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楚卿卿趴在车窗上看晚霞。裴宴忽然将车停在老城区巷口，带她走进一家招牌斑驳的面馆。
老板娘惊喜地迎上来：“小宴带女朋友来啦？还是两碗鳝丝面多葱不要姜？“
热气氤氲中，楚卿卿戳着碗底金黄的煎蛋：“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你初三那年淋雨发烧，裹着毯子在这儿吃了三碗。“裴宴用纸巾擦净她鼻尖的汗珠，“临走还顺走人家两个腌梅子罐。“
记忆如潮水漫涌。楚卿卿望着墙上泛黄的奖状——2015年大学生创业大赛亚军。照片里青涩的裴宴捧着奖杯，身后是正在拌面的楚父楚母。
“这家店...是爸妈资助你开的第一间实验室？“她突然攥紧汤匙。
裴宴笑着给她添醋：“当年伯父说，要是研发失败，就让我继承这家面馆。“
他腕间的檀木珠滑落，露出内侧刻着的“卿“字，“不过现在，我想把实验室和面馆都留给更重要的人。“
暮色渐浓时，楚父打来视频电话。背景是灯火通明的建材仓库，楚母正叉着腰指挥工人替换劣质钢材。
“囡囡你看，“父亲把镜头转向正在质检的裴宴助理，“小宴推荐的王工程师找到七处隐患，这下能提前三个月完成万晟的订单。“
屏幕忽然晃动，楚母凑过来亲了亲镜头：“回来让吴妈炖百合雪梨，你爸今早偷偷咳血了...“话没说完就被楚父捂住了嘴。
楚卿卿红着眼眶笑出声，裴宴的手悄悄覆上她手背。车窗外霓虹渐次亮起，车载广播正好放到《千千万万》的最后一句：“这人间岁岁年年，永不停歇的春天...“
——
初雪落下的傍晚，楚卿卿裹着裴宴的围巾站在工地顶楼。远处LED幕墙上滚动着「楚氏建材荣获国家质量金奖」的新闻，父亲戴着安全帽接受采访的笑容被放大到整面楼宇。
「小心着凉。」裴宴将暖手宝塞进她掌心，指腹擦过她冻红的耳尖。他袖口沾染着新鲜墨香，那是刚从公证处取回的合同——顾家为偿还债务，终于把祖宅地契交到了楚家手中。
楚卿卿望着塔吊上悬挂的冰凌：「你还记得小时候玩的那个游戏吗？在雪地上画房子...」
话音未落，裴宴已经蹲下身，用工程笔在积雪上画出歪歪扭扭的方格。月光落在他发顶，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银边。楚卿卿忽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也是在雪地里画出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埋着刻她名字的玉牌。
「这次要赌什么？」她故意踩乱图案。
裴宴突然起身，漫天飞雪在他身后绽成光晕。他掌心托着那枚戴了十年的玉观音，红绳在风中轻轻摇晃：「赌你愿意把楚阿姨腌的梅子，分我后半辈子。」
远处传来跨年钟声，千百盏孔明灯从江面升起。楚卿卿在泪光中看见父母相携而来，父亲的大衣妥帖裹着母亲，手中还拎着印有「肺部CT正常」的体检报告袋。
「要答应也得先过我这关。」楚父板着脸把女儿拽到身后，却在看到裴宴手机屏保时破了功——那是楚卿卿高中趴在课桌打瞌睡的照片，发梢还粘着午休时他偷偷放的樱花瓣。
楚母笑着打圆场：「小宴上个月就把名下实验室转到卿卿...」
「不止，」裴宴解锁平板调出股权书，「还有裴氏集团30%的股份，都记在卿卿名下。」他眼眸映着万千灯火，像那年琴房里注视少女弹琴的少年，「这些本就是我替她守着的。」
雪越下越大，楚卿卿在烟花炸响时扑进他怀里。薄荷混着松木的气息席卷而来，他颤抖的吻落在她眼睫，比飘落的雪花还要轻。
「其实我也有礼物。」她踮脚凑近他泛红的耳廓，「你书桌第三个抽屉，密码是我们的初遇日期...」
裴宴第二日清晨打开那个胡桃木匣时，晨光正掠过二十三封未拆的信。每封信的落款日期都是前世的忌日，最新那封写着：「致我的小观音，当你看到这些时，我们该有千千万万个春天了。」
窗外传来铲雪声，楚父边扫院子边哼走调的老歌。楚母端着梅子粥从厨房探身：「卿卿，去叫小宴起来...」
话音戛然而止。晨雾中，两道依偎的身影正在梅树下埋酒坛，年轻总裁昂贵的西装沾满泥巴，姑娘发间的玉簪在熹微中流转着温润的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