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头灯笼

由于二爷爷前几天刚去世,家里的人在二爷爷哪里忙了好几天,昨天才把二爷爷送上山。

二爷爷入葬后的第二天就是元宵节,晚上我父亲和我叔叔他们都去山上祖坟送灯去了,我们这里每年的元宵节都要去祖坟祭拜,这个祭拜的行式就叫送灯,不知道你们哪里是什么叫法?

我家的对面是一座山,那座山叫大洼山,山脚下就是我二爷爷的家,山顶上有一条羊肠小道,沿着那条路往北可以去大圣岭,往南则是去大转盘,路的中间有条分叉口,那条路是通往村子的,二爷爷也是埋在那座山的半山腰处。

元宵节的晚上,我母亲在厨房煮着汤圆,我一个人无聊的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可是就此时我发现大洼山的山顶有一团火光在移动,好像是送灯的人把山烧着了,不过我又感觉有点奇怪,如果是把山点着那么火会越来越大,但是那团火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提着灯笼在山顶上行走。

“小崽子,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我爷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我转头看了看他说道:“爷爷,你看对面山顶有个人提着灯笼一直在走,也没有下山,好像不是送灯的人。”

爷爷听到我的话,他往对面看了看,片刻后立马抱起我往房子里走去。

“爷爷你干什么啊,我还要看灯笼呢。”

爷爷这时一脸严肃的看着我说道:“小崽子,那种东西不要看,那是鬼打灯笼,专门找你们这些小孩的。”

我当时还以为爷爷在吓唬我呢,那时候年纪小大人不让做的事,我偏要做。

“我就要看,就要看爷爷你是吓唬我的,你们这些大人最会吓小孩了。”说着我就要挣脱爷爷的怀抱往院子跑去。

爷爷无奈了,他给我讲了一个他以前的故事,我一听爷爷要讲故事,立马乖乖的坐在他的腿上。

那个时候我爷爷还是年轻的小伙子,当时有人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女方就在大洼山后面的村子里,那个村叫杨台村,据说是曾经和我高祖父一起为了躲避战乱的人在大洼后面安起了家。

“小兔崽子,你速度快点,都几点了还不起床,人家姑娘家一大早就在家里面等着呢。”我曾祖父一脚踹开我爷爷的房门,进去就掀开爷爷的被子骂到。

爷爷见我曾祖父一脸怒气,他干净利落的穿好衣服,据我爷爷说那身衣服是他一辈子穿的最好的衣服,后来都舍不得穿放在柜子里被老鼠打了窝,为此我奶奶没少骂过他。

“青松啊,见了人家姑娘要大方,不要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爷爷的名字叫唐青松,是我高祖父起的,说话的则是我曾祖母。

“哎呀,知道了老娘。”爷爷他背对着曾祖母摆了摆手回应着。

快到中午时分,我爷爷和曾祖父就到了人家女方家里,那边准备了一桌好菜招待着他们,我爷爷看着一桌菜直流口水,要知道那个年代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

饭桌上我爷爷只顾着吃饭,连人家姑娘给他夹菜他都不理会,现在想想都好笑,我时常听我奶奶说她当初嫁给我爷爷是我爷爷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说的也对,你去相亲只顾着吃饭对方和你说话你都不理,人家姑娘能看上你那才奇了怪了。

这顿饭吃完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拒绝了女方家的留宿,曾祖父便带着爷爷往回走去。

走到大洼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凭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山上的羊肠小道,道路两旁的大树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张牙舞爪的厉鬼。

“我说老爹啊,为什么要摸黑回去啊,在哪里住一晚上不行吗?”爷爷走在我曾祖父身后抱怨着。

曾祖父回头看了看他说道:“你和人家姑娘八字都没一撇,还有刚刚人家姑娘一直和你说话,你只顾着吃饭,你好意思还留在那吗?我都感到丢脸。”

听到我曾祖父这样说我爷爷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老爹,以前爷爷在的时候,他老人家还会给我搞点好吃的,现在天天吃玉米糊糊就咸菜,每次还吃不饱,今天看着有那么多好吃的就没忍住,再说人家老叔不是说了放开吃的吗?”

曾祖父听到我爷爷的话,踹了我爷爷一脚说道:“你个小兔崽子,有玉米糊糊吃就不错了,你还想吃山珍海味啊。”

玉米糊糊就是把玉米碾成玉米面,烧小火扔进水里搅拌的和浆糊一样就可以了,到时候再配点咸菜吃,还真是另有一番风味,多年后我自己也做过,却再也没有小时候的味道了。

“呜呜呜呜……”一阵风从路两边的林子里刮了出来,刮的树上的树叶哗哗作响,听着风声我爷爷紧紧的抓住曾祖父的手:“老爹,你说林子里面会不会有鬼啊?”

“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走夜路不要说那种东西。”听着爷爷的问话,我曾祖父没好气的骂了他一顿。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们走到山顶的时候,天空上的月亮也不知何时被一坨乌云遮盖住了,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我爷爷连忙抱怨道:“老爹啊老爹,你非要赶夜路,现在好了,前面黑乎乎一片,路都看不见了。”

“别废话,抓住我的手,这条路老子走了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这话说的倒是实话,村里的老人的确有这个本事,毕竟几十年的时间都奉献给了这里的大山。

再走到山顶中央的时候,我爷爷看见了前方有一团火光在慢慢的向他们靠近。

“老爹,老爹你看到了吗?你说是不是村里的人来接我们了?”爷爷此时一脸兴奋的看着前面的火光。

曾祖父一开始也以为有人来山上接他们了,但是转头一想村子里也没人知道他们晚上会回来啊,难道是谁赶夜路要去杨台村?可是现在去杨台村等到地方了人家村子里的人早就休息了,自己刚从杨台村回来,哪里也没什么大事啊,谁这么急的要过去呢?

