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圣旨逐逍遥,陌路断前尘

大唐。

长安城。

地底深处,幽暗无光。

唯有无数条铭刻着古老符文的漆黑锁链,偶尔碰撞,发出沉闷的“哗啦”声响,在死寂中回荡。

锁链纵横交错,如同蛛网,死死缠绕着两尊庞然大物。

它们形貌狰狞,一者似龙非龙,浑身覆盖着幽暗鳞片,呼吸间喷吐着硫磺气息。

另一者如凰如鹰,翎羽却燃烧着惨绿色的磷火,一双巨眼开阖,凶光四射,令人心悸。

这正是被封印在长安地底深处不知多少岁月的上古妖魔——九幽冥龙与噬魂天凤!

即便以整座浩大长安为基,辅以这号称可封天绝地的“镇魔链”,两魔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依旧如同实质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封印,让空间都微微扭曲。

然而,在这足以令王境强者都胆寒的魔气中心,却诡异地亮着一豆烛光。

一张粗糙的石桌摆在两魔正下方,烛火便在石桌上摇曳,仿佛随时会被那恐怖的气息吹灭,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石桌的另一端,一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青年,正随意地坐在一个树墩上。

他手指修长,正慢悠悠地摆弄着几枚温润如玉的黑白棋子。

“该你了,大块头。”

李白将一枚白子轻轻按在石桌刻画的简陋棋盘上,抬眼看向左边的九幽冥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冥龙巨大的龙首微微晃动,覆盖着幽暗鳞片的眼皮耷拉着,死死盯着棋盘。

那比磨盘还大的锋利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地面坚硬的玄石,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火星四溅。

‘这…这步…’它喉咙里发出低沉而艰涩的音节,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充满了憋屈和犹豫。

巨大的龙爪悬在半空,愣是不敢落下。

旁边的噬魂天凤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磷火般的眼珠瞥了一眼那看似随意摆放的白子。

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尖喙开合,发出急促而尖利的声音:“太…太刁钻!吾…吾亦无解!”

两魔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到对面那看似人畜无害的青衫青年身上。

“哦?都解不了?”

李白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似乎扩大了一分,“那这局,可又是我赢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施施然站起身,伸了个极其舒坦的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怎么样,愿赌服输?”

话音未落,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玉瓶和一个细长的玉针,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两魔庞大的身躯同时一僵。

“安心,”李白晃了晃玉瓶,笑容和煦,“规矩不变,一人半斤精血,回去泡点药酒,强身健体。”

说罢,玉针寒光一闪,精准无比地刺入两魔那坚逾精金的鳞甲缝隙。

在九幽冥龙欲哭无泪的闷吼和噬魂天凤悲愤的尖鸣中,各自被取了半斤闪烁着幽光、蕴含着恐怖能量的精血,李白这才满意地收起玉瓶。

他笑眯眯地收起石桌棋盘,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寻常的午后消遣。

然后沿着那通往地面的、昏暗潮湿的古老石阶,缓步而上。

“回见了,两位老邻居。”李白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身后地底,传来两魔压抑着巨大悲愤、如同闷雷般的喘息。

大爷,求您别来了!

两魔心中哀嚎,表面上却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表情,目送那煞星离开。

“哦,对了。”

李白的脚步在石阶中段忽然一顿。

他微微侧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层层魔气,回荡在幽暗的地底:

“安分点。下次,若让我在地面感受到一丝一毫你们冲撞封印的动静……”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我保证,回来陪你们住上三天三夜,好好下几盘棋。”

话音落下,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最终消失。

地底深处,只剩下两魔粗重的喘息和锁链无意识的晃动声,以及那弥漫不散的……恐惧。

……

皇城南,一座闹中取静的雅致庭院。

院内小桥流水,灵花吐蕊,几丛青翠欲滴的灵竹下,摆放着一套由上等养魂灵木精心雕琢而成的茶具。

茶具旁,一张宽大舒适的躺椅,便是李白的专属宝座。

唯一显得有些突兀的,是旁边暖融融的阳光下,一头皮包骨、四脚朝天瘫在软垫上的……老山羊?

它浑浊的眼睛半眯,蔫巴巴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仿佛随时会化成一缕青烟。

一副要睡不醒、生无可恋的模样,它对李白的归来毫无反应。

“那几个北边的蛮子,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李白把玩着手中一块造型奇特的兽骨,入手温润,隐有能量波动,但在他眼中却平平无奇。

“东西……还是那么不咋滴啊。”他随手将兽骨丢在一旁的石桌上。

老山羊“小七”闻言,眼皮勉强掀开一条缝,慢悠悠地咀嚼了一下嘴里的狗尾巴草,又彻底闭上。

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充满嫌弃意味的“哼唧”,似乎在抗议主人的聒噪打扰了它的日光浴。

“圣旨到——!”

