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语文课程改革的背景与目标

学习目标

1.通过观看并研讨纪录片《盗火者——中国教育改革调查·重回人的语文》（以下简称《重回人的语文》）视频或文字材料，思考语文课程面临的时代难题，形成一定的对语文课程与教学的批判和反省意识。

2.了解语文课程改革的背景，并思考语文课程改革的方向和落实路径。

体验性活动

观看纪录片《重回人的语文》，记录、思考并小组合作研讨以下问题：

1.片中反映了语文教育的哪些问题？

2.哪些问题你有切身体会？

3.你怎么看待这些问题？

4.这对你今后从事语文教育工作有什么启发？我们今后如何做语文教师？

《重回人的语文》整部纪录片分为三个部分，类似论文的撰写结构：首先是为什么做这个调查；其次是对语文教科书调查的结果，发现有四大缺失，为“事实缺失、经典缺失、儿童视角缺失、快乐缺失”；最后是针对存在的问题，一些一线教师和学者们的探索与思考。

通过纪录片和课堂研讨，多数学生可以对片中指出的问题感同身受，认识到语文课程和教材并不完美，教师需要具备一定的主体意识，进行选择和判断，由此可以引出语文教育面临的时代问题（和语文课程改革的背景）。

一、语文课程改革的背景（语文教育相关讨论）

语文学科是母语教育，因此也成为课程改革中备受关注、众说纷纭、被社会各界评说的学科。与此同时，语文课程与教学需要不断适应社会发展对人才培养的新要求，必须不断地进行改革、思考和探索。

1904年，语文单独设科。此后，关于语文教育问题的讨论共有七次：1934年前后，由《中学生》杂志发起，针对“中学生国文程度低落”的原因展开的争论；1943年前后，由罗根泽在《国文杂志》上发表的《抢救国文》一文引发的讨论；1959年，上海《文汇报》发起了“文道之争”，讨论语文教育的目的和任务到底是什么；1961年，围绕着“怎样教好语文课”进行的讨论，目的是要提高语文教学质量；1965年关于“如何指导和评价学生作文”的讨论；20世纪80年代关于语文教学中是否应减少文言文、如何进行文言文教学和教材编排进行的讨论；还有1997年底进行的世纪末语文教育大讨论，是现代语文教育史上影响最大、范围最广的一次讨论，即本文所言“语文教育大讨论”，它是学人介入语文教育的契机和重要背景。

1997年11月，《北京文学》发表了三篇批评语文教育弊端的文章，分别是学生家长（作家）邹静之的《女儿的作业》、中学语文教师王丽的《中学语文教学手记》、大学教师（现代文学学者）薛毅的《文学教育的悲哀》。三篇文章从不同立场、不同角度出发，指出了当时语文教育存在的诸多问题——荒唐的标准答案、假大空的作文、陈旧教条的教材内容、对文学教育的漠视等，文章引起了广泛反响，遂引发了世纪末的“语文教育大讨论”。总的来看，这次讨论以批评为主，意在揭示语文教育中存在的种种问题，引起人们对语文教育问题的关注——不但许多媒体人士、学生家长参与进来，诸多专业研究人员，如语言学者、文学研究者及教育学研究者，也都撰文发表意见。这次讨论推动了人们教育观念的转变，最终促进了语文新课程的改革。2001年，教育部颁发了《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包含了若干新的教育理念，从中可以看出“语文教育大讨论”的推动作用。

作为母语教育，语文是一个公众化的学科，特别容易引起较多的关注和集体讨论，几乎每十年，社会上就会掀起一次关于语文教育的大讨论。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教师，必须反思：十二年基础教育中，有多少东西是真正对孩子有用，可沉淀下来成为学生素质的一部分，能够对他今后的生活、工作和人生成就有所助益的？当然，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也是2001年以来的新课程改革以及核心素养课程改革尝试解决和推进变革的重要背景。

