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死亡

“你居然打算管桃香，我以为你不会管她呢。”

伊藤双一嘴里嘀咕一句。

“话说回来，我这到底算死了，还是算活着呀。”

张晓晨的摩托车在街道上极速行驶，他一声不吭，没有告诉伊藤双一自己的真实想法。

作为玄诡乐园玩家，他并不在乎桃香悠的死活。

高天原里的卵生长出来的怪物和桃香悠长相一模一样，说明这东西绝对不简单。

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存在，尽量还是保证在自己手上比较好。

“诶诶诶，电话，电话。”

巫蛊娃娃拼命摇晃脑袋，指着路边的公用电话亭说道。

座机电话中开始生长出浓郁的黑色头发。

张晓晨将摩托车停靠在一边，随后举起电话，静静等待那边的动静。

涩谷区边缘地带，一路狂奔的桃香悠也注意到附近公用电话亭的变化，她接通电话，同样等待着另一边的动静。

少时，无数头发蔓延出来，挠了挠桃香悠的鼻子，弄得她有些瘙痒，打了个喷嚏。

“桃香，你在哪里？”

“晓晨君，你还活着！”

听到久违的声音，桃香悠喜出望外：

“晓晨君，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找你...”

“不用，这边不太安全，告诉我你的位置就行。”

“我...我在涩谷区东郊，这边有家北海道拉面...”

“嗯，知道了，你就待在那里，不要乱走动。”

张晓晨正准备挂断电话，就再次听见桃香悠洪亮的声音：

“晓晨君，我有话跟你说...”

“你讲。”

“我...你...你是阴阳师吗...”

张晓晨没吭声，桃香悠沉默一阵，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介意吗？”

“你在那里待着，我现在过去接你。”

“不...等下...”

桃香悠打断张晓晨：

“不用，晓晨君我有话要说，我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想先说了。”

“晓晨君，我喜欢你，是想跟你结婚的那种喜欢。”

电话两边都陷入沉默。

一时之间，好像东京的地震都停止了，周围寂静无声，电话扩音器里的头发缩了回去。

“十岁那年，你刚来东洋留学的时候还在我隔壁班，我就注意到你了。”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老想着跟你一个社团。”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小时候你手里只有一块糖，你也会给我，长大以后，做什么事都跟你在一起，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晓晨君，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那种...天哪，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觉得你也喜欢我，可我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总给我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但我还是喜欢你，没有理由，我也不知道。”

此刻的桃香悠满脸通红，捂住嘴巴，声音越来越小：

“你走东郊街道吧，我也往那里走，我不想站在原地等你，我想早点见到你，就这样。”

“桃香。”

“其实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张晓晨。”

“但我想，张晓晨应该对你...”

电话那头没有反应，张晓晨这才反应过来，桃香悠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他没做太多停留，而是骑上摩托车，准备离开。

“诶，她喜欢你诶。”

“你怎么不说话，不是害羞了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我这到底是算死了，还是活着啊....”

摩托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少女也在潮湿的空气中狂奔。

东京海岸口，平原带着一众小队后撤，看着八岐大蛇身上逐渐爬满黑色生物。

起初，这只大蛇还能一口吞下数以百计的高天原生物，但现在，吃撑后的它也渐渐丧失体力。

桃香悠一路小跑，从最开始的欣喜紧张，转变为了一种惴惴不安的心情。

她迷路了。

无论自己怎么走，都无法离开这片街道。

就在这心情沮丧的时候，明晃晃的车灯才在遥远雾气中亮起来。

摩托车靠着甩尾停靠在马路边上。

张晓晨一脸淡然地看向桃香悠：

“上车。”

平日里少女身上的樱花香气已经彻底被灾难遮掩，但只要靠近桃香悠，张晓晨忽然觉得那股咸湿的臭味一下子消散许多。

“晓晨君。”

桃香悠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搂住张晓晨腰部，下巴贴在他背上：

“我刚刚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呀？”

“哪件事？”

桃香悠低下脑袋，语气微弱很多：

“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可以。”

“真哒？”