就在这时,尖细刺耳的嗓音穿透了庭院的宁静。

紧接着,三名身着宫中服饰的太监,径直走了进来。

为首的老太监目光如鹰隼,在李白身上意味深长地扫了一圈。

随即展开手中明黄的卷轴,用那特有的尖锐嗓音高声道:

“传霓裳女帝陛下口谕:命逍遥王李白,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钦此——”

李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清澈的茶汤映着他平静的眼眸。

“玉环……何事如此急召?”他心中掠过一丝疑惑。

放下茶杯,李白不再耽搁,起身换了一身稍显正式的青色长衫,便随太监朝皇宫走去。

然而,这一路行去,气氛却透着诡异。

沿途所遇的文武百官,见到他,无不面露异色,眼神复杂。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却清晰地钻入耳中。

“唉,可惜了逍遥王啊……当年与吐鲁番大战,独战三大赞普,是何等风采盖世,立下不世功勋!”

“谁说不是呢?可惜,力斩三人虽胜,自身却也落得丹田被毁的下场,如今只能顶着个闲散王爵的名头…”

“哼!闲散王爵怎么了?帝国何曾亏待于他?吃着皇粮,却行那吃里扒外之事!”

“就是!这也不是他勾结外族、意图谋反的理由啊!”

李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弥漫在通往皇宫的路上。

刚行至威严的“霓裳殿”前,李白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殿前广场,已被密密麻麻、身着玄黑重甲、气息肃杀的“天威军”团团围住,刀枪如林,寒光闪烁。

军队前方,一名身着大红蟒袍、面白无须的太监总管,正手持另一道明黄圣旨,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逍遥王李白,勾结异族,意图谋反,罪证确凿!按律,当诛九族,处以极刑!”

太监总管尖利的声音如同刮骨钢刀,响彻殿前广场。

“然,陛下念及尔昔日微末之功,法外开恩!特旨:剥去王爵之位,即刻逐出大唐,永世不得再踏入长安半步!钦此——!”

“勾结异族?意图谋反?”

尽管一路走来已听到不少风言风语,但他人之言,李白并不在意。

朝堂倾轧,构陷诬告,太过寻常。

可当这代表着女帝至高意志的圣旨,也将这莫须有的罪名盖棺定论时,李白还是怔住了。

因为圣旨,代表着杨玉环!

或许天下人不知。

但杨玉环自己……难道不清楚?

这至尊帝位,是他李白,亲手将她从尘埃里扶上去的!

杨玉环登基之后,是他,为她扫平荆棘,镇压番邦叛乱,为王朝民生安定、江山稳固殚精竭虑,出谋划策!

可以说,没有他李白,就没有今日强盛的大唐盛世!

只是他生性不喜权势,在王朝根基稳固之后,便主动退居幕后,只求一方庭院,养花弄草,过几天清闲日子。

天下人皆可反,唯独他李白,绝不会反!

“即便真要定我谋反之罪……”

李白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甲士,望向那紧闭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霓裳殿大门。

“也轮不到你们在此宣读!也该是她杨玉环,亲自来与我说!”

“放肆!李白!竟敢直呼陛下名讳!”太监总管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厉喝,手指颤抖地指向李白。

“让他进来!”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冰冷、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的女声,从紧闭的霓裳殿内传出。

声音落下,广场上肃立的三千天威军,齐齐躬身,甲胄碰撞,发出整齐划一的铿锵之声。

“哼!算你走运!”太监总管阴恻恻地冷哼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让路!”

李白无视两旁刀锋般冷冽的目光和太监总管的阴阳怪气,神色平静,步履沉稳,一步步踏入了那象征着大唐权力核心的霓裳殿。

大殿空旷而威严,金碧辉煌,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气。

殿首高高的龙椅上,端坐着一名身着明黄凤袍的女子。

她容颜倾世,眉目如画,肌肤胜雪。

只是那绝美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

凤眸开阖间,尽是俯瞰众生的冷漠与威严。

正是大唐女帝,杨玉环!

而在她的龙椅旁,稍下半个身位处,侍立着一名身着赤金蟒袍的青年。

他身材挺拔,面容英俊,尤其眉宇间带着一股天生的傲气,周身隐隐有炽热的气息流转。

正是身负“焚天战体”、被誉为王朝百年不遇的绝世天才,新贵权臣——萧炎。

说起来,这萧炎,早年也曾跟在李白身边,受过他不少点拨,算得上半个记名弟子。

李白的目光并未在萧炎身上停留半分,而是径直落在了殿首的杨玉环身上。

那目光中,有询问,有不解,更有一丝被深深刺痛的难以置信。

面对李白的目光,杨玉环居高临下,凤眸中唯有帝王的冰冷与疏离。

“没什么好说的,证据确凿。”

她的声音如同玉石撞击,清脆却毫无温度,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事,在打发一条碍眼的野狗。

“念你往日微末之功,饶你一命,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