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时过后,女子醒了过来。
“姑娘你醒了。”
“嗯。”
她正要起床,却突然一阵眩晕,差点倒了去。
“姑娘你怎么了?”
雀奴忙过去扶起女子。
“应该受了风寒。”
女子四处望了望,无精打采,“忘忧他们到了吗?”
雀奴:“已经到了。”
“请他过来吧!”
“嗯。”
她按了按头,隐隐有一丝疼痛,和记忆里受凉的感觉一样,过几天就好了,眼睛却不听使唤地闭上了。
“姑,姑娘。”
雀奴试着唤了唤,女子靠在床头已经没有意识。雀奴将女子放下,随后就出门找来忘忧。
忘忧看过后只说:“受了寒。”
女子醒来后,清醒不过一个时辰又昏迷了,睡的时间也更长。从雪山下来,女子的身体其实已经很虚弱,就算是坐着也支撑不住。忘忧得知女子身体异常,正通宵达旦地翻阅着那许多医书,满屋子的医书被翻得七零八落,杂乱无序。
辛夷:“公子,您歇歇吧!”
沉香:“月姑娘也真是倔,早跟咱们回忘川多好,非要在这梨州城耽搁。”
辛夷:“你少说两句。”
沉香:“可不是嘛!我看她也不回神女峰,就是在等卿桑公子。”
忘忧:“出去吧!”
因为女子,忘忧三人当时从雪山上掉下来,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虽说最后又被女子救下,但事后三人对女子的态度也渐渐发生变化。卷进草原纠纷,女子有意与三人划清界限,于是三人就假装遂了女子心意。
辛夷:“公子别光顾着月姑娘,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
“嗯。”
……
雪山上的七个日夜,女子的体内已经染了极寒,生死之间,身体才会有那些回光返照。同忘忧三人重逢之后,她们都没有再提雪天明,女子藏在了某个地方,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亥时初,忘忧将川谷先生带了回来,川谷先生诊脉的结果也是一样。
“先生,姑娘一直没有没有醒,您再想想办法吧!”
“唉!”
川谷先生叹息,几度思量后只开了一味缓解头痛的药,这药能让女子昏睡,而不用醒着受累。
“每隔两三天服用一次,切不可频繁用药,否则伤了元气,到时候就真的醒不过来了。”川谷先生这样交代。
“是。”
雀奴拿着药方出去配药,忘忧将川谷先生叫了出去,交谈起病情来。
“师父,真的别无他法吗?”
川谷先生摇着头,“那位姑娘的体质异于常人,不好对症下药啊!”
傍晚的风吹动瓦檐的灯笼,烛光也跟着晃了起来。烛光映在忘忧的脸上,直到风撩起他额前的发丝……
“若是有人将内力渡给她呢?”
“内力……,这是个法子,可没了内力,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川谷先生思索道,“普天之下……,除非能找到有浑厚内力之人?”
忘忧眺望着满城灯火,眉头紧锁,只是问道:“她受了内力,能否护住心脉?”
“能暂时多拖些时日。”
两人又沉默,雀奴正走到楼下,辛夷得知雀奴要去抓药主动接过药方,而后匆匆出了客栈。
于是,雀奴又上了楼。
“忘忧公子,辛夷帮忙去配药了。”
忘忧回过头来,拜托川谷先生,“有劳师父走一趟。”
“嗯。”
川谷先生这才回去。
雀奴试问道:“可是想到办法了?”
“照看好她即可。”
“是。”
忘忧回了房。
雀奴整晚守在床边,女子还是没有醒来,直到清晨服下药。
“姑娘醒了。”
“嗯。”
辛夷和沉香来探望了两次,他们打算在梨州城小住,女子笑了笑,乐得像往常一样与他们衣食住行。
再后来,一切似乎恢复如常。
女子不上街,也不出门,整日只和来来去去的鸟儿说话,或者望着城西那一片山林。忘忧很少来这里,每每见他,他都和往常一样沉默寡言。她也不提回家的事情,总是懒懒的哪也不想去,慢慢地连忘忧也不来了。
“忘忧呢?”
