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赐婚的圣旨一下,内廷上上下下就要行动起来。
但让内廷为难的是,以往皇子大婚都是准备一份婚嫁用品,但此次隆安帝和太上皇的圣旨同时下达,还是同一个人。
往常没有先例,内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请皇后懿旨。
宋皇后在问过隆安帝的意思后,和内廷的说道:“照往常办理。”
照往常办理?内廷太监们都是人精,于是备下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婚嫁用品。并且派宫中教习嬷嬷分别去往荣国府和秦府,教授贾元春和秦可卿宫中礼仪。
贾元春以前在宫里当女史,对宫中礼仪很清楚。而教习嬷嬷的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教授房中事,毕竟要侍奉皇子,不懂房中术如何侍奉?
圣旨下达三日后,两队教习嬷嬷和太监就分别出宫去往两府。
时间往前回到圣旨下达的当日晚上,东府贾珍过府的时候,就把赖二打听的消息说了。
贾元春听闻便说道:“珍大哥,既然那秦郎中如此说,想必圣旨不假。他一个五品小官,岂敢假传圣旨?”
贾珍浑不在意:“是不是的,等过几日赖二再去问问就知道了。”
这世界上岂能有两个皇帝同时赐婚的道理?贾珍认为不是赖二说谎就是秦业的托词,根本不听贾元春的劝告。
等宴席散去,贾元春回房,让抱琴去请贾宝玉过来。
今日贾宝玉闹过一场,在宴席上有些闷闷不乐的。听闻是大姐姐邀请,他没多想就来到了大姐姐的房间。
“宝玉……”
贾宝玉抬头一看,就见贾元春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让人心碎。
“大姐姐,大姐姐怎么哭了?”贾宝玉慌忙上前,要为贾元春擦去眼泪。
贾元春拉住贾宝玉的手,让他坐下来:“宝玉,我要你发誓,必用功读书,考取功名。”
贾宝玉愕然:“大姐姐这是?”
“你若不答应,我明日就禀明父亲,送你去漠北,去南边,离神京城越远越好。”
看贾元春严肃的样子,贾宝玉更加不解了:“大姐姐,何至于此?”
“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贾氏一族就要大祸临头了。想想老祖宗,父亲母亲,想想迎春探春惜春她们。
你难道愿意看着她们遭难,而无动于衷吗?”
见贾元春说得情真意切,再想到今日赐婚之事如今多的变化,贾宝玉不由得担心贾元春所说是事变成现实。
那他姐姐妹妹们,还有丫鬟,以及最重要的林黛玉都有可能要遭殃。
于是贾宝玉立即答应了:“好,大姐姐请放心,我一定用功读书,金榜题名。”
贾元春这才松了口气:“你肯用功读书,是家门幸事啊,姐姐就算此刻死去也值了。”
“大姐姐万万不可这般说。”
贾宝玉连忙阻止:“我知大姐姐不满意这桩婚事,待我和父亲说明,请他上书一封,取消这桩婚事。”
贾元春苦笑道:“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你万万不可和父亲提起此事,不然他又要打你。
你且去罢,记住我今日的话。”
贾宝玉退出了贾元春的房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当即让袭人把四书五经都给找来,他要秉灯夜读。
贾政那边也是思虑万千,他去看了贾元春,贾元春把自己劝贾宝玉读书的事情与贾政说了。
贾政听完感叹道:“宝玉若有你一半懂事,为父死而无憾了。”
贾元春道:“宝玉他向来聪慧,只是不肯在读书一事上用功。若能发愤图强,必然不负父亲期望。”
“倘能如此,家门大幸,家门大幸啊!”
和贾元春谈完之后,贾政绕路去了贾宝玉的院子,制止了要通知的袭人。看贾宝玉在用功读书,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贾元春一番话还是有效的,毕竟贾元春进宫前最疼爱贾宝玉,贾宝玉也最听贾元春的话。
今天贾元春和贾宝玉这番话,是她和贾政聊过贾宝玉的教育问题后才说起的,她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虽然不清楚朝局,但聪慧的贾元春仍然感受到在赐婚这件事上的不同寻常。
婚事变成了太上皇和当今圣上争权的工具,历来参与皇家争权的,除了大胜就是大败。
大胜了自然好说,可保富贵。
倘若大败,可真就大祸临头了。
武勋一脉尽皆是太上皇的老臣,鲜少有支持当今圣上的,这也是太上皇选择贾元春赐婚给七皇子的底气。
看着太上皇占据上风,还有孝道压着,当今圣上斗不过。
但要知道太上皇年岁不小了,当今圣上又是他一手扶上帝位的。除非太上皇狠下心再来一次戾太子之事,否则天下早晚是当今圣上的。
贾元春久在宫中,可没听说当今圣上身体不好的情况出现。反倒是太上皇,近来已经几次召御医问诊。
一旦太上皇驾崩,当今圣上必然掌控朝局。等到时候太上皇的旧臣们难免会被清理一番,否则如何收揽权柄?
所以贾元春这一番话倒也没错,她可是太上皇指婚给七皇子的,还是在当今圣上已经赐婚的情况下。
此举几乎证明了贾府就是太上皇旧臣,假以时日当今圣上掌权,岂会放过贾家?
那该如何证明贾家的无辜呢?那就是让贾宝玉科举。
只要能考取功名,成为天子门生。证明贾家和当今圣上是一条心,贾家就可保一时平安。
只可惜贾元春低估了贾宝玉对科举的厌恶,和对官场皆是蠹虫的看法。他的发愤图强只维持了半个时辰,只觉得四书五经犹如魔书一般,让他头昏脑涨。
于是贾宝玉把书一甩,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明日再用功也罢。
然而等第二天再起来,贾宝玉彻底把用功读书忘在脑后。仍旧恢复往日样子,在姐妹们当中嬉笑打闹,讨胭脂吃。
若贾元春看见,必然苦心劝说一番,但她为婚事做准备,无暇分身。宫中教习嬷嬷来了之后,就连贾母贾政王夫人见贾元春都需要通禀,更别说见贾宝玉了。
袭人知道贾元春心意,每每苦劝一番,却不得法。那贾宝玉嘴上答应,却我行我素,袭人说多了他还不乐意。
袭人见状,唯恐贾宝玉恼了自己,遂再也不提这件事。
且说贾元春这边,作为皇家儿媳的贾元春被教习嬷嬷看守起来,教授她宫中礼仪和房中事的同时。
同样也防止她接触外男,成为不洁之身。
与此同时,秦府那边的教习嬷嬷也都到了。
秦业一看是宫中的教习嬷嬷来了,就知道婚事照旧,此前害怕婚事告吹的担忧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府虽然不大,但秦业仍然安排教习嬷嬷们住下,甚至把自己房间都给让出,自己和秦钟挤在一间屋子。
而教习嬷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秦可卿检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