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断裂的街砖,血迹还未干透,街角燃着术式残留的微光。
齐格站在尸体之间,手中的银刃突然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他略微的蹙了下眉头,接着收剑。
银刃归鞘时没有发出金属的铿锵,而是像一滴水落进井底——无声,却彻底封闭。
这时,熟悉的提示声悄然响起。
「叮——」
——【你已完成任务:「讨伐所罗门线人」】——
▸[任务目标]
◉斩杀两位外围人(已完成)
◉斩杀所罗门术士(已完成)
▸[任务奖励]
◉任意 I级精微体权能点:+0.5(待领取)
◉[架势·虎狩]卡牌仪式(待领取)
————
提示简明、冷淡,像一份迅速盖章的成果报告。
齐格没有去关注任务奖励,此刻他的注意力放在战后摸尸上,他的身体直接俯下。
右手熟练地在三具尸体身上翻动——
从老术士的侧腰摸出一只厚重的钱袋,沉甸甸的分量里夹杂着硬币的撞击声。
从感染者罗曼的断臂旁抽出那柄改装过的老式源石铳;又从武器贩子的长风衣内侧扣下一柄刻有“纹轨编号”的源石短铳,枪套完好,结构精致,是早年治安官署和机械教会所明令禁止的非法改装型。
这时,远处的窗灯被陆续点亮。
首先亮起的,是赫尔曼家的二楼。
紧接着是一连串其他住户的瓦斯灯、源石灯。
橘黄光芒像一排睁眼的目光,正在逐渐打量这场死寂后的废墟。
——刚才老术士的雷鸣掌的响声太大,附近的居民都被惊醒了。
齐格回头看了眼赫尔曼家,在他砍完老术士的时候,他的结附在银刃上的「灵性体」抖动了一下。
他的「灵性体」捕捉到一股非常明显的魔能波动,狂暴且不安分,像是刚刚诞生的婴儿一般急于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存在。
于是,他心中大概有了一个猜测;
“精微体达到阈值,触发觉醒,自主进入黑化第一阶段焙烧……”
“契约?”
“血脉术士?”
“不,这是……”
「阿卡夏记录启动犯框——」
「检测到特殊因果回响!」
「因果绑定·七邪祟·■■■■」
「任务日志已更新——」
「你已经触发特殊任务:魔女觉醒!」
涉及七邪祟,跟‘猫的报恩’一样,都是引导其走向自己设定的因果主线的特殊任务……
“看来越是接近传说中的伊甸,越是能够收集有关七邪祟的关联情报和线索。”
齐格一边思索着,脚下的动作并没有停,在被人发觉前,他已迈步离去,沉入街道阴影。
在他离开后不久,赫尔曼家的一楼的窗灯也是亮起。
“啪”的一声瓦斯灯打开,透过磨砂窗玻璃映出花裙轮廓与肥胖剪影。
赫尔曼家的女主人卡斯蒂娜那尖细高亢的嗓门紧随其后,像一根掐人耳骨的尖针:
“鲁道夫!鲁道夫快起来!我听见炸雷了!”
“你听到了没有?!”
鲁道夫的声音从房内传出,低沉、含糊、像一头没睡醒的老牛:
“外头有什么东西,窗户怎么开了……”
“我去看看。”赫尔曼家的女主人自告奋勇。
很快,窗户被推开。
卡斯蒂娜探出头,下一秒,发出一声穿破夜色的爆吼:
“杀人了啊——!!!”
那声音仿佛炸进整条街的脑壳里。
邻居家的窗户像骨牌一样接连亮起。
狗在远处吠叫,婴儿开始哭泣,有人披着外套推门探头。
*********
在赫尔曼楼梯下的储物间内,躲在储物间里忍饥挨饿的海伦娜小姐很疲惫。
每当夜幕落下的时候,储物间的光几乎全灭。
可怜的海伦娜就只能靠着一盏燃得很低的油灯视物。
那油灯在墙角摇晃着光线,像风里勉强撑着的眼睛。
卖火柴的小女孩估计与海伦娜非常有共同话语——在忍受饥饿,发散思维的方面上。
海伦娜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盖上,脊背微微弯曲,头发落在眼镜前。
每当被禁食到了最难熬的时候,读书已经不能分散饥饿带来的空虚感了。
这个时候,她就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段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点点霉斑,像个没人管的句号,落在对话结尾。
饥饿这件事,对别人来说或许残酷。
但对海伦娜来说,已经不是敌人。
更像是一个熟悉的房客,时不时来敲门,坐在她胃里蜷成一团。
她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不是剧烈的疼,而是一种温和却持久的掏空感。
胃在咕咕叫之前,会先紧。
像拧开的帆布袋口,渐渐塌陷、收缩,最后只剩下滑滑的、沾了一点水的布面。
她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口水会变得发苦,知道鼻腔闻到食物时会有种“冒汗”的错觉。
她已经不把这种状态当成“惩罚”。
更像是身体的一次关灯动作。
有些人是饿得睡不着,她是饿得不想浪费能量睁眼。
胃又收了一下。
她轻轻吸气。
没发出声音,但呼吸打在肋骨上,有一种从内部被打了一拳的轻薄钝痛。
可怜的海伦娜小姐只能靠回枕头上,闭上眼。
饥饿还在。
但她知道,不会死人。
只要不出声、不乱动、不做梦,它就像个长夜一样——
躺过去就好。
她睡着了。
准确地说,是被“饿晕了”。
身体早已没有能量去抵抗饥饿,肚子像是空了一层,贴着骨头在摩擦。
脑袋发胀,眼皮发热,光线一点点退散的时候,海伦娜靠在枕头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习惯了这种沉沉的坠落。
但这一次,坠落得不太一样。
她像是被什么人从水下轻轻托起,然后放进了一个明亮又古老的地方。
她做了一个梦。
这是她从未梦见过的场景。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她感觉自己很小,很轻,很软。
身边是一张旧式摇床,轻轻晃动着。
摇床上系着一串银色铃铛,摇晃时发出极轻的“咚咚”声,像是深水里的泡。
光线是橙黄的。
像烛光,又像炉火。
她只能看到断断续续的轮廓:厚重的木梁天花板、半掩的木门、壁炉上挂着一只织毛袜。
然后,有人靠近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贴着她耳边低低地呢喃着。
“海伦娜……”
“我亲爱的海伦娜……”
“原谅爸爸妈妈不能留在你身边……”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祂……祂找上我们了……我们不该去——”
那句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断了。
像是被剪断。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急促,带着一种快要溢出的焦虑。
“海伦娜,听着。”
“长大后,去伊甸……去找尼古拉·弗拉梅尔校长。”
“他是一个伟大的人。”
“他会庇护你。”
那声音一开始还温和而坚定,可下一句开始,语速就被情绪裹挟,越来越急。
“我们……我们把‘钥匙’放在你体内。”
“这位是所罗门魔柱中……极少的温和者。”
“他是一位智者。”
“他能看见过去与未来。”
“他会帮助你发掘你的天赋。”
她听着那些词,听不懂其中真正的意思。
但每一个词像是在身体某处敲了一下,她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回应了一点声音。
直到下一秒;
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