二、21世纪以来基础教育及语文课程改革的目标与方向

从1978年至今，我国的语文教育改革，大概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首先是“双基”时代，指的是从1978年开始实行的语文教学大纲，其十分注重字词句篇、语修逻文等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的训练。从2001年开始，进入“三维目标”的时代，即从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三个维度去设计课程目标，“三者相互渗透，融为一体。目标的设计着眼于语文素养的整体提高”。2017年，《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颁布，提出了“学科核心素养”的概念：“语文学科核心素养是学生在积极的语言实践活动中积累与构建起来，并在真实的语言运用情境中表现出来的语言能力及其品质；是学生在语文学习中获得的语言知识与语言能力，思维方法与思维品质，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的综合体现。主要包括‘语言建构与运用’‘思维发展与提升’‘审美鉴赏与创造’‘文化传承与理解’四个方面。”语文课程改革进入了“核心素养的时代”。

这里将从本世纪初的整体课程改革说起。

21世纪伊始，我国迎来了第八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

2001年6月，教育部颁布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同年，《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颁布及相应的实验教材被第一批国家级试验区使用，标志着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改革正式拉开序幕。这次语文课程改革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改革力度最大的一次，决定了语文课程方向的纲领性文件从“教学大纲”改为“课程标准”，从课程目标、课程结构、课程内容、课程实施、课程评价、课程管理等多个层面进行了改革。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提出了六条课程改革的目标，接下来，我们结合语文课程来分析一下。

1.改变课程过于注重知识传授的倾向，强调形成积极主动的学习态度，使获得基础知识与基本技能的过程同时成为学会学习和形成正确价值观的过程。

在实际的教学生活中，我们也常常发现，刚进入小学的孩子，对学校充满好奇，且对世界求知若渴，但后来有些孩子却变得不爱学习、无法享受学习的快乐，这其实在某种程度上都源于我们的教育教学实践，偏重基础知识与技能的倾向长期存在，而学生在思想品质、精神状态、创新及实践能力、主动学习的态度与能力等方面，得不到切实关注。

正如苏霍姆林斯基所说，“现代学校的整个教学体系有着非常严重的缺点：没有足够的智力训练，也就是说，没有进行足够的专门的工作来发展学生的能力。学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别人的思想，却没有表达自己的思想”。因此，基础教育改革需要改变死记硬背、机械训练的知识传授状态，引导学生真正体会到学习的快乐与成就感，促进学生知识、技能、人生观和价值观的综合提升与发展。

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2001年新制定的课程标准试图从“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三个方面阐述教学目标和教学要求，如《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第二学段“口语交际”的要求：“1.能用普通话交谈。学会认真倾听，能就不理解的地方向人请教，就不同的意见与人商讨。2.听人说话能把握主要内容，并能简要转述。3.能清楚明白地讲述见闻，说出自己的感受和想法。讲述故事力求具体生动。”

2016年，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框架颁布，提炼出了新时代学生应具备的、能够适应终身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必备品格及关键能力。2017年《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提出语文“学科核心素养”的概念，主要包括“语言建构与运用”“思维发展与提升”“审美鉴赏与创造”“文化传承与理解”四个方面。这是语文学科育人价值的集中体现，是学生通过语文学科的学习而应该逐步形成的正确价值观念、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

延续高中课标的思路，《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提炼了相应学段的核心素养：“义务教育语文课程培养的核心素养，是学生在积极的语文实践活动中积累、建构并在真实的语言运用情境中表现出来的，是文化自信和语言运用、思维能力、审美创造的综合体现。”义务教育阶段的语文课程标准，从文化自信、语言运用、思维能力、审美创造四个维度进行设计，比如课程总目标共九条，其中第一条为立德树人目标，其他八条则分别对应上述四个维度。详情如下：

（1）在语文学习过程中，培养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思想道德，逐步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立德树人目标）

（2）热爱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感受语言文字及作品的独特价值，认识中华文化的丰厚博大，汲取智慧，弘扬社会主义先进文化、革命文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建立文化自信。（文化自信目标）

（3）关心社会文化生活，积极参与和组织校园、社区等文化活动，发展交流、合作、探究等实践能力，增强社会责任意识。感受多样文化，吸收人类优秀文化的精华。（文化自信目标）

