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井底

新纪元 2022年,在尘世喧嚣难以触及的角落,有一处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小村落——桃源村。

它静静依偎在连绵青山的怀抱,四周层层叠叠的梯田,恰似大地斑斓的裙摆,随四季更迭变换着迷人色彩。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如银色丝带轻盈地穿村而过,那潺潺的流水声,宛如一曲永恒的乐章,为这方天地增添了无尽的宁静与祥和。

村子里,古朴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烟囱中不时升腾起袅袅炊烟,仿佛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向世界传递的温暖信号,让人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宁静祥和的归属感。

秦飞,便是在这桃源村长大的年轻小伙,正值十八岁的青春年华。他本是张妈妈从村子外溪流上游捡回来的弃婴。彼时,40多岁的张妈妈,是村里的一位寡妇,见这孩子可怜,又念及自己膝下无子,便毅然决然地将他抱回了家。尽管生活条件并不优渥,但好在村里乡亲们皆是淳朴善良之人,你家送个馍,我家给件衣,在众人的帮衬下,张妈妈含辛茹苦地将秦飞拉扯大。

秦飞自小就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跟着村头的一位老者学习医术。平日里,他帮着乡亲们诊治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随着年岁增长,自然而然地成了村里备受信赖的赤脚医生。

秦飞居住的地方,是张妈妈在村头的一座屋子,虽略显破旧,却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角落里满满当当堆着他四处采集来的各类草药。墙壁上,挂着一些简单的医疗器具,还有他亲手绘制的人体经络图。虽说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生性乐观的秦飞,总能从这平淡如水的生活中寻觅到别样的乐趣。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在与薄雾缠绵,秦飞便早早起身。他先是来到溪边,打上一桶清冽的溪水,洗漱过后,便着手整理药箱,仔细检查草药的成色与数量,为迎接新一天可能出现的病患做好充分准备。忙完这些,他会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一边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一边津津有味地研读那些已然发黄的医书。路过的乡亲们时常能听见他半开玩笑地自言自语:“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说不定哪天我还真能从这医书里找出个颜如玉呢。”

简单用过早餐,秦飞便会挎上药箱,在村子里四处走动。说是溜达,实则是心系乡亲们的身体状况。哪家老人关节疼痛,哪家孩子偶感咳嗽,他心里都门儿清。如今张妈妈已六十有余,身体大不如前,秦飞便会在中午赶回为她做饭,忙活完一切,下午又接着穿梭在村子的大街小巷。

他给乡亲们瞧病从不收钱,毕竟自己本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对于乡亲们的馈赠,他也从不扭捏。每次看完病出门,顺手拿些不值钱的小物件,权当是生活的小乐趣。还记得十五岁那年,秦飞瞧见王大爷家的烟袋锅子有趣,忍不住摸走了,王大爷发现后追了他一路,最后还是张妈妈拧着他的耳朵,才把烟袋锅子给王大爷送了回去。

这日午后,秦飞刚将张妈妈安稳地安顿坐下,便如往常一般在屋内整理草药。突然,一阵急切的呼喊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不好啦,小虎掉枯井里啦!”

秦飞心中猛地一紧,手中的草药瞬间滑落,他不假思索地冲出屋子。只见门口围了一群孩子,个个神色慌张,叽叽喳喳乱作一团。秦飞赶忙冲着其中一人说道:“二蛋,先别慌,快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我爸和二叔都下湖干活去了,飞哥你赶紧的,虎子掉下去了!”二蛋满脸焦急,话未说完,便一把拉住秦飞的手,拽着他往村子里跑。

