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昨日重现

“掌柜的，您的酒来了。”

仆人端着筛好的黄酒，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孙成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自嘲一笑：“自己吓自己，呵～”

“来来，诸位行商，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孙成提起酒壶，要给诸位书商亲自斟满。

宁、台两府书商笑道：“能与孙掌柜达成买卖，我等三生有幸啊！哈哈～这杯酒便预祝孙掌柜新词话大卖。”

孙成意气风发：“那也是仰仗诸位抬举，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欢声笑语充斥着雅间，孙成只觉得这次真要稳了，但该来的总会来。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

一名藏心斋伙计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

孙成恼道：“你才不好呢！”

可话刚说了一半，他就心中一凉：“不是吧？”

那伙计苦着脸道：“文会堂今日于各家书铺上了新书。”

孙成喉咙有些发干，强作镇定道：“不就上市了新词话，有什么大惊小怪！”

伙计道：“不是说唱词话，是小说，还是白话小说！”

孙成讶然：“白话小说？什么样的白话小说，把书拿给我看。”

伙计垂头丧气道：“买不来，各家店都售空了！说是什么限量购买，每天会有少量补货，想购书需从速，现在全城士庶都在找书，据说头批买到小说的人，加几倍价钱转卖，都有人抢着要。”

“啊？”

不仅孙成懵了，其他书商也不遑多让，买卖书籍几十年，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操作，简直颠覆认知了。

倒是徐一邈云淡风轻，像是见怪不怪。

孙成问道：“买不到书，你总知道书名吧？”

伙计道：“《白蛇传》！”

孙成悚然一惊，除了徐一邈外，其他书商也猛地站了起来。

“可是近日盛传，雷锋塔下飞升的白蛇？”

外地书商抢先发问，他们是常年跑商之人，商业嗅觉还是很灵敏的。

伙计挠挠头：“大约是吧，反正听人说，买到书的人都酣畅淋漓，大呼值了！”

那些外地书商们眼前一亮，再也站不住了，纷纷向孙成告辞。

孙成强颜欢笑，可心却在滴血。

宁、台书商顿时慌了，后悔与藏心斋的买卖做早了。

徐一邈将杯盏酒水一饮而尽，这才缓缓起身施礼道：

“承蒙孙兄款待，在下往来行商，所图不过一个利字，总要货比三家，还望孙掌柜见谅。”

孙成跌坐在凳子上，叹声道：“徐兄自便。”

徐一邈告辞离去，宁、台书商忙追了出去。

“徐兄，那我们两个该如何是好？”

“是啊，若《白蛇传》真被万人争购，那我们买的词话岂不无人问津？砸手里了？”

徐一邈淡淡：“我当初劝你们莫要急着买卖，多看看，你们就是不听，如今我也无能为力了！”

两人拉着徐一邈不停作揖：“看在往日情分，帮帮我等。”

徐一邈叹声道：“自古华山一条道，早些去和藏心斋毁约吧，无非赔些订钱，尚有转圜余地。”

两人对望一眼，面面相觑，最后一咬牙又回转邸店，要找孙成毁约去。

惠风和煦，星汉灿烂。

陈泠长身直裰，头戴逍遥巾，看着北关沿岸烛火通明，人潮不息，不禁欢喜。

她对陈洵道：“兄长可知道《白蛇传》？”

陈洵道：“怎会不知，仅一册书就有人加价至五钱，即便如此还是一书难求。”

陈泠大吃一惊，她只知道《白蛇传》借白蛇飞升的契机，限量售卖，引得众人争买，却不知还有人倒卖加价的。

“没成想此书竟如此火热，我都想买来一部瞧瞧了。”

陈洵笑道：“小妹想看？那咱们到附近书铺碰碰运气去。”

两人行至此地最大书铺，却见书铺外早就排起了长龙，很多靠前的人席地而坐，一点都不着急，反而看了看身后队伍，颇为得意，庆幸自己来的早，有先见之明。

陈洵和陈泠都看呆了，从没见过何时买部闲书，还要排如此长队！

而且一问才知，这些人还是提前排明日的队伍，只为明天《白蛇传》到货后，能有机会买得上。

陈洵摇摇头道：“这些人太过疯狂！”

但却被队中之人鄙夷：“你懂什么，只要买到书，转手一卖便能大赚一笔，傻子才不买呢！”

陈洵无语。

陈泠噗嗤一笑，拉着陈洵便离开了。

“兄长不觉得这书坊的手段很是高明吗？”

陈洵恍然道：“听小妹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几分，白蛇飞升必然也是那书坊传的谣言，再加上故意限制购买，反倒愈发激起士庶购买欲望。”

陈泠笑道：“我白日听书铺伙计说，此书刊自文会堂。北关运河乃南北百货集散之要冲，想那文会堂在此地必然有邸店，不如咱们寻去，说不定能直接从书坊处购买一部《白蛇传》呢。”

陈洵抚掌大笑：“还是小妹聪慧！”

两人专寻旅舍问路，还真叫两人找到了江涨桥附近的邹家邸舍。

不过还没等两人进门，他们倒是先看到，圆月高悬，江涨桥之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扶栏远眺。

此人不是方原还是哪个？

不期而遇，总是令人惊喜，陈泠美眸异彩涟涟，陈洵却是率先开口道：“大饶！”

方原回首，见是陈洵兄妹二人，也是一喜，执礼道：“竟是两位贤昆仲，幸事，幸事。”

陈洵上前道：“还以为大饶回余杭去了，没想到在此地遇到你。”

陈泠巧笑道：“大饶兄，哦不，应该称呼为方大案首，你为何在此处？莫不是也是来买《白蛇传》。”

方原哭笑不得：“这事说来话长，待我容后再说，却不知汇之兄与十三郎何故来此。”

陈洵便将北关书铺所见，以及要寻文会堂买书之事一一说了。

方原笑道：“文会堂的掌柜估计没空招呼你们，外地书商正与他商议买卖书籍之事，此时正不得闲。”

陈泠狐疑道：“你怎会知道？”

方原轻声一叹：“说来惭愧，其实我便是《白蛇传》的作者。”

什么？

陈泠和陈洵难以置信地望着方原，眼中俱是震惊！