“不好,快躲起来。”曾祖父一把抓着爷爷就往路旁边的林子里钻。

我爷爷此时也一脸疑惑,他看着曾祖父问道:“老爹啊,你干什么啊,乌漆麻黑的跑到林子干什么?多危险啊。”

由于是在山顶,路旁边的林子也不深,距离小路也不过几米远的距离,再往后退的话那就是悬崖了。

曾祖父一把捂住老爹的嘴巴:“别说话,等会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要发声。”

曾祖父和爷爷就躲在林子里一颗大树后面,周围安静的可怕,平时喜欢吃树叶的虫子在此刻也静悄悄的,仿佛附近没有任何活物。

远方那团火光也越来越近曾祖父小声的对着爷爷说道:“慢慢的趴下,记住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就这样两个人趴在那颗大树后面,随着火光的到来,爷爷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曾祖父见状伸出一只手死死把他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爷爷的嘴巴。

火光的确是灯笼,不过那是一个人头灯笼,人头的面部被掏空了里面放着一根白色的蜡烛,人头的长发被绑在一根半米长食指粗细的木棍上,一个没有头颅的女人手里拿着那根木棍缓缓的走在山顶的羊肠小道上。

“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声在这寂静的林子显得格外清晰,爷爷由于太过紧张将大腿下的一根树枝给压断了。

那个无头女人缓缓的停住了脚步,她慢慢的转过身面对着躲在林子里的爷爷他们,片刻后她抬起脚一步一步向着那颗大树走去,而我爷爷和曾祖父正躲在这颗树下。

此时爷爷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曾祖父也是如此,他们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无头女人,近了三米,两米,一米,“咚咚咚咚”,爷爷和曾祖父的心跳这个时候也超负荷的跳动着。

无头女人的脚步声夹杂着心跳声让这片林子显得格外恐怖,就在那个无头女人马上走到大树后面的时候,突然凭空炸了一声惊雷,这声惊雷让那个无头女人的脚步停了一下,接着她便转身往羊肠小道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天空中的乌云散开了,月光重新撒在羊肠小道上,林子里虫子啃树叶的声音也渐渐的响了起来,仿佛万物得到了新生。

纵使如此,曾祖父和爷爷都还在原地趴着,一动也不动,他们谁也没说话,直到天渐渐亮了起来,他们才起身跑回家去。

“爷爷,爷爷你又讲鬼故事吓我,我不和你玩了,我去看妈妈的汤圆煮好了没有。”我从爷爷的腿上跳了下来就往厨房跑去,可谁又能想到爷爷的故事是真实的,因为就在当天晚上我也碰到了那个无头女人。

等我父亲和叔叔他们回来后,母亲煮的一大锅汤圆也熟了,吃过汤圆后叔叔他们也离开了,父亲和爷爷则是去了二爷爷家,二爷爷昨天上的山,今天晚上父亲要和表叔去守坟,爷爷也跟着一块去了。

我们这边的人上山入葬后的前三天每天晚上零时都要去坟前守夜,一般守到凌晨三点左右就可以了,守夜则是怕新入葬的人会被孤魂野鬼欺负,因此用这种方式来告诉那些孤魂野鬼这座坟是有家属的,不是你们能欺负的,不过该给那些孤魂野鬼烧的纸钱也是少不了的,这叫打一棒给个甜枣吃。

母亲还在堂屋缝着衣服,我早早的就钻进暖和的被窝里面,我的房间床是放在窗户下面的,窗户对面就是大洼山。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无头女人,我钻出被窝把窗户打开了一道小缝隙看着对面的大洼山,山上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点。

“哼,我就知道爷爷骗我的,哪有什么无头女人,人头灯笼啊,就会骗小孩子。”就在我准备关上窗户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院子中央有一团火光,等我仔细看了一会,天啊!这那是什么火光啊,分明是一个人头做的灯笼啊,一个无头女人提着人头做的灯笼就站在我家的院子中央。

她上身穿着蓝色的长袖衣服,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子(这身打扮直到多年后我在电视里见过,那是民国时期的女生校服)她没有头颅,就背对着我站在院子中央。

此时的我内心充满了恐惧,就在这时无头女人缓缓的转过身来,我立马关上窗户躲进被窝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的将被子掀开一道缝隙悄悄的朝着窗户望去,只见窗户外面多了一道人影,一道没有头颅的人影,它的脖子口很是平整仿佛被什么利刃切过,它的手里提着一个人头做的灯笼,那灯笼的火光透进窗户,给我的房间带来了一丝阴冷的亮光…………

“醒醒,醒醒你个臭小子都几点了还睡呢?”一道声音惊醒了我,我抬头看了看母亲,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原来是场梦啊。

吃过早饭我打算去找小伙伴们玩,但是当我经过房子外面的窗台时,我被窗台上的东西吸引到了,我仔细看了看,瞬间毛骨悚然,窗台上有几滴已经凝固了的白色石蜡………

“注”蜡烛燃烧后滴的蜡油就叫石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