秦飞的屋子位于村头,而那口枯井却在村尾的老祠堂旁。据村里老一辈人讲,这口井年头可不少了,具体何时挖掘而成,早已无人知晓。只知道在往昔岁月里,它曾是村里的主要水源,后来村里新打了井,这口井便渐渐被弃用,逐渐荒废。井口四周杂草丛生,井壁上爬满了湿漉漉的青苔,远远望去,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秦飞一边跟着二蛋疾跑,一边焦急地追问:“虎子怎么会掉下去的,你快说说!”“我们在玩捉迷藏,我没瞧见。等发现的时候,就只听见他在下面哭,我们喊他,他也不答应。我找了好几家,大人都不在,没办法,只能来找你了!”二蛋跑得气喘吁吁,说话也断断续续。

听闻二蛋的讲述,秦飞脚下的步伐愈发急促。二人一路朝着村尾的老祠堂飞奔而去。不多时,便来到了那口枯井旁。

此时,井口已围了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他们脸上满是惊恐与无助。秦飞心急如焚,顾不上安抚孩子们,赶忙蹲下身子,朝着井内望去。只见井中漆黑一片,宛如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情况危急,容不得丝毫耽搁,秦飞迅速扫视四周,在老祠堂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捆粗绳。他急忙将绳子的一端紧紧系在祠堂前的石狮子上,用力扯了扯,试了试绳子的结实程度,确认无误后,又把另一端牢牢绑在自己腰间。“二蛋,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在上面等着,千万千万别靠近井口,知道不?”秦飞一边系绳子,一边不忘叮嘱二蛋。

“飞哥,你一定要把虎子救上来啊!”二蛋眼中满是泪水,带着哭腔哀求道。“放心吧,飞哥肯定把他安全带上来。”秦飞安慰着二蛋,随后深吸一口气,顺着井壁缓缓向下滑去。

随着身体逐渐下沉,一股潮湿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味道刺鼻难闻,熏得秦飞几近作呕。井壁上的青苔湿滑得厉害,他每落下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便会踏空坠落。井口透下的微弱光线,在井壁上形成一小片黯淡的光晕,可光晕之外,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隐匿其中,正冷冷地窥视着他。

秦飞继续向下滑落,却惊觉这井愈发宽阔起来。起初,井口不过两人合抱大小,可越往下,空间仿佛在不断扩张。当他下降到一半时,两侧的井壁已远在数米之外。待到底部,秦飞大致估算了一下,这里的面积竟足有 30平米左右。

井底被厚重的黑暗笼罩,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光线。秦飞眼前模糊一片,只能凭借着微弱的视力,摸索着向前挪动。每迈出一步,脚下都会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踩在干枯的树枝上,又好似碾碎了某种不知名的物体。这声音在寂静得可怕的井底格外刺耳,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急剧加快。

“虎子!虎子!你在哪儿呢?听见就给哥回个声啊!”秦飞大声呼喊着,声音在井底回荡,却只换来一阵空洞的回响。没有虎子的回应,唯有黑暗中隐隐传来的滴水声,“滴答、滴答”,仿佛是时间流逝的倒计时,又像是某种未知存在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秦飞的神经。

秦飞赶忙从身上掏出打火机,轻轻按下,微弱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借着这微弱的亮光,他看到井底堆积着厚厚的一层杂物,有腐烂的树叶、破碎的瓦片,还有一些形状怪异、腐朽不堪的物件。在火光的映照下,四周的墙壁上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纹路,似是某种古老神秘的符号,又宛如狰狞恐怖的鬼脸,随着光影的晃动,仿佛活了过来,正对着他张牙舞爪。

秦飞举着打火机,小心翼翼地摸着墙前行。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全身。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跟着他移动,每当他猛地转头看去,却又只看到无尽的漆黑。

突然,他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触感像是人的身体。秦飞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向后猛地跳开,手中的打火机差点脱手掉落。

待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缓缓凑近一看,正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虎子。借着打火机那如豆般微弱的亮光,秦飞颤抖着伸手摸了摸虎子的脖子,感受到了微弱却真实的脉搏。秦飞心中顿时一松,也顾不上仔细检查其他伤势,一把将虎子抱起,便又摸索着朝着井底中心区域的光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