听此都低下来头，难以做出抉择。要知道当兵和山匪是两个截然不同，水火不容的对立面，让他们抛弃当兵这一报国的傲人身份，去加入山匪这一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似的身份，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但周青在这方面却一向做的不错。

“大家都不开口的话，那我由我来打破这个局面了。我选择生路，一来呢，不瞒你们说，周某向来贪生怕死，我自然是会选择能活着的那条路；二来呢，军营吧，我是真待不下去了，当匪当兵都是随时会掉脑袋的差事，对我都差不多。但我们偏偏得罪了史东来，回去还得被他处处刁难，搞不好哪天就被整死了，这我就更不会回去了，这可能是上天都在告诉我要加入他们吧。”

“不错不错，怪不得我就欣赏你呢！”中年男子连忙拍手称赞，又接着说，“其他人呢，我给大家十个数，十个数内做出选择！”

“十！”

……

见倒数开始，底下的人疯狂讨论着该选什么。

很快将近尾声，大部分人已经都选了第二项，毕竟另一个选项就是去死。

“三！”

“二！”

“一！”

“时间到！”

但中年男子似乎对唯二没有做出选择的赵文张大福两人挺感兴趣，俯下身子问道，“你们就不怕死吗？”

赵文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怕，但人总是要有原则在的，就这样苟活于世，还不如挺着一个正义的身份死去呢。”

中年男子发出疑问，“正义，凭什么你认为，当兵就是正义，当匪就是罪恶的呢？”

赵文怒斥，“你们不劳而获，抢粮食，杀人放火！这不是罪恶这是什么！”

中年男子却发出一阵冷笑，“你有亲眼看到我杀人放火了吗？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反倒是你们军队帮助朝廷压迫百姓的事，你们怎么只口不提呢？”

“你别搁这跟我乱吐脏水了，这些只不过是你的臆想罢了，我们军队保家卫国，死守前线，是百姓的英雄！人民的救星！不可被你这般小人污蔑！”

“身居要职果然能一手遮天，蒙住了多少世人的眼。”那小兄弟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我要不是念你心肠好，不忍心让你就这样死了，才这么劝你，看样子我是劝不动。”

说完，便要转身就走，但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头对着周青周瘸子说，“你们四个一伙的是吧，你帮我劝劝他们俩，劝不下来你们就一起死吧，给你们半刻钟时间。”

“别啊，我和他们又不熟呢。”周青推辞。

“一百个数！”中年男子缓缓说。

“行，行，行！”周青只好认了。

周青语重心长，“赵文兄弟，咱们就加入山匪，咱们哥四个都是因为你得罪了史东来，搞得现在来收军粮来了，才会命悬一线，本来想着好好完成任务能被宇文将军赏识，回去还能有个庇护，现在这场面，宇文将军肯定都恨死咱了，那还能庇护咱们吗，当然不能啊，那没了庇护，回去不得被史东来整死吗，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就委屈一下，活着总比死了好吧。”

而一旁的方十五则是纹丝不动，似乎根本不受影响。

周青却被他这一幕整怒了，站起身破口大骂，“都这个时候了！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老子能到这一天全是你害的！别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要不是因为你，我，大福，瘸子能到现在这样吗，自从遇到你就他妈跟倒了八辈子霉运一样，当初要不是瘸子答应把从你身上拿的物件分我一件，谁会在你被史东来打的半死的时候，冒着和史东来作对的风险给你抬起来救你命，别天天一幅自命清高的样子，真以为人人都要舔着脸找你啊，我呸！说白了，我们今天命没了都是你害的！”

周青一口气把话全部吐出来，脸上急的红了一片，愣在原地不停的喘着粗气，周围的众人都蒙在原地了。

中年男子只是听完在旁边鼓起了掌，“你们的兄弟情真是美妙啊，那好吧，这么一听的话我反而不想让你们四个加入我们了，我倒是想看看你们回去之后会怎样。”

“别啊，我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周青想要挽留。

中年男子似乎怎么也没听到，只是对手下下达命令，“他们四个留下，其他所有人和东西都带回去。”

“对了，我叫裴舒洪，后会有期各位！”

很快山匪们便消失不见，在这丛山峻岭处，没人知道他们去往哪里，只留下一地残留和尬坐坐在地上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