桃香悠一时间觉得自己听错了，竟然大呼小叫起来。

“真的？”

“真的。”

摩托车在空气中发出爆鸣的声音，朝着街道另一边快速冲过去。

“我们去哪里？”

“灾难暂时不会蔓延，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张晓晨说道：

“我不在乎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也不想你在乎我的过去。”

“桃香，我也喜欢你。”

“我们离开东京吧，包围圈总有空子能钻出去，离开东洋，去华夏，去欧洲，总有一个可以让我们生活的地方。”

“真的？”

“真的。”

“对不起，晓晨君，你答应的太快，我有些不适应。”

“不适应很正常，因为...”

马路前方的雾气出现个若隐若现的黑影。

张晓晨急速刹车，让摩托车停了下来。

路灯杆下，绿色皮肤的河童抽着烟，看向张晓晨。

“晓晨，快走，这是...”

“少主。”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桃香悠的思绪。

张晓晨摘掉头盔：

“父亲呢？”

“大家长已经前往八岐大蛇前往东海岸，芦屋家的武器做了改良，大家长说他有了对抗海里那些怪物的办法。”

“好，我知道了。”

“少主，你...你是芦屋家的...”

“咔嚓”一声，芦屋秀田的脑袋一百八十度扭转，怔怔地落在桃香悠身上：

“真恶心啊，安倍家的怪物居然也会讲感情。”

“说那些好听话哄骗你，真的恶心。”

张晓晨的脸急速变化，在一瞬间内幻化成了伊藤双一的模样。

“你把伊藤的身体还回来！”

桃香悠怒吼，芦屋秀田抓住她挥动的手腕直接捏断。

“少主，你带这东西回来做什么？”

“这是安倍家阵法的阵眼。”

“那些从海里爬上来的怪物跟她长得一模一样，我猜测安倍家肯定在这女人身上动了手脚。”

“干活吧。”

“放开我...父亲，救救我...”

桃香悠不断挣扎，却依旧被芦屋秀田拖着走，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嘶吼求救，却发现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脑海中父亲留下的声音也荡然无存。

“救命，晓晨君，妃姬子...”

一声呐喊，整个东京的地面再次震动起来，无数头发顺着下水管道跑了出来，妃姬子一身白衣，裂口之中露出獠牙。

“真是麻烦。”

芦屋秀田轻轻看了妃姬子一眼，就朝着边上河童使了个眼色。

随后拖着桃香悠朝着街道中的雾气走去。

大量头发铺天盖地，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过来，却在刹那间被下水道涌出来的潮水淹没，头发不受控制地刺入河童的身躯。

他背后长出天狗的翅膀，带着无数头发升空，再砰的一声摔在地面。

粉身碎骨的身躯如同麻花般扭曲着，将那些头发缠绕在自己身上。

涩谷区某座荒废大楼之上，芦屋秀田用绳子绑住桃香悠双手将她整个人吊在半空，此刻的二人身处三四楼的高度。

桃香悠不断晃动身子，拼命挣扎。

芦屋秀田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一幕，用手里的刀划破桃香悠四肢跟腱。

桃香悠很坚强，虽然眼里泪水止不住流出来，但没有发出一点叫声，只是眼睛死死盯着芦屋秀田。

“真恶心。”

芦屋秀田发自内心地厌恶，伸手抓住桃香悠的脖颈，却在一瞬间感觉自己手掌皮肤与桃香悠嵌合在一起，然后慢慢融入她的身体。

“我就说嘛，安倍家的老头，果然在你身上留下了好东西。”

强忍着肌肉撕裂的痛苦，芦屋秀田直接伸手摸向桃香悠双眼与嘴唇，拿走了她的视觉与说话能力。

因为剧烈疼痛，少女彻底昏了过去。

她四肢的伤口没有丝毫愈合迹象，悬挂在半空的身体哗啦啦往外冒着血水。

桃香悠的身体立刻干瘪下去，化为一座干尸。

芦屋秀田拍拍手，选择离开。

另一边，妃姬子将河童的身体撕碎，朝着桃香悠呼唤的地方靠拢，最后只看到了少女干瘪的身体。

“不...不不不...”

