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心之恶,绝望边缘(求追读)
- 御兽长生,从遣返下山开始
- 跳跃的陀螺
- 2177字
- 2025-04-15 00:02:51
三个月的消毒水气味终于散去。
“舟舟,我们到家了。”
二叔陆高远推着轮椅,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欢快。
轮椅碾过门槛时轻微地颠簸了一下,陆羽下意识攥紧了扶手。
阳光如瀑,透过270度的全景落地窗倾泻而下。
二百多平的大平层里,浮尘在光柱中缓慢游动。
陆羽眯起眼睛——这个本该熟悉的家,此刻却陌生得像是上辈子的记忆。
手指无意识地转动轮毂,轮椅自动向右滑去。
次卧的方向,肌肉记忆比思维更清晰。
穿过主厅,经过次厅,就在他伸手要推门时——
“砰!”
门突然从里面被撞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堵在门口。
小胖子陆晖眯着几乎看不见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睨着轮椅上的陆羽。
“小瘸子,来我房间干嘛?”
“堂弟...”
陆羽恍惚唤道。
“谁是你弟!”陆晖挥舞着肉乎乎的拳头。
“听着,这间房现在是我的!你敢踏进一步,我就揍得你连轮椅都坐不了!”
“晖晖!怎么说话的!”
陆高远急忙呵斥。
又局促地搓着手转向陆羽。
“舟舟啊,这个...换房间的事没提前跟你说,是二叔不对...”
“换房间?”
陆羽茫然四顾。
这房子明明只有两间卧室——
难道...他们让陆晖住次卧,自己父母的主卧却给自己?
可能吗?他反正不信。
主卧门适时打开。
二婶曾小翠一身珠光宝气晃了出来,碎花裙、翡翠耳坠、金项链...这些分明都是母亲生前的爱物。
“道什么歉?”曾小翠叉腰冷笑,“以后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想当少爷供着?”
“你少说两句!舟舟刚出院...”
“陆二彪你长本事了?”曾小翠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敢跟老娘吼?!”
轮椅默默后退。
争吵持续了整整半小时。
最终陆羽知道了自己的“新卧室”——
次厅外的阳台。
“汪汪汪!”
一只棕色的泰迪犬冲着新来的“室友”狂吠不止。
“贝贝乖,委屈你了。”曾小翠心疼地抱起狗,翡翠镯子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要和这个晦气东西住一起...”
“汪汪!呜——”
泰迪龇着牙,叫声愈发嚣张。
陆羽望向阳台上那张行军床,愈发沉默。
夏夜的闷热,冬日的严寒,还有随时可能淋进来的雨水...这就是他的“新家”。
————
或许是车祸的后遗症,让陆羽对这个世界总有一种疏离感。
即使医生宣告他终生无法站立,即使亲眼看着二叔一家鸠占鹊巢,甚至被赶到阳台与宠物狗同住——他都像个局外人般平静。
仿佛这一切都发生在别人身上,而他只是个冷漠的旁观者,透过厚厚的玻璃看着另一个世界的闹剧。
但当他小便失禁,把被褥尿湿,曾小翠的尖叫声撕裂了整个屋子。
她揪着他的耳朵,用最恶毒的语言将他最后的尊严碾得粉碎。
陆羽哭了,滚烫的泪水混着屈辱、委屈,还有某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像是终于被疼痛唤醒的知觉,又像是长久麻木后突然恢复的痛觉神经。
从那天起,这个世界突然变得真实起来。
真实得有些残忍。
他的三餐被盛在一个豁口的搪瓷盆里——白米饭上零星点缀着几根发黄的菜叶,肉腥味成了遥远的记忆。
曾小翠总说:“瘸子吃那么好干嘛?”
一边说,一边不断往陆晖碗里夹肉。
家务成了他的日常,稍有失误就会招来一顿叱骂。
最严重的一次,他失手打碎了曾小翠心爱的花瓶,换来的是一根晾衣杆的毒打。
那些淤青像丑陋的苔藓,悄悄爬满他瘦弱的四肢。
陆高远偶尔会露出心疼的表情,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但那些话轻飘飘的,连曾小翠的围裙都吹不动,更改变不了什么。
只有梦境是温暖的。
在那些支离破碎的夜里,他总梦见自己是个农家少年,从小跟着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在山上修行。
梦里的阳光带着松香,连露水都泛着灵气。
有时醒来,他还会下意识去摸根本不存在的桃木剑。
对了,他在梦里学会了背《五行经》。
十八岁生日那天,电视里正在播放《继承法》专题讲座。
陆羽偷偷在笔记本上记下条款,却忘了阳台的隔板薄如蝉翼。
当曾小翠翻出他藏在床垫下的笔记时,整个小区都听到了那场爆发。
“小畜生!瘸了腿还惦记着钱!”
“早该把你扔福利院去!”
帽子来得很快,走得也很快。
帽子调解后的第二天,曾小翠突然换了副面孔:
“舟舟,二婶给你炖了排骨...”
她堆笑时,金项链在锁骨上晃动。
陆高远搓着手。
“到底是一家人...”
书房正在改造成卧室,电钻声嗡嗡作响。
陆羽望着碗里油光发亮的肉块,突然想起梦里老道的叹息。
“红尘劫最是诛心啊...”
————
自那次风波后,陆羽将继承的事默默咽回肚子里。
“毕竟...是最后的亲人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看着曾小翠忙前忙后地装修新卧室。
搬离阳台那天,泰迪犬冲他龇牙咧嘴地叫,而他早已经学会视而不见。
日子仿佛终于步入正轨,直到——
半年后的某个清晨。
陆羽在洗漱时突然鼻血狂涌,洁白的洗手池瞬间被染得猩红。
诊断书上“白血病”三个字,像一记闷棍。
“舟舟别怕,二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治好你!”
曾小翠握着他枯瘦的手,眼圈通红。
陆高远在一旁连连点头,镜片后的目光闪烁。
化疗的日子漫长而痛苦。
陆羽的头发大把脱落,体重锐减到不足八十斤。
但每当看到曾小翠忙前忙后的身影,他心底总会涌起一丝暖意。
直到那个寒夜。
呕吐不止的陆羽想着去走廊透透气,却听见楼道间传来压低的对话——
“我们是不是做得太绝了?”
“现在后悔了?呵呵,那可是你亲侄子!”
“我就随口一说...”
寒意顺着脊梁爬满全身。
那一刻,陆羽如坠冰窟,心中只剩绝望。
————
顶楼天台的风很大,吹得病号服猎猎作响。
陆羽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护栏,肿瘤医院的霓虹灯牌在脚下闪烁。
三十八层的高度,黑暗像母亲的子宫般温柔地向他张开怀抱。
恍惚间,父母的身影在夜空中浮现。
母亲还穿着那件被夺走的碎花裙,父亲手里拿着他儿时最爱的风筝。
“原来死亡...这么轻松啊。”
他张开双臂,像儿时扑向母亲怀抱那样,向前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