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他俩的事给新来的太监做。”想了一会,这些人多半是得罪人,才来到他这里的,不期望他们衷心,只要不背后做手脚就行了。光新又道,“让他们来见见我。”
秦洛没想到自己还是来了五弘台,进宫这几个月,自己一直避免和光新见面,却没想到了得罪了李公公的干儿子,加上平时知道太多人秘密,墙倒总众人推,就被弄到了这里。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五弘台,来之前将自己脸涂的比平时黑了一倍,希望他不要注意自己才好。
“皇上回寝!”
秦洛连忙低下头,进宫后她只在他就寝时悄悄来看过他,心脏砰砰跳着,在屋外等了许久,正松下一口气,一位他不会召见他们,却没想到最后,一个年轻的太监走过来道,“皇上要见你们。诸位,请吧。”
听完你这话,秦洛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跟在太监和宫女后面。进入屋内,她瞟到光新正在看折子,她是四人的最后一个,行礼完毕后,光新依旧看着折子。
“你们给皇上报下自己名字。”小顺子道。
“奴才张鹤。”年龄稍大的太监说。
“奴才小云子。”这个小太监声音里有些失意和不耐烦,但是光新只是点点头,道,“继续。”
在秦洛身边看起啦高大粗壮的宫女发出细细弱弱的声音,“奴,奴才。杨柳。”
轮到她,秦洛突然有些慌了,将头埋的更低,张嘴几次想要说出来,小顺子看她这样,以为她是哑巴。便对光新道,“最后哪位好像有哑疾。”
“杨柳依依,好名字。”光新答非所问。又拿起新的折子,“让她留在屋内服侍,不会说话,正好朕喜静。”
秦洛一惊,光新从始自终都没有看过他们一眼,她不知道他将她留下是认出她来了,还是巧合。
五弘台房间多,但人少,秦洛因祸得福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他们分到了各自的房间后,开始整理自己行李,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秦洛就起床去为光新打水,准备为了洗漱。
进入光新卧寝后,见到他早就醒了,坐在床上,闭着眼睛,眼底有些青色,秦洛分明记得他昨日睡的挺早,紧张的走进,看见床上的帘子,她只才发现,这竟然是她四姐用过的床帘,瞬时心里涌出酸涩,他这样喜欢四姐吗?
秦洛低下头,心道,是呀,秦洛你不知道吗,他只爱你的姐姐。你什么都不算。
小顺子见她半天没反应,以为她第一次伺候皇上,有些被吓着,好心安慰道,“皇上向来温和。”便推了她一把。
秦洛缓过神来,走到脸盆前将帕子拧干,递给光新。但是光新仍然闭着眼,渐渐秦洛发觉手臂有些发酸。
小顺子疑惑,这新来的哑女好像也没得罪过皇上,怎么脾气温和的皇上有了脸色?他看早朝时间快到了,只好提醒,“皇上,早朝时间要到了。”
光新瞬间睁开眼,将脸随意擦一擦。站起来,秦洛开始为他穿衣,虽然不曾帮别人穿过衣服,但是大概怎么系带子她还是知道的。
可是没想到,这朝服太多件了,让她一时昏了头,竟然半天没有穿好,小顺子急的不行,只好在一边教她。
终于穿好,秦洛立马跪下,想要请罪,但是光新没看她一眼,走出了房间。秦洛望着他离去放向,不自觉的半垂着眸子,委屈,愧疚,酸涩一下子向她袭来,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也因为被当作哑巴,秦洛这月在屋内伺候时,低着头没敢出声,是夜,光新在书桌上批改着政务,秦洛在他身边研磨,桌上烛光明亮,春日里的晚上,连微风都带有和煦和温柔,秦洛突然觉得此刻竟是如此美好。
光新放下奏折,揉了揉自己眉头,秦洛听见他微微叹息声,她明白自光新被迫“养病”后,西太后权力越发大,他也更加像一个傀儡。
秦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趁光新继续看折子的空隙,走到厨房将才烧好滚烫的开水倒入茶壶却没想到手一滑,水溅手背,她痛的急忙放下水壶,在自己手背上吹了吹,不一会,她顿住,发现手背上除了被烫红一片,连一个泡都没有起。
她自嘲一笑,她是吸血鬼,怎么会受伤呢?