妃姬子嘴里小声嘀咕着，她接过桃香悠的身体，刚抓起她的手，干瘪的双手就在瞬间耷拉下去。

“不...不不不，不要。”

没有瞳孔的眼眶渗透出泪水，妃姬子冲着桃香悠大吼，声嘶力竭，周遭建筑的玻璃被全然震碎。

此刻，腥风血雨再次降临。

摩托车停靠在原地，张晓晨没有上前查看。

就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妃姬子这位活死人哭闹。

活死人，这种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怨气的怪物，此刻展现出淋漓尽致的悲伤。

鬼，是不会哭的。

妃姬子眼里流出来的是血泪，最后，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流淌出来。

极度的悲伤与不舍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

整个东京城地面里都生长出密密麻麻的头发，朝着东边海岸蔓延。

张晓晨看着眼前一幕，慢慢后退，骑上摩托车，告别了桃香悠。

古人云，极度怨气化身，称为活死人。

有活死人，也有那种灵魂特别干净的人。

继承了狐妖血脉，拥有动物的通灵感。

桃香悠对人心感悟得很透彻，她能看到所有人心中的恶与善。

似乎是因为死去母亲的教育，桃香悠选择了放大人心中的善。

即使伊藤被同学视作为怪胎，桃香悠还能邀请对方参加社团活动。

就算妃姬子相貌恐怖，还在学校周围残害路过行人，可桃香悠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救助妃姬子。

极度的善良打动了这位活死人。

或许在她眼里，桃香悠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或许在她眼里，桃香悠就是一束光，可这束最后的光也没了。

她发了疯似在东京街头怒吼，发泄自己的不满，不断用手触摸干瘪的人皮，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因为桃香悠，她选择善待桃香悠周围所有人，包括张晓晨，伊藤。

她想交朋友，却怕对方嫌弃自己，所以想借用死去的铃木身体，却很无奈被张晓晨发现。

东京灾难降临之际，妃姬子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桃香悠只会看到自己内心里，仅存的光亮。

只是这个人现在死了。

呼呼呼...

血雨腥风在东京街头哗啦啦吹着。

张晓晨的摩托车在街头疯狂寻找芦屋秀田的踪影。

可这个时候，一座座黑压压肉山已经进入东京内部，撞碎一栋栋高楼大厦。

平原注意到，那些从海里爬出来，吃掉八岐大蛇身躯的怪物，身上居然散发着奇怪的香味。

紧接着，同类开始吃同类，香味在肉体之间传染，高天原的所有怪物，开始自相残杀，没有一只选择上岸继续深入东京。

而在东海岸的峭壁上，芦屋秀安，这位芦屋家的大家长，已经握着名流武士刀，恭迎安倍剑心多时。

“大家长...大家长...”

仆人轻轻摇晃安倍剑心的身子，这位年轻的阴阳师才从睡梦中惊醒。

他缓缓睁开眼，回想起刚刚的梦，那位在梦中跳舞的怪人，早已来到自己面前。

下一次做梦，应该会死在风波命手里。

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以前，都不能再睡觉了。

安倍剑心喝了口茶，坐起身，活动关节。

“大家长，那活死人的分身闹得有些厉害，你看要不要...”

说话间，无数黑色头发正从窗户门缝之间渗透出来。

安倍剑心摇摇头，伸出折扇轻轻挥动，头发就退了回去。

被关押在地下室的妃姬子分身，尽数脑袋落地，没有再复制的情况。

那位在东京街头暴怒的本体，也口吐鲜血，浑身刀伤。

安倍剑心走上甲板，看着这艘巨大游轮冲破港口，直接撞上东京城。

他居高临下，俯瞰城市里所有尸骸，聆听躲在角落中幸存者的哭泣与不安。

安倍剑心，有着三段阴阳师修为的年轻人伸出手，抖了抖衣摆，目光落在平原小队，还有芦屋秀安身上。

来自海洋的声音，犹如君临天下一般，降临在东京城中。

“即刻招安，免除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