（4）认识和书写常用汉字，学会汉语拼音，能说普通话。主动积累、梳理基本的语言材料和语言经验，逐步形成良好的语感，初步领悟语言文字运用规律。学会使用常用的语文工具书，运用多种媒介学习语文，初步掌握基本的语文学习方法，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语言运用目标）

（5）学会运用多种阅读方法，具有独立阅读能力。能阅读日常的书报杂志，初步鉴赏文学作品，能借助工具书阅读浅易文言文。学会倾听与表达，初步学会用口头语言文明地进行人际沟通和社会交往。能根据需要，用书面语言具体明确、文从字顺地表达自己的见闻、体验和想法。（语言运用目标）

（6）积极观察、感知生活，发展联想和想象，激发创造潜能，丰富语言经验，培养语言直觉，提高语言表现力和创造力，提高形象思维能力。（思维能力目标）

（7）乐于探索，勤于思考，初步掌握比较、分析、概括、推理等思维方法，辩证地思考问题，有理有据、负责任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养成实事求是、崇尚真知的态度。（思维能力目标）

（8）感受语言文字的美，感悟作品的思想内涵和艺术价值，能结合自己的经验，理解、欣赏和初步评价语言文字作品，丰富自己的情感体验和精神世界。（审美创造目标）

（9）能借助不同媒介表达自己的见闻和感受，学习发现美、表现美和创造美，形成健康的审美情趣。（审美创造目标）

2.改变课程结构过于强调学科本位、科目过多和缺乏整合的现状，整体设置九年一贯的课程门类和课时比例，设置综合课程，以适应不同地区和学生发展的需求，体现课程结构的均衡性、综合性和选择性。

综合课程的选择基于现实生活，在生活中，哪怕是最简单的情境，比如买东西，可能就需要多个学科的综合素质和能力。

而基于这个目标，2001年后，很多学校进行了融合课程、综合实践课程的探索。如今，综合课程已经成为小学生的必修课程，而很多学校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开展具有地方特色的综合实践活动与课程，比如北京很多小学会依托节气时令，开展“二十四节气综合实践课程”，在课程中，既引导学生阅读相关作品、诵读相关诗文，又通过实地走访、动手操作等体验性活动，对学生进行相对全面、系统而有效的教育。

在国内外的综合课程探索中，典型的代表是STEAM教育，它是一个重实践、跨越、综合学科的概念，STEAM分别代表科学（Science）、技术（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艺术（Art）、数学（Mathematics）。STEAM教育就是把科学、技术、工程、艺术、数学等多学科融合起来进行的综合教育。典型的教育方式丰富多样，比如专题式学习，在语文教学中，很多学校会做“《红楼梦》整本书阅读与研讨专题式学习”“苏轼诗文专题学习”等。

2001年、2011年版课标中，语文课标专门设置了“综合性学习”版块，2022年版课标中，各个学科都设置了“跨学科学习”的学习任务群，这都是课程结构走向均衡、综合的表现。而语文学科的跨学科学习，更注重的是在综合开放的视野中，“在综合运用多学科知识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提高语言文字运用能力”。

3.改变课程内容“繁、难、偏、旧”和过于注重书本知识的现状，加强课程内容与学生生活以及现代社会科技发展的联系，关注学生的学习兴趣和经验，精选终身学习必备的基础知识和技能。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提出：“重视学生读书、写作、口语交际、搜集处理信息等语文实践，提倡多读多写，改变机械、粗糙、繁琐的作业方式，让学生在语文实践中学习语文，学会学习。善于通过专题学习等方式，沟通课堂内外，沟通听说读写，增加学生语文实践的机会。充分利用学校、家庭和社区等教育资源，开展综合性学习活动，拓宽学生的学习空间。”这段话有如下几层意思：