提着茶壶给光新桌前茶杯添水。
“小心一点。”
秦洛没有反应过来,惯性脱口而出道,“什么?”才说完,她就后悔了,心里徒然紧张起来。
“下次灌水小心一些。”光新若无其事的说,眼神仍然落在折子上,彷佛对话十分平常一样。
秦洛一怔,忍住自己想要说满腹话语的冲动,她深呼吸一大口气,笑道,“好。”
经过这次后,光新常在屋内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秦洛在五弘台外的时候,曾经想过百种他若是问起她的事该如何作答,但唯独没有想到这种情况。
入夏后,五弘台树木繁多,夜里蝉叫的让人气闷,就连老实木纳的杨柳也在她面前埋怨心烦。
光新见秦洛没精打采站在身后,便问道,“没睡好吗?”
秦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视线在书本上从未移动过,心里有些兴奋,这是光新第一次问她自己的事,“不,不。”她们并不需要太多睡眠也可以精神奕奕。“这蝉叫真响亮。”
“叫吧,它们只有今夏,自然是要叫的响亮些。”光新放下书,看着窗外的树影子。
蝉春生秋落,它们短短一生只有一个夏季,若要相见只能再待来生,光新小时候不喜欢蝉,现在却有些羡慕它们,短暂而美丽,每个夏天都会留下令人无法忘怀的痕迹。
光新站起身,走向屋外,秦洛拿上灯笼跟在他身后,院中只有两人,微风拂来,丝丝清爽,她顺着光新的视线望向璀璨和美丽的星空,初夏的星空低垂清凉,将人衬的如此渺小。
两人望着天空,入了迷,静静地享受这一刻,就连蝉叫在秦洛耳里都变得不在烦人,反而像是乐曲。
“秦洛。”
秦洛被这声唤回,这些日子,光新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次。
光新也发觉了,愣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道,“我从未发觉夜空这般美丽。”
五弘台虽然树木颇多,但是却不高大,没有遮住天空,而且这里又在宫里最高处,自然能够看见最好的夜空。
“以前宫中的围墙都是高高大大,叫人只能看见一方狭窄天空,远不如这里广阔无垠。”秦洛看着光新脸庞道。
“是呀。”
他们的隔阂被星空打开了一些,这个夏天秦洛总能听到光新人前人后的叫她名字,小顺子知道她不是哑巴后,特地给她道了声抱歉,秦洛笑着摇摇头,若不是小顺子第一次说她是哑巴,她真的不知道那天该怎么回答。
夏日的五弘台虽然比宫中其他地方凉快,但是三伏天皇宫犹如火炉,秦洛虽然感觉燥热,但是没有出一滴汗水,身体冰凉,她给光新摇着扇子,见他汗珠滴落在宣纸上,想要用手帕为他拭去额头的汗,看着他略微皱眉样子,还是未能动手。
私下她问小顺子,为何冰这样少,小顺子给她了一个眼神,她瞬间明白,光新才来五弘台宫中各处克扣不敢太过大胆,但是现在宫里都明白了他现在正真的处境,不管你不是皇上,只要没了权利,他们能拿来些冰算是不错了。
秦洛想着自己靠获取别人秘密买钱,还剩下不少银子,便拿着银子去了内务处,想要买些冰来降温,但是冰岂有那么容易买来的。跟太监说了良久,他们都未曾肯卖。她只好失落的回了五弘台。
屋内光新一身薄衫,看书喝着茶,额头上有不少汗,秦洛见此,立马拾起掉落地上的扇子,给他扇风,说道,”奴才伺候不周。“
”只有两人的时候,我都不自称“朕”了,你何必那么客气。”光新放下书本,略微偏过头,看了秦洛一眼,又道,“别去内务府受气了。”
秦洛不知道他竟然知道了,看他没什么表情脸,心里心疼起啦,他也是锦衣玉食,千尊万贵长大的,是大祁唯一的皇帝,没想到连用冰都不能。鼻尖一酸,小声“嗯”了声。
光新听这声“嗯”有些哭腔,转过身来,一双眸子淡淡的看着她,见她有些惊异,他按住她还在扇动扇子的手,感觉十分冰凉,疑惑道,“怎么这样凉?”
秦洛匆忙的将手抽了回来,道,“我,我的身子是有些寒。”
光新没再多问,将扇子夺过来,“我不热,你快些休息吧。”
秦洛知道光新不想太过麻烦她,正想劝道,但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只好回到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忽然想起詹妮在道观中送她的一个小玩意——玻璃瓶。她将瓶中装满水,这个玻璃瓶设计很独特,很像工匠浇花的喷头,但是不用斜着,只要按压玻璃瓶口就可以,十分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