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镜中地狱
- 医美失败后,我继承了苗疆蛊术
- 依然清晨MK
- 2676字
- 2025-07-01 16:24:40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甜腻香氛的诡异混合,冰冷刺鼻,又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粘稠感,死死糊在鼻腔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一把细碎的玻璃渣,刮擦着喉咙,带来钝痛。耳朵里嗡嗡作响,是持续了几个小时、令人牙酸的高频钻头声的余音,还有……还有那穿透无菌布帘、刻意压低却清晰无比的、带着某种令人窒息优越感的评价:
“……啧,底子太差,预算又抠,神仙也难救。”
那声音,属于“臻美时代”的院长陈世豪。冰冷,精准,像手术刀划过皮肤,留下无形的伤口。它轻易地碾碎了林晚晚最后一丝侥幸。她闭着眼,绷带一层又一层地缠裹着她的头颅,像个等待审判的木乃伊,只在眼睛和嘴巴的位置挖出三个歪斜、幽深的黑洞。顶光惨白,毫无怜悯地砸下来,透过薄薄的眼皮,在视网膜上烙下灼热的光斑。
“林小姐?”护士的声音响起,像裹了蜜糖的塑料花,甜得虚假,带着职业化的轻盈,“放轻松哦,我们要拆线了。拆完会有点肿,都是正常现象,别担心哈。”她戴着蓝色无菌手套的手伸过来,冰凉的金属剪刀尖轻轻抵在林晚晚的鬓角,那一点寒意,让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林晚晚猛地闭上眼,更紧地缩进黑暗里。然而,黑暗并非庇护所。那些精心修饰过的“术前模拟效果图”在脑海中轰然炸开——流畅如艺术品的下颌线,饱满莹润的苹果肌,小巧挺翘如同精雕的鼻尖……每一帧都闪烁着虚假的、诱人的光,像橱窗里标着天价的奢侈品,蛊惑着她一步步踏入深渊。
咨询师Linda那张妆容一丝不苟、精致到毛孔的脸,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红唇开合,吐气如兰,带着不容置疑的魔力:“晚晚,听姐的,做完这个‘天使轮廓重塑’,你就是行走的‘纯欲天花板’!告别土气,逆天改命,就在今天!投资自己,永远不会错!”她身上那股浓烈的、工业合成的玫瑰香水味,此刻仿佛还顽固地粘在林晚晚的头发上,衣服上,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在名为“美丽”的陷阱里。
“咔嚓。”
一声极细微的纤维断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绷带束缚的力道骤然一松,仿佛勒紧心脏的绳索被割断了一根。
“好了,林小姐,绷带拆完了。您可以慢慢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努力的成果了。”护士的声音依旧甜美,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公式化的期待,像在展示一件刚完成包装的商品。
冷气从头顶的出风口强劲地吹下来,带着医院特有的、无生命的寒意,拂过骤然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毫无遮蔽的触感,冰凉,陌生,激起一阵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战栗。林晚晚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推上绞刑架的囚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像濒死的蝶翼,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光,惨白到刺目的光,先一步涌入视野,灼得眼球生疼。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水雾,看清那面巨大的、冰冷的、决定命运的镜子。
然后,世界凝固了。
镜子里倒映出的,不是一个人。
那是一张被随意揉捏后又粗暴丢弃的、属于地狱的烂泥面具。左颧骨的位置,像是被什么钝器硬生生削掉了一大块,塌陷下去,形成一个诡异、不规则的深坑,边缘的皮肤被强行拉伸,绷得死紧,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败的青白色,像腐败的鱼腹。与之形成恐怖对比的是右颧骨,它反常地高高隆起,像一块生硬地、粗暴地嫁接上去的顽石,突兀地耸立着,将整张脸的重心蛮横地、毫不讲理地扯向一边,制造出一种令人眩晕的倾斜感。
