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陈逸裹紧了身上那件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勉强能蔽体的旧棉袄,缩在全真教山门外不远处的一片密林里,像一头等待时机的孤狼。
他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靠着挖野菜、偷猎几只过冬的兔子勉强果腹,身体的虚弱在顽强的意志支撑下,竟也渐渐恢复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他摸清了全真教上下的一些规律,尤其是那些外门弟子的行踪。
他需要一个引子,一个能将“桃花岛”与“全真教”彻底绑在一起,并且让矛盾迅速激化的引子。
《九阴真经》自然是核心,但直接提及,反而会显得刻意,容易引火烧身。他需要更巧妙的方式。
目光落在山道上,几个穿着全真教服饰的年轻弟子说说笑笑地走了下来,看他们的行囊,似乎是要下山采购。陈逸的眼睛微微眯起,一个计划在心中逐渐成型。
他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这些外门弟子武功不高,警惕性也远不如那些核心弟子,正好适合他下手。
一路尾随至华阴县城外的一处僻静小巷,陈逸停下了脚步。他从怀中摸出一块早上刚从河里捞出来的、棱角锋利的石头,又将提前用锅底灰和着泥水抹在脸上,遮住了原本的样貌。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最后一丝因“第一次”而产生的微澜。在这个世界,犹豫就意味着死亡。
他猛地冲了出去,速度不快,但胜在突然。
“什么人?!”
那几个全真弟子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在此处袭击,顿时一惊,下意识地摆出了起手式。但他们的反应终究慢了半拍。
陈逸的目标很明确——落在最后面的那个看起来最年轻的弟子。他没有恋战,手中的石头带着一股狠劲,直扑对方的面门。
“啊!”
那弟子惊呼一声,仓促间抬手去挡,石头重重砸在他的手臂上,伴随着一声闷响,那弟子踉跄着后退几步,疼得脸色发白。
“找死!”领头的弟子怒喝一声,挥掌便向陈逸拍来。
陈逸早有准备,一击得手,根本不与他们纠缠,转身就往小巷深处钻。他对这里的地形早已摸熟,几个转折,便将身后的呼喊与追赶声甩在了身后。
躲进一处废弃的柴房,陈逸才松了口气,心脏因为刚才的紧张和奔跑而剧烈跳动。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兴奋。
第一步,成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那是他前几日在山涧边捡到的一块玉佩,质地普通,但上面刻着一朵模糊的桃花图案,是他费了些功夫才辨认、并稍作打磨使其更清晰的。
刚才袭击时,他故意在混乱中,将这枚玉佩“遗落”在了现场。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换了个方向,绕了个大圈,又回到了靠近全真教的山林里,远远观察着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那几个弟子搀扶着受伤的同伴,怒气冲冲地返回了全真教。
接下来的几天,全真教果然如陈逸所料,变得气氛紧张。那块刻有桃花图案的玉佩,成了导火索。
“桃花岛的人太嚣张了!竟敢在我全真教门口伤人!”
“定是黄药师那老怪授意的!他还惦记着《九阴真经》!”
“不行,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给桃花岛一个教训!”
各种愤怒的议论声,偶尔会飘进陈逸的耳朵里。他躲在暗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在冷静地分析着。
还不够。
仅仅是伤了一个外门弟子,还不足以让两派真正撕破脸。全真教的丘处机等人虽然性情刚烈,但也并非鲁莽之辈,未必会因此就大动干戈。
他需要再加一把火。
几天后,陈逸又行动了。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桃花岛在大陆上的一处联络点——一家位于苏州的书画铺,是他从一些江湖传闻中拼凑出的信息。
他依旧用了类似的手法,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伤人,而是潜入书画铺,偷偷拿走了一幅据说是黄药师真迹的画作,并且在现场留下了一枚刻有全真教标志的普通木牌。
做完这一切,他将那幅画匿名送到了全真教一位以脾气火爆著称的道长手中。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黄药师欺人太甚!不仅伤人,还敢派人潜入我教重地盗走……哼,此等恶行,我辈岂能容忍!”
“桃花岛的人也太狂妄了!竟敢在苏州盗我派信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双方的怒火被彻底激起。全真教认为桃花岛先是伤人,后又盗走与《九阴真经》相关的“信物”(他们误以为那幅画有特殊含义);而桃花岛那边,得知自家联络点被人闯入,还留下了全真教的标记,自然也怒火中烧,认定是全真教故意挑衅。
一时间,江湖上风声鹤唳,关于全真教与桃花岛即将开战的传闻甚嚣尘上。
陈逸站在华山顶上,俯瞰着远方云雾缭绕的群山,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棋局,已经乱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去摘取那枚因混乱而暴露出来的“果实”——《九阴真经》。
至于那些因为他的算计而可能卷入纷争、甚至丢掉性命的人?
陈逸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棋子,本就该有棋子的觉悟。
为了他的目标,这些人的牺牲,微不足道。况且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