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伦敦飘起了雪。程雨晴站在学生公寓的公共厨房里，将姜饼人饼干小心翼翼地装进铁盒。铁盒盖上贴着一张便签：「给ZM——愿数学与建筑永不分离。」
窗外，圣诞颂歌隐约飘来。整栋楼几乎空了，大部分留学生都回国过节。程雨晴原本订了回上海的机票，却在收到周暮一条「今年圣诞我会在伦敦」的短信后默默退了票。
烤箱定时器响起时，门铃也响了。程雨晴跑去开门，看见周暮站在走廊暖黄的灯光下，黑色大衣肩头落着未化的雪花，手里捧着一个细长的礼物盒。
“你居然真的没走。“他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程雨晴接过礼物盒，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冻得发红的手指：“进来喝杯热巧克力吧。“
公共厨房的暖气有些失灵，他们不得不裹着毛毯坐在餐桌旁。周暮的礼物是一套古董绘图工具，黄铜制的圆规在灯光下闪着温暖的光泽。
“19世纪建筑师用的，“周暮帮她拆开包装，“大英博物馆藏品复刻版。“他停顿了一下，“和我哥哥收集的那套一样。“
程雨晴抚摸着皮套上的烫金字，突然发现内衬里缝着一张纸条。她刚要取出，周暮却轻轻按住她的手：“等等。“他的手掌冰凉却有力，“先看我的姜饼人。“
铁盒里的饼干做成了各种建筑形状，周暮拿起一个帕特农神庙造型的，突然笑了：“缺了一根柱子。“
“故意的，“程雨晴脸红了，“完美主义是建筑师的职业病。“
他们分享着热巧克力和饼干，周暮讲起他哥哥如何在剑桥数学系偷偷选修建筑史。窗外雪越下越大，将伦敦裹成寂静的棉花世界。
“我父亲取消了和林家的会面。“周暮突然说。
程雨晴的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
“我告诉他...“周暮转着马克杯，“我有喜欢的人了。“
热巧克力突然变得难以下咽。程雨晴盯着杯子里旋转的棉花糖，不敢抬头。周暮的手越过桌面，轻轻覆上她的——这次是温热的。
“程雨晴，“他声音很轻，“如果我说...“
消防铃突然尖锐地响起。整栋楼的灯光开始闪烁，广播里传来机械的疏散指令。周暮咒骂一声，抓起两人的外套。
雪地里，穿着睡衣的留学生们吵吵嚷嚷地聚集在空地上。消防车刺耳的警笛由远及近。程雨晴突然发现周暮的外套口袋里露出绘图工具皮套的一角——那张纸条不见了。
“是假警报！“有人喊道。
人群开始往回走时，周暮拉住程雨晴的手腕：“纸条上写的是...“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程雨晴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周暮抓住她的手指，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
“我哥哥曾经说，“他的呼吸拂过她冻僵的皮肤，“有些话在雪夜里说，会被天使听见。“
消防车的红蓝灯光在他们脸上交替闪烁。程雨晴踮起脚尖，在周暮耳边说了一句话。她没看见他的表情，因为下一秒就被拉进了一个带着雪松气息的拥抱。
回到厨房后，他们在暖气片旁发现了那张掉落的纸条。上面是周暮工整的字迹：
“你是我逃离家族命运时，意外遇见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