第一，转变之前满堂灌的思想，注重学生“听说读写能力”和适应现代社会发展需求的“搜集处理信息能力”的语文实践活动，引导学生在主动去做的实践中学语文。

第二，组织语文实践活动的方式可以是专题学习，因为这种方式可以打通语文学科课堂内外、听说读写的联系，是一种综合实践的方式。

第三，综合性学习活动可以充分利用学校、家庭、社区甚至地域文化等资源，将学生的学习从课堂拓展到生活的各个领域。2022年版课标的跨学科学习，同样强调“联结课堂内外、学校内外，拓宽语文学习和运用领域”。

4.改变课程实施过于强调接受学习、死记硬背、机械训练的现状，倡导学生主动参与、乐于探究、勤于动手，培养学生搜集和处理信息的能力、获取新知识的能力、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交流与合作的能力。

在这种理念的驱动下，课堂教学改革从直接提供答案，变成了引导学生主动探究的综合性学习或实践活动，如下面的案例：

一位老师在教学《碧螺春》一文后，学生提出了很多问题：

为什么采茶一定要在早晨？炒茶要到“万家灯火”时？

泡茶为何先倒开水再放茶叶？

茶有哪些种类？

……

教师并没有直接给出问题的答案，而是提供社会考察的线索，提供参考书目、网站，引导学生在小组交流与合作中，到产茶基地去考察，去获取信息、搜集资料，制作资料卡，并在课堂上进行分享。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的基本理念第三条是“积极倡导自主、合作、探究的学习方式”；《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则提出任务群的理念，倡导“设计富有挑战性的学习任务”，为学习方式的进一步变革提供具体可实现的依托——“增强课程实施的情境性和实践性”。

整体的课程改革趋势，更加强调语文学习是学生积极参与、主动求知的过程，教师不再是课程知识传递者，而是学生的引导者、启发者，要尽可能设计相应的学习情境、具有挑战性的学习任务，引导学生主动完成任务，发现、思考并解决问题。

5.改变课程评价过分强调甄别与选拔的功能，发挥评价促进学生发展、教师提高和改进教学实践的功能。

评价的主要目的是促进发展。对学生而言，是在自己强项的基础上成长为更好的人；对教师而言，是促进教师教育教学水平的提高和教学实践能力的增强，而不是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好中差生，把教师分成骨干和普通教师。秉着这样的评价初心，2001年新课程改革提出了多种评价方法，如观察与轶事记录（档案袋法）、测验与考试、评价量表、作业法、评议法等，注重将过程性评价和终结性评价、定量评价和定性评价相结合。《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则设计了学业质量版块，从“学生学到什么程度，达到什么水平，体现在什么地方”研究“反映核心素养要求”的“学生在完成课程阶段性学习后的学业成就表现”。

“语文课程学业质量标准是以核心素养为主要维度，结合课程内容，对学生语文学业成就具体表现特征的整体刻画。依据义务教育四个学段，按照日常生活、文学体验、跨学科学习三类语言文字运用情境，整合识字与写字、阅读与鉴赏、表达与交流、梳理与探究等语文实践活动，描述学生语文学业成就的关键表现，体现学段结束时学生核心素养应达到的水平。”学业质量为学生的语文学习提供了相对明确而可测量的标准和工具。

6.改变课程管理过于集中的状况，实行国家、地方、学校三级课程管理，增强课程对地方、学校及学生的适应性。

在三级课程管理政策下，国家课程占80%左右，地方和学校自主开发的课程占20%左右。这大大促进了一系列校本课程的建设，不少学校都开发了适应自身校园文化和学生特点的校本课程，有些甚至出版了相应的经典诵读、阅读或主题学习书籍。

综上，从2001年开始的基础教育的系统化课程改革，是迄今为止语文课程改革的方向和引领。2023年，教育部印发了《基础教育课程教学改革深化行动方案》，旨在契合新的时代背景，从课程、教学、研究、数字化赋能、评价等多个层面，规划具体行动的落实，进一步推进和深化课程改革。该行动方案，与2001年《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的目标和方法，保持了一致性。

思考题

1.请结合你自己的受教育经历，谈谈你对语文课程改革的看法。

2.21世纪以来基础教育改革的目标都有哪些？从中可以看出哪些语文课程改革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