“忘忧公子出门了。”
女子点了点头,忘忧回来了又走,从来不和她打招呼。女子不知道的是,最后一次见忘忧已经是很多天前的事。
“替我告诉他,我的家就在梨州,他们不必再留下来。”
雀奴:“是。”
这一天,黄昏,女子趴在桌子上打盹儿,雀奴以为她睡着了,特意给她盖了身披风。可是雀奴却没有走开,她在女子的身旁坐了下来。
她感觉雀奴今天不一样,以往雀奴从来不会自己坐的。
雀奴慢慢伸手碰了碰女子的额头,她竟然唤了一声:“姐姐。”
“……”
女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抬起头来看向雀奴,“你叫我什么?”
“姑,姑娘。”
雀奴忙收回手,“你醒了。”
只见雀奴正准备起身,犹豫了一下又坐下,她看着女子,眼中饱含哀伤,不禁泛起泪水,“姐姐。”
“你叫我姐姐?”
她丝毫也记不起来,在神女峰下她遇见的人并不多。听她这样说,雀奴的眼泪一下子泛滥,她不知所措忙用衣袖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对不起,我……”
“不是这样。”
雀奴摇摇头,她握住女子的手,抽泣了好一会儿才好。于是,女子便听起雀奴的那段故事。
……
有一个冬天,神女峰下的山林,一只大狼叼着一个襁褓,它将襁褓一同放进老树下的狼窝。狼窝里面还有三只狼崽,冻得嗷嗷直叫,襁褓中的婴儿也跟着哇哇地哭起来。林中,白衣放下手中的篮子,寻声而来发现了它们。血迹斑斑,那只大狼腿上有伤,可能是在丛林边缘误入了猎人的陷阱,这才被兽夹咬伤了腿,它又不知从从那户村民家叼来了这个孩子。女子将手伸进洞里掏出孩子时,襁褓已经脏烂不堪,她其实是大狼捡来的孩子。
“跟我回家好不好?”
大狼龇牙咧嘴,咬了女子一口才相信她并无恶意,然后便是狼趴在女子的胳膊上,她抱着孩子和狼崽们回了神女峰。
等到天下起大雪的时候,孩子已经会爬了,狼崽们也在屋子里打滚,大狼就在火盆旁打瞌睡。她确实忘记了,只记得雪地里受伤的狼,忘了还有个孩子。
女子跟她们生活了整个冬天,春天,孩子已经会咿咿呀呀叫着:“狼狗,小狼狗”了。狼归于林,孩子被送往山中的猎户抚养,后几经辗转到了灵雀阁。
……
“姐姐,其实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认出你了。”
那个孩子原来是雀奴,难怪她经常与她一同坐在窗边发呆。
“我受公子之命,暗中保护你。那天在清风馆,你和公子相遇,从清风馆离开时我就跟着你了。”
从歧城到崦之草原,又从崦之草原回梨州城,这一路都是雀奴暗中保护女子。
“姐姐,这些年,你一点都没变。”
两人看着彼此笑得温暖。
“你过得还好吗?”
“还好,六岁那年我在林子里见过你一次,后来家中长辈辞世,我便到了灵雀阁。”
罗藏山其中的艰辛,雀奴并不对女子说。女子还不知道自己所处何处,也不知道雀奴是雀阁的暗影,更不知道将离的真实身份,只当他出身南国皇室,是灵雀阁的人,和忘忧是好友。
“雀奴,后来你有回来过吗?”
“阁中规矩森严,我也一直没有时间回来。”
“嗯。”
雀奴又和女子说起忘忧的事情来,只说他这次出门要一阵子才能回来,让她安心住在客栈,这才将女子安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