鼻子……那个Linda口中许诺的“宛若天生”的精致小巧,变成了一截歪斜、臃肿的肉柱。鼻梁扭曲着,鼻尖怪异地朝左撇着,几乎要戳到左脸那个塌陷的深坑边缘,形成一种诡异的、即将碰撞的压迫感。嘴唇失去了对称,右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下垂,凝固成一个冰冷、嘲讽、带着无尽恶意的冷笑。皮肤上布满了不均匀的红肿和淤青,像被顽童肆意涂抹的劣质颜料。
这……不是肿胀期该有的样子。
这是彻底的、无法挽回的崩坏。是精密仪器失控后对血肉的亵渎,是承诺被碾碎后露出的、狰狞的、名为“失败”的骸骨。
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林晚晚的咽喉。手术灯的冷光在镜面镀上一层惨白的边,将她颤抖的指尖照得发青——那十根指甲几乎要抠进米白色的皮革椅垫,在表面留下细密的月牙形凹痕。
护士手中的冰袋“啪嗒“掉在地上,塑料包装与瓷砖碰撞出清脆的响。林晚晚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类似的碎裂声,混着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在耳鸣中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当镜面映出那张肿胀得几乎变形的脸时,她终于看清自己左眼尾三条蜈蚣状的缝合线,在青紫色的瘀斑上蜿蜒爬行,像极了上个月在巷口看见的、被车轮碾过的蚯蚓。
“术后...术后都会有的...“护士弯腰去捡冰袋的手在发抖,指尖蹭到地板上未干的碘伏痕迹,留下一道暗黄的印子,“您看这个鼻基底填充,只是暂时的水肿而已,等拆线了就——“
“闭嘴!“林晚晚突然尖叫着挥开递来的冰袋。硅胶冰袋砸在墙上弹落,融化的水珠顺着墙纸流成歪扭的泪痕。她看见护士踉跄后退时撞翻了输液架,生理盐水袋在地面摇晃,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极了 Linda给她看的、那些网红术前术后对比图里,打在苹果肌上的修容光。
记忆突然不受控地涌来。三个月前的 VIP诊室,Linda喷着玫瑰香水的手指划过 iPad屏幕:“晚晚你看,这个案例做完下颌线提升,整个人气质都变了,简直从职场新人逆袭成霸道女总裁!“院长的金属钢笔在病历上敲出不耐烦的节奏:“软组织损伤修复期会有牵拉感,想变美总要付出代价。“而她自己,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反复调整角度,想着这次一定要在同学聚会上让当年笑她“恐龙妹“的周珊惊艳——
此刻镜中人的嘴唇翻肿得像被蜜蜂蜇过的桑葚,左脸颊的玻尿酸结节鼓起诡异的弧度,在灯光下泛着半透明的青灰。当她无意识地伸手触碰,指腹触到皮肤下凹凸不平的硬块时,胃里突然翻涌起剧烈的恶心。那些曾经让她咬牙贷款的“高级进口材料“,此刻正像活物般在皮下游走,将她的脸变成一团融化的蜡像。
“林小姐!“护士的声音突然遥远得像从水底传来。林晚晚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跌坐在地,指甲缝里嵌着镜柜掉落的玻璃碴,血珠正顺着掌纹滴在瓷砖上,洇开暗红的花。她望着碎成蛛网的镜子里无数个扭曲的自己,每个倒影都在无声地开合嘴唇,重复着 Linda最后一次微信的留言:“恢复期有任何问题直接联系医院哦,我们不负责术后维权呢亲~“
监护仪的报警声骤然响起,尖锐的蜂鸣中,林晚晚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她捡起最大的一片镜碴,看着刃口映出的、左眼下方那条新添的疤痕——那是刚才摔倒时被镜柜棱角划伤的,此刻正渗出细细的血线,像一道即将开启的、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消毒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某个瞬间,林晚晚仿佛看见镜中碎影里闪过一道诡异的绿光,像极了小时候在贵州外婆家见过的、趴在苗绣帕